“我有證據(jù)。”
我租下了一間小小的公寓,從銀行的保險柜里,取出了我所有的嫁妝。
不是金銀首飾,不是房產(chǎn)地契。
是三十年來,我積攢下的,厚達一米的手稿。
每一份,都是顧正清那些“大作”的初稿修改稿最終稿。
上面用我獨創(chuàng)的速記符號,密密麻麻地記錄了每一處樂句的分析,每一次修改的思路,每一段華彩的誕生。
那些符號,是只屬于我的語言。
是顧正清永遠也看不懂學不會的天書。
它們是我被囚禁的靈魂,發(fā)出的無聲的吶喊。
李律師看到那些手稿時,震驚得說不出話。
她一頁一頁地翻看,臉色越來越凝重。
“蘇女士……這……”
“夠嗎?”我問。
她抬起頭,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光亮:“夠了。蘇女士,我們不止能贏,還能讓他永不翻身?!?/p>
就在這時,李律師的手機彈窗新聞,她看了一眼,臉色瞬間變得古怪。
“蘇女士,有個新情況?!?/p>
她把手機遞給我。
屏幕上,是顧正清意氣風發(fā)的照片,標題碩大而刺眼:
【著名音樂家顧正清,被提名為國家級“終身成就藝術家”候選人,進入最后七天公示階段?!?/p>
公示期。
這意味著,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任何學術污點,都將是毀滅性的打擊。
我看著那張照片。
他穿著我為他挑選的意大利手工西裝,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臉上是悲天憫人的學者微笑。
真可笑。
一個竊賊,馬上要被當成神明,供奉在藝術的殿堂之上。
我的心臟先是猛地一沉,像是墜入冰窟。
緊接著,一股灼熱的巖漿從心底噴涌而出。
我拿起手機,沒有打給李律師,也沒有再看顧正清一眼。
我用瀏覽器,搜索到一個號碼。
一個我本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去撥打的號碼。
指尖按下。
電話通了。
“您好,國家藝術家評審委員會。”
我握著手機,走到窗邊,看著樓下川流不息的車流,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您好,我叫蘇晚。我要實名舉報,本屆‘終身成就藝術家’候選人顧正清,存在嚴重的學術剽竊行為?!?/p>
顧正清慌了。
他先派了顧思嘉來。
我租住的小公寓,老舊,狹窄,墻皮都有些脫落。顧思嘉站在門口,一身高定套裝,像是女王巡視貧民窟,眉頭擰得死緊,連鞋都不肯踩進來。
“媽,你不嫌臟嗎?”
她將一個信封扔在唯一干凈的桌面上,里面的錢厚得像一塊磚。
“爸說了,只要你撤訴,這筆錢就是你的。不夠,還可以再加?!?/p>
她環(huán)顧四周,眼神里的鄙夷幾乎要凝成實質(zhì)。
“鬧夠了就跟我回家。你看看你現(xiàn)在住的這是什么地方?傳出去,我跟爸的臉往哪兒擱?”
我沒看那筆錢,只是將一份發(fā)黃的手稿推到她面前。
“你還認得我的字嗎?”
那是我二十歲時寫的樂評,是我第一次嶄露頭角,也是后來顧正清的成名之作。
顧思嘉的視線落在手稿上,臉色一瞬間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