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眼里,我是又老又丟人的怨婦。
原來我這三十年,只是養(yǎng)出了一雙更瞧不起我的白眼狼。
空氣死寂。
我笑了。
我看著顧正清,一字一句,平靜地重復(fù)。
“顧正清,我們離婚?!?/p>
我沒有收拾行李。
這個被稱之為“家”的地方,像一間住了三十年的酒店,除了我的呼吸,沒有任何東西真正屬于我。
門在我身后合上,發(fā)出沉悶的一聲響。
像是一聲遲到了三十年的嘆息。
顧正清的電話追了過來,鈴聲尖銳,劃破我耳邊剛剛獲得的片刻安寧。
我接了。
沒有期待,沒有憤怒,只是一片麻木的死寂。
“好了,回來吧。”他的聲音隔著聽筒,帶著那種施舍般的疲憊,“別鬧了,思嘉和我都習(xí)慣了你的照顧?!?/p>
習(xí)慣。
多么冰冷又殘忍的兩個字。
不是愛,不是需要,是習(xí)慣。
像習(xí)慣一把椅子,一盞燈,一個每天準(zhǔn)時響起的鬧鐘。
我掛斷了電話。
指尖在通訊錄上滑動,找到一個塵封已久的名字——李律師。
電話接通,對面是干練的女聲。
“蘇晚?”
“是我,”我的聲音平靜得可怕,“我要離婚?!?/p>
李律師那邊頓了頓,只問了一句:“想好了?”
“想好了?!?/p>
“財產(chǎn)分割……”
“我什么都不要?!蔽掖驍嗨?,“我只有一個條件?!?/p>
“你說。”
“我要顧正清公開承認(rèn),他三十年來發(fā)表的所有重要樂評和學(xué)術(shù)著作,真正的作者,是我?!?/p>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沉默。
李律師大概以為我瘋了。
但我沒瘋,我只是醒了。
很快,李律師的電話回了過來,背景音里,是顧正清氣急敗壞的咆哮,隔著聽筒都震得我耳朵發(fā)麻。
“蘇晚!你瘋了!你想毀了我嗎?”
緊接著,一個更尖利的聲音搶過電話,是我女兒顧思嘉。
“媽!你是不是老年癡呆了!你憑什么這么污蔑我爸!”
她的聲音在發(fā)抖,不是因?yàn)榭謶?,而是因?yàn)闃O致的憤怒和鄙夷。
“我爸是國內(nèi)樂評界的泰斗!你呢?你就是一個連五線譜都快忘干凈了的家庭主婦!你這是敲詐!你這是嫉妒!”
嫉妒?
我笑了。
我嫉妒一個竊賊,嫉妒他偷走了我的人生,還反過來指責(zé)我這個失主貪得無厭?
顧思嘉還在電話那頭尖叫:“你這輩子最大的成就,就是嫁給了我爸,成為了顧教授的夫人,你還想怎么樣?你就是看我爸要拿終身成就獎了,你想來分一杯羹!我怎么會有你這么惡毒的媽!”
終身成就獎?
我愣了一下。
原來,他已經(jīng)走到了這一步。
踩著我的骸骨,即將登頂他光輝榮耀的圣殿。
“思嘉,”我輕輕開口,聲音里不帶一絲波瀾,“等你爸身敗名裂的時候,別忘了,是你親手遞的刀。”
我掛了電話,把手機(jī)調(diào)成靜音。
世界清凈了。
我告訴李律師,如果對方不同意,那就準(zhǔn)備訴訟。
“蘇女士,這種案子,證據(jù)是關(guān)鍵?!崩盥蓭煹恼Z氣很審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