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熬到放學(xué)鈴聲響起。蘇棠感覺自己像打了一場硬仗,身心俱疲,只想立刻撲倒在宿舍柔軟的小床上,與世長眠。
她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教室,夕陽的余暉將桌椅染成溫暖的橘紅色。她拉開自己的抽屜,準(zhǔn)備收拾書包。指尖卻在觸碰到書本時,意外地碰到了一個硬硬的、帶著棱角的小東西。
疑惑地掏出來。
是一個用淡藍(lán)色便簽紙疊成的、小巧精致的……四四方方的方塊。
蘇棠的心跳,毫無預(yù)兆地,再次漏跳了一拍。像平靜的湖面被投入一顆小石子,漾開圈圈漣漪。捏著那個小小的方塊,指尖甚至能感受到紙張折疊時留下的細(xì)微棱角。是誰?這疊法……透著一股子笨拙的認(rèn)真。是某個偷偷關(guān)注她、羞澀的同學(xué)?一股微弱的暖流,悄然涌上心口,驅(qū)散了些許因為顧言而產(chǎn)生的沉重壓抑和冰冷恐慌。
但下一秒,警覺的雷達(dá)再次啟動!顧言!這會不會又是他搞的鬼?那個心思深沉如海的家伙,到底在布什么局?
正當(dāng)她捏著那個小方塊,百思不得其解,猶豫著要不要拆開時——
一個高大的身影帶著熟悉的陽光氣息和淡淡的皂角香,悄無聲息地籠罩了她身側(cè)的光線。顧言不知何時已站在了她桌旁。
“不想擔(dān)心”他的聲音自身畔響起,低沉而溫和,像大提琴的弦音,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輕輕拂過她緊繃的心弦。他微微俯身,靠近她的耳畔,溫?zé)岬暮粑鼛硪魂囄W,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卻又無比清晰地落入她耳中:
“不是還有我的嘛?!?/p>
蘇棠猛地抬頭!
猝不及防地,撞進一雙近在咫尺的深邃眼眸里。夕陽的金輝透過窗戶,在他俊朗的側(cè)臉上投下濃墨重彩的光影,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拓出一小片溫柔的陰影。那一瞬間,少年眼底專注的、近乎承諾般的……守護感,像一道微弱的電流,猝然竄過蘇棠的四肢百骸,帶來一陣短暫的、令人心悸的酥麻和……更大的慌亂。
“誰、誰擔(dān)心了!”蘇棠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豎起全身的刺!她猛地挺直脊背,努力揚起下巴,試圖用傲嬌掩飾內(nèi)心翻江倒海的悸動和無措,聲音因為刻意拔高而顯得有些尖銳,“顧言!你少自作多情!”
顧言卻低低地笑了起來,胸腔發(fā)出愉悅的震動。他忽然伸出手,修長的手指帶著微涼的觸感,在她光潔飽滿的額頭上,輕輕、飛快地彈了一下。
“嘖,”他輕笑,聲音帶著寵溺般的調(diào)侃,“口是心非的小家伙?!?/p>
那一下輕彈,像帶著微小的電流!蘇棠瞬間炸毛,像只被惹怒的小獸,一巴掌拍開他的手,臉頰氣鼓鼓地漲紅,水潤的眸子狠狠瞪著他:“顧言!你別太過分!”
顧言卻不以為意,反而笑得更加燦爛奪目,像盛滿了整個夕陽的余暉。他收回手,插進褲兜,姿態(tài)瀟灑又欠揍。
“這就過分了?”他微微歪頭,眼尾彎起狡黠的弧度,像只志得意滿的狐貍,“好戲……還在后頭呢?!?尾音帶著意味深長的拖長。說完,他竟真的轉(zhuǎn)身,哼著不成調(diào)卻輕快的小曲,邁著長腿,施施然走出了教室門。
留下蘇棠一個人僵在原地,手里還捏著那個未拆的藍(lán)色方塊,大腦一片空白,只有額頭上那被彈過的地方,仿佛還殘留著他指尖微涼的觸感和……滾燙的羞惱!心跳聲在空曠下來的教室里,震耳欲聾。
她望著那消失在門口、瀟灑又無比欠揍的背影,氣得臉頰鼓鼓,胸口劇烈起伏,恨不得沖上去狠狠踩他幾腳!
這個顧言!簡直就是她命里的克星!是上天派來專門折磨她的!
不行!必須反擊!必須想辦法徹底擺脫這只步步緊逼、狡猾又危險的“大尾巴狼”!
蘇棠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疼痛讓她更加清醒。她暗暗發(fā)誓,一定要把這只腹黑狐貍的毛給捋順了!讓他知道,她蘇棠也不是好惹的!
就在她深吸一口氣,準(zhǔn)備迎接這場“持久戰(zhàn)”時,眼角的余光不經(jīng)意地掃過自己的課桌——
那里,不知何時,竟悄無聲息地,又多了一樣?xùn)|西……
蘇棠盯著桌上那支折射著迷離星光的棒棒糖,后槽牙磨得咯吱響。
故意的!
顧言這廝,絕對是故意的!
撩撥她,擾亂她,讓她這顆心七上八下不得安生!
“哼!”她一把抓起糖,狠狠塞進書包,“鹿死誰手,走著瞧!”
她蘇棠可不是面團捏的!不把這腹黑狐貍收拾得服服帖帖,她名字倒著寫!
小拳頭剛攥緊,眼風(fēng)掃過桌面,動作卻猛地一滯——
一張素凈的便簽紙,不知何時,又悄無聲息地躺在筆袋旁。像昨夜那張神秘紙條的孿生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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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蘇棠深吸一口氣,努力把顧言那張惑亂人心的臉從腦子里驅(qū)逐出去,腳步輕快地走向座位。
然后,腳步釘在原地。
桌面上,又一張紙條。
依舊是那種透著點偶像劇氣息的淡雅紙張,依舊是那清秀得賞心悅目的字跡:
“「加油?!埂?/p>
短短兩個字,像帶著溫度的羽毛,輕輕搔過心尖。一股暖流毫無預(yù)兆地涌上來,沖散了昨夜殘留的煩躁。
誰不喜歡被溫柔以待呢?
這恰到好處的鼓勵,簡直像為她量身定做。
暖意熨帖不到三秒,警惕的雷達(dá)瞬間拉響。
“又來了?”蘇棠捏著紙條,眉頭擰成了小疙瘩,“唱的哪出?”
顧言?
念頭剛起就被否決。那廝風(fēng)格太鮮明——要么是明目張膽的“獵豹養(yǎng)成”,要么是蠱惑人心的低語,這種含蓄小清新?不像他的路數(shù)。
其他同學(xué)?更對不上號……
大腦CPU高速運轉(zhuǎn),幾乎要擦出火星子時,熟悉的松木薄荷氣息裹著溫?zé)岬暮粑?,毫無預(yù)兆地籠罩下來。
“別擔(dān)心,”顧言的聲音低沉,帶著晨起的微啞,像砂紙磨過耳膜,“不是有我在的嘛?!?/p>
蘇棠像受驚的兔子,猛地抬頭,撞進他近在咫尺的眼底。
他今天只穿了件簡單的白T,碎發(fā)隨意搭在額前,晨光勾勒出流暢的下頜線,整個人清爽得過分。那雙深邃的眸子,此刻盛滿了專注與……一種令人心安的篤定。
“你……”蘇棠喉嚨有些發(fā)干。
“紙條,”她舉起那張便簽,指尖微微用力,“你放的?”
顧言唇角勾起一抹清淺的弧度,沒答,反問道:“心情,好點沒?”
蘇棠一怔,隨即明白過來。
他在安撫她。用這種不動聲色的方式,驅(qū)散她對運動會、對林思雨挑釁的不安。
“……嗯?!彼蛄嗣虼?,不情不愿地承認(rèn),那點暖意確實起了作用。這家伙,吊兒郎當(dāng)?shù)谋硐笙拢紶柾赋龅目孔V,更讓人……心慌意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