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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問：“你會不會把我交出去？”他直視我：“我若真想交你，你昨晚就不會安睡。

”“我只求你別死得太早。你要為你父親翻案，就先活下去。”他起身離開，

腳步如來時一般輕快。我卻知道，那腳步里藏了太多我聽不出的東西。我那日未歸客棧。

夜里，我換了一身挑夫裝，在碼頭邊一座石倉外徘徊。那里是鹽務倉查閱所，

每月十五才開放臨卷供查。我混在人群里，裝作找人，實則在等。等一位來查舊案的人。

果然，在辰時過半，一輛封車停在倉門前。車門未開，車旁先下一個中年人，

戴烏紗、穿深灰補服，腳踏皂靴。他回頭，低聲喚了句：“大人。”車內(nèi)人下來了。

我遠遠看著，只見一只青色衣袍掃地而下，裹著的人高瘦、動作極穩(wěn)。眉目之間，

一絲不怒自威之氣。他走進倉門，未留一句話。那一瞬我知道，他就是曾廷玉。

人群散得很快，倉門關得更快。我卻沒有走。我蹲在石墻角，

手里緊握著賬冊副本里那張寫有“遞至曾廷玉”的紅筆頁。我知道他不會見我，

若我貿(mào)然上前，只會被押走、消失。但我有的是辦法讓他“看見”我。夜里，

我托酒肆里的童子給他遞了一封信。信很短，只寫一句話：“若不冤，何懼紙？曾大人閱后，

當知落款之筆為何人?！毙胖懈搅四琼摷t筆抄本的一角，落款已模糊，然筆勢尚在。

我沒留名字，也沒署地址。三日無回音。第四日清晨，我客棧門下多了一張折紙。

紙內(nèi)藏一物，是一顆扣。烏鐵制，背刻兩字：“廷玉”。我望著那顆扣，半晌無語。

他看見了。他不說話，但他認了。這世上有些墻，是石砌的，推不動。但有些人，

是愿意從墻后，看你一眼的。5 紙灰人骨金陵的四月，天亮得比人早，

城東一帶的晨鐘剛起，街邊鋪戶已點起燈籠。我坐在那盞燈籠下，

手里翻著一封剛從南門驛遞來的信。封口上無署名，只壓了個無名的青銅印。

我知道那印章的出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