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燦姐？我去……嚇?biāo)牢伊恕?/p>
但看清眼前推著車的人是剛下晚自習(xí)的徐燦后，林行安狂松了口氣。
恍然間他甚至有種劫后余生的感覺。
因?yàn)樗梢源_定徐燦是人類。
徐燦就是爸爸同事老徐的女兒。
六年前滿月那天在醫(yī)院，林行安曾親耳聽到老徐說要在自己女兒十八歲的時候?qū)⑺缘簟?/p>
在林行安的印象中，徐燦的學(xué)習(xí)成績一直是名列前茅的。
尤其是數(shù)學(xué)和物理，這種大多數(shù)學(xué)生的噩夢徐燦甚至拿過滿分。
“安安，這么晚你一個人騎車偷偷跑出來想干嘛？還騎得這么快，多危險?。 ?/p>
“幸虧今天學(xué)校停電我們早下了晚自習(xí)，正好被我看到你了?！?/p>
“你要是遇到什么壞人怎么辦？你媽媽多傷心??？”
“你小腦瓜里想的是什么呀？走！姐姐帶你回家?！?/p>
徐燦點(diǎn)著林行安的腦袋，嚴(yán)肅的批評道。
“燦姐，你什么時候過生日？”
林行安沒有理會她的話，而是直接反問道。
“……我生日？”
這么突然的問題讓徐燦愣了一下，“什么生日不生日的，回家回家！都這么晚了?！?/p>
“燦姐，這很重要，你的十八歲生日是哪天？”
“……下周日呀，怎么啦？”
“下周日……還有十天，而且是在高考之前，真是……”
林行安看著徐燦因?yàn)榘疽箯?fù)習(xí)而有些憔悴臉，胸口一陣發(fā)悶。
這樣日復(fù)一日，披星戴月所換來的結(jié)果就是在距離高考不到一個月時被自己的父親吃掉……
如果真等到生日那天見到自己父親變成怪物的樣子……
嘶，那徐燦得多么的絕望啊……
所有的一切都是騙局，所有的努力都是笑話，所有的人生都是假象。
她存在的全部意義都是長到十八歲然后被吃掉……
林行安越想越有一種無力與痛心。
短暫的猶豫后，他下定決心般的拉住了徐燦的胳膊。
“燦姐，我現(xiàn)在說的事情，你會覺得匪夷所思，但我保證我說的都是真的?！?/p>
“這關(guān)系到你的……生命?！?/p>
林行安深吸了口氣，看著徐燦的眼睛沉聲說道。
雖然這個真相徐燦大概率是不會相信的。
雖然他現(xiàn)在似乎只是在浪費(fèi)時間。
但如果徐燦真能聽進(jìn)去，或是哪怕留個心眼注意一下，那結(jié)果都有可能不同。
而且不說的話，徐燦也絕對不會放他一個六歲孩子在這個點(diǎn)離開。
一但被徐燦帶回去，第二天她也一定會和俞羽說，告訴俞羽看好孩子……
把真相說出來或許還有一絲轉(zhuǎn)機(jī)。
“……關(guān)系到我的生命？”
林行安如此嚴(yán)肅的語氣和正式的表情讓徐燦愣在了原地，“……安安，你……”
“燦姐，你先聽我說?！?/p>
“其實(shí)，我的父母，你的父親，他們都不是人，他們是怪物?！?/p>
“他們飼養(yǎng)我們，就像是在飼養(yǎng)寵物，或是牲畜。”
“在我們滿月，七歲或是十八歲那天，它們會吃掉我們?！?/p>
林行安一口氣說道。
但徐燦的表情卻沒有林行安想象的不信或是覺得荒謬。
反倒是短暫的震驚后便立刻冷靜下來，只是皺起了眉，面露沉思。
“燦姐，我知道這簡直……太過離奇，就像我一個六歲小孩能說這么多話一樣?！?/p>
“而且我也不知道怎么證明，我目前沒有任何直接的證據(jù)。”
“你肯定不信，但……”
“我相信你?！?/p>
徐燦突然打斷了林行安的話。
“……你……??？”
“安安，我相信你。”
徐燦肯定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這回輪到林行安震驚了。
他完全沒想到徐燦竟然會這樣毫不質(zhì)疑的相信。
即便是他自己，說出來這些都感到匪夷所思。
“安安，對不起，其實(shí)……姐姐早就知道你的父母并非你的親生父母。”
“你是我爸用……某些手段……弄到的?！?/p>
徐燦的臉上露出了幾分愧疚。
“我爸特別不喜歡電子設(shè)備，他現(xiàn)在的手機(jī)都是十年前的老年機(jī)?！?/p>
“他會把所有的東西他都會寫在本上，包括醫(yī)院工作的工作記錄?！?/p>
“四年前，我初二的時候，有天好奇翻了下他的本，發(fā)現(xiàn)里面記錄了很多嬰兒的信息?！?/p>
“所有嬰兒都像是……物品一樣被編了號?！?/p>
“后面寫著他們的性別，血型，出生日期，出生地點(diǎn)，有無胎記，以及‘父母’。”
徐燦抬起頭，聲音有些顫抖。
“起初我以為這就是很正常的嬰兒信息，直到我看到了你。”
“安安，你的編號是0021，我看到你的后面寫著俞阿姨和林叔叔的名字?！?/p>
“可那時候俞阿姨根本沒有懷孕，我雖然有些疑問但也沒太在意。”
“直到第二天，俞阿姨抱著你，說你叫林行安，是她的孩子。”
徐燦看向林行安，神色復(fù)雜。
“0021……”
林行安重復(fù)了一遍這個數(shù)字，打了個寒顫。
這是否代表著六年前，僅經(jīng)過徐醫(yī)生操作的就已經(jīng)有二十個嬰兒被怪物所撫養(yǎng)？
每個嬰兒背后都是一對人類夫妻的同時，也是一對怪物。
那意味著這種怪物的數(shù)量并不少……
而且勢力更是大到能悄無聲息的將人類嬰兒劃到自己的名下……
林行安悄然攥緊了拳。
他甚至根本不敢想那些被剝奪了自己孩子的人類父母是什么樣的心情……
“俞阿姨之后，我才開始注意這件事?！?/p>
“暑假的時候我在我爸的醫(yī)院做志愿者，你滿月那天晚上突然進(jìn)了急診。”
“我爸去幫忙的時候我才有機(jī)會再看他的筆記。”
“如果按照你的說法，天哪，那么多孩子……”
徐燦的身子顫抖了一下，捂著臉沒再繼續(xù)說下去。
而林行安的心情也沉重了幾分。
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時間傷感了。
“燦姐，這種怪物一旦察覺自己被發(fā)現(xiàn)，立刻就會將人類殺掉?！?/p>
“而且我也親耳聽到過你爸爸說要在你十八歲的時候……吃掉你。”
“趁著還有走的機(jī)會，咱們一起走吧，去車站，離開這座城市?！?/p>
林行安將車扶起。
“……好！”
徐燦沉默著猶豫了兩秒鐘后便堅(jiān)定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咱們走工地那條路，晚上一個人沒有，而且穿過去很快就能到車站?！?/p>
“我在窗口買票，買到北城的，咱們坐兩三站就下車，然后就在站臺再上一輛其他方向的車?！?/p>
她也跨上自行車說道。
“好！”
林行安心情一震，也騎上車。
兩人一前一后從西門離開了小區(qū)，騎入了只有月光的工地土路上。
跟著前面徐燦手電筒的光芒，林行安突然有種做夢的感覺。
撞見徐燦后他都已經(jīng)做好重開的準(zhǔn)備了。
沒想到竟然柳暗花明。
和徐燦一起，他們兩人離開的幾率會極大增加！
等到了別的城市，也可以相互照應(yīng)。
“沒想到燦姐這么輕易就相信了……”
現(xiàn)在仔細(xì)一想，林行安還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剛才徐燦的理由只能說明徐醫(yī)生有問題，在做某些嬰兒的交易。
但根本無法確定徐醫(yī)生是怪物。
怪物這種事兒……哪怕是親眼所見，都很難相信。
可徐燦不但相信了，還能帶著他離開……
“安安，小心點(diǎn)，路上的碎石塊有點(diǎn)兒多?！?/p>
前面的徐燦放慢速度，等林行安騎到了她的身側(cè)。
“安安，你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俊?/p>
她單手拿著手電筒，單手扶著車把。
白色的光茫忽閃忽閃，自她的臉下打到臉上，看起來有種莫名的恐怖。
“我……一次偶然的時候發(fā)現(xiàn)的?！?/p>
路面逐漸坎坷，兩側(cè)是水泥澆筑的樓架子。
里面一個個漆黑的房間像是一張張巨口。
淡淡的月光反倒更襯托了黑暗的深邃。
除了自行車和兩人的呼吸聲，周圍安靜得可怕，林行安甚至想主動制造些聲音。
又沉默著騎了會兒后，他看了眼身旁的徐燦，莫名有些心慌。
“別瞎想，至少燦姐肯定是人類?！?/p>
林行安晃了晃腦袋，努力蹬了起來。
滿月時徐醫(yī)生的話還在他耳中回響呢。
再說，就算徐燦真是怪物，他說出真相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死了。
“安安，你這么小就能發(fā)現(xiàn)，真聰明。”
“那你見過那些怪物的真實(shí)面目嗎？”
徐燦盯著林行安問道。
騎著大車的她不知何時已經(jīng)落后了林行安半個身位。
“我……見過?！?/p>
“哦？你見過？那可以和姐姐說說它們是什么樣子嗎？”
徐燦吞了下口水，聲音竟然莫名有些顫抖。
“它們……就是那種很……”
“很丑陋，很惡心，是吧？”
“對！很猙獰，很丑陋，很惡心，很難去用語言描述?！?/p>
林行安腦中浮現(xiàn)出了滿月時父親和母親身體變化后的樣子。
“……很難描述？噢……”
“安安，那你看看你說的怪物……”
“是不是這個樣子的呀~”
手電筒的光茫突然消失。
月光被烏云遮擋。
光亮被黑暗點(diǎn)點(diǎn)蠶食。
徐燦幽幽的聲音，從林行安身后傳來。
冰冷的呼吸，輕輕打在了林行安的脖頸上。
“嘻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