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重生后,我打算放過未婚夫陸閔文。他鄙夷我送他的宅子過于奢華銅臭,
辱沒了他書生富貴不能淫的氣節(jié)。我便收回地契,放他回茅廬。
他怒斥我送他直升大理寺少卿,誤了他本能金殿欽點狀元的才華。我便省了那些籌謀,
任他寒窗苦讀。末了他哭訴痛斥,我橫刀奪愛逼的他與青梅竹馬散落天涯。我笑不可遏,
親自入宮為他倆請求賜婚。只因他前世吸干我全部價值問鼎國公之后,竟殺我父兄,
屠我族人,另娶青梅的大婚之夜將我丟入暴民營折辱至死。那今生,就此別過吧。后來,
聽聞我身側(cè)另有良人,陸閔文輾轉(zhuǎn)找到我,仿佛做出極大妥協(xié)似地:“苒苒,
改改你那大小姐脾氣,我可以納你做妾?!蔽亦托Τ雎?,睨著一身布衣的他?!澳銢]事兒吧?
本宮如今,已是太子正妃啊?!薄瓣懶?,真有你的,能得到京城第一貴女的垂青,
住上這么奢華的大宅子?!薄笆前∈前?,陸兄日后肯定青云直上,
可別忘了拉咱們兄弟一把啊?!薄昂?.....哪門子貴女,
不過仗著她老子有點權(quán)勢就想讓我娶她,就憑她?做夢去吧!
”丫鬟琥珀有些惶恐地拉住我的衣袖,怯怯地:“小姐,咱們回府去吧,
陸公子他......定是喝醉了在渾說,小姐您別放在心上。”我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我已然在今晨重生了。前世陸閔文將我在乎的人全部屠盡,親手射殺我,令我屈辱至死。
如今,我定要他失去所有,血債血償!我唇角微勾,推開絲竹歌舞正酣的廂房門扇。
歌舞乍歇,陸閔文醉醺醺地抬起猩紅的眼眸,一看見我便怒不可遏地沖了過來,
捉住我的手臂?!懊宪?,你什么意思?明知道我是讀書人,卻把我住的宅子裝飾的這樣奢華,
讓人瞧見,還以為我陸閔文是吃軟飯的?!薄瓣懶郑懶帜阕砹?....”有人上去拉他。
陸閔文一把推開那人,脹紅了臉,抬手指著我的鼻尖:“富貴不能淫你知道嗎?貧賤不能移!
威武不能......”“琥珀?!蔽颐娌桓纳胤愿溃骸叭≌拥牡仄鮼?,明兒找人賣了。
”陸閔文聞言皺眉:“賣宅子做什么,賣了我住哪兒?我懶得再搬動,你把這裝飾改了,
要風雅,院兒里要種上竹子,君子不可一日無竹.....”我拂開他的手,“來人,送客,
將陸閔文送回他那間茅草屋子去。”“孟苒!你到底什么意思?!”我輕笑,
沒有理會他的追問咆哮,轉(zhuǎn)身回了丞相府。第二章陸閔文瘋了一樣地找我。我閉門不見。
他當然要瘋了,我從未這樣待過他。前世自我同他訂婚以來,我待他從來都是溫柔小意,
處處呵護著他那顆落魄書生可憐的自尊心。哪怕他那樣羞辱我送他的宅院,
我也只是依言為他重修了裝潢。而今么,我只想快些退掉與他的婚約。這事有些難辦。
陸閔文的父親是名游醫(yī),曾救過我父親的性命,我父親仁善,不忍拒絕陸父臨終托孤,
終是答應(yīng)與之結(jié)親。自打親眼去那間破茅屋里見到清瘦俊秀的他,
我便決定要好好照拂這個舉目無親的孤兒??晌丛氲?,我無論如何待他好,
都捂不熱他那顆冷硬如石的心。畢竟是我名義上的未婚夫,陸閔文還是闖進來了。
他將一紙文書拍在我桌案上,拂袖而立。我執(zhí)起展開一看,是一紙調(diào)令,
陸閔文被破格晉升為大理寺少卿了?!斑@是你干的好事?”瞧他咬牙切齒的模樣,
不知情的還以為我如何欺辱他了呢。我放下文書,淡淡地:“這難道不是好事么?
”“你知不知道還有不到半年就要科考了,我苦讀了十幾年,就等這一朝了,以我的才華,
必能被圣上金殿欽點為狀元,你這么一整,我的前途全讓你給毀了!”我挑眉,
“大理寺少卿官拜正四品,這么高的入仕起點,還不算是有前途么?
”陸閔文一臉嫌惡:“我要靠自己的實力你懂么?我陸閔文一生軒昂,怎屑于走裙帶關(guān)系,
這是對我的侮辱!”“噢......”我長噓一聲,“那是我欠考慮了,
你且回去好好讀書罷,我立刻修書為你化解請辭?!薄鞍ツ?.....”陸閔文輕咳一聲,
有些訕訕地,“既已經(jīng)這樣了,那我也......”“不行?!蔽掖驍嗨?,“文人嘛,
風骨最重要,我懂的?!闭f罷我讓琥珀送他出去,陸閔文張了張嘴,終是沒說出口,
一跺腳扭頭走遠了。我冷眼瞧著桌案上的那一紙調(diào)令,沒告訴他他根本不是塊讀書的料。
前世我因著婚約,處處為他籌謀著想,花重金請來最好的先生為他講學。
可他空有一副好皮囊,腦袋卻不甚靈光,文章并不通達,先生曾幾次私下暗示我,
他并非科考的良材。但我并沒有放棄他,既選擇了他,我便會扶他愛他,我為他遍走關(guān)節(jié),
通過父兄多方運作,為他謀得了大理寺少卿的官職。而后在全族多方扶持捧舉之下,
將他托舉至鎮(zhèn)國公的地位。可他卻在大權(quán)獨攬之后,反手便將我相府一門屠殺殆盡,
連鳥雀都沒留下一只。我攥緊那張調(diào)令,指尖漸握成拳。我既已重生,本可輕易將他虐殺。
可那有什么趣兒呢,我可不想他死的太痛快。有時候,活著比死去更令人痛苦絕望。
第三章這日晨起請安時母親聽聞我賣了送給陸閔文的宅子,有些氣惱。“這樣冷的天氣,
昨兒都落雪了,就他京郊那兩間快散架的茅草棚子,那不得凍死人吶?!蔽抑恍πΣ徽f話,
執(zhí)起茶盞刮去浮沫,輕抿了一口?!叭羰撬麑嵲诓幌采萑A,便再給他置辦個素雅些的宅院吧。
”我擱下茶盞,“他文人風骨傲的很,要靠自己考取功名呢。
”母親撇嘴:“再怎么風骨也不能凍死啊,這樣的寒風吹著,風骨有沒有是不知道,
風濕定然是跑不掉的?!睂嵲谯瓴贿^她,母親非拉著我去看望陸閔文,
給他送去些過冬的物資。我們這一家子,實在是吃了太善的虧。好容易冒著風雪到了那茅棚,
卻見陸閔文喝的酩酊大醉,正抱著幅畫像歪在床腳酣睡。破門爛窗抵不住寒風,
屋里被風刮的雪洞一般。母親于心不忍,親自幾步走過去俯身去拉他,“文兒,
地上寒涼仔細落病,快些起來?!薄苞L兒......”陸閔文模糊呢喃著?!澳阏f什么?
”母親沒聽清,靠近去聽?!苞L兒,別離開我,都是那毒婦害我。”陸閔文忽然一個翻身,
夢魘了一般擁住我母親,嘴里囔著:“我只愛你啊鶯兒,
我的鶯兒......”我搶上前去一個巴掌狠狠打在他面上:“快松開!
看清你面前的人是誰!”“嗯?”陸閔文迷蒙睜開眼睛,好容易才聚焦看清來人。
他理智稍返,撐著床沿要站起來作揖:“孟......孟夫人......”他這一動作,
懷中的畫像滑落在地,顯出畫像上的清秀少女來。母親斂了關(guān)切神情,
伸手撿起那幅畫像端詳起來,又瞧了瞧我,不解道:“苒苒,這畫的也不像你啊。
”陸閔文被觸了逆鱗一般,忽然發(fā)起瘋來,暴起奪走畫像對我破口大罵:“當然不是這毒婦!
這毒婦假借什么狗屁婚約,逼的我心愛之人遠走他鄉(xiāng),我當然不會畫她,她不配!還畫她,
我恨不能親手將她千刀萬剮!”“文兒你!你胡說什么?!
”母親被陸閔文的話氣的心悸發(fā)作,登時捂住心口痛苦難當。我急忙翻出救心丸喂母親服下,
吩咐琥珀送她回府去休息。陸閔文捉住我的手臂,不依不饒地唾罵:“賤人!你不許走,
今日你非得給我一個交代!”我回首,勾唇笑道:“放心,我必然會好好交代你。”“來人,
另備馬車,我要入宮?!备┦坠蚍邙P儀殿里時,陸閔文的酒已然醒了大半。
不知是嚇得還是凍的,他略顯單薄的背脊在微微打顫?;屎竽锬镞M來時,
看到的就是他那副窩囊樣子。令我沒想到的是,太子殿下竟然也同皇后一起來了,
落座在皇后身旁?!澳阋嘶??”皇后娘娘有些訝異地瞧著我,“本宮似乎記得,
從前你就是為了他,拒了本宮為你撮合的昀兒?!彼囊暰€落在我面上,
“你不是......很愛他么?”我垂眸斂目,恭謹回道:“臣女愚鈍,
遵從父母之命與他訂下婚約,既定婚約,自當敬他愛他,托付真心?!薄凹热绱耍?/p>
怎的又要退婚呢?”我露出落寞神情,“臣女近日方才得知,陸閔文早有相愛之人,
山盟早定,若因臣女令他二人勞燕分飛,有情卻不能相守,實在令臣女良心難安。
”我俯身拜伏在地,情真意切地懇求道:“臣女斗膽,懇請皇后娘娘開金口,
為陸閔文和陳鶯兒二人賜婚!”第四章陸閔文大驚失色,急切抬頭,“不,
我沒有......”“放肆!”皇后身側(cè)的女官斥責道:“皇后娘娘問話,不得插嘴!
”陸閔文瑟縮一下,垂下頭去?;屎髠?cè)目望向太子,繼而笑笑,親自起身走下御階,
伸手將我扶起來。她拍了我拍我的手背,柔了嗓音:“早該如此,既你想通了,
那本宮便為你解除婚約?!薄岸嘀x皇后娘娘?!薄班拧!被屎簏c點頭,吩咐身側(cè)女官:“去,
找到那個什么陳鶯兒,讓他倆盡快成婚。”陸閔文失魂落魄地走出鳳儀宮,教寒風迎頭一吹,
似乎完全醒酒了。他疾步走過來想拉我的衣袖,我微微側(cè)身避開了他的手?!瓣懝樱?/p>
請自重?!标戦h文的手僵在半空,原本白皙的指節(jié)凍的通紅,半晌無力地垂落下去?!败圮?,
我們談?wù)?。”我抿唇,望向他清俊憂郁的眉眼。我承認他的皮囊很好看,我也曾為之動心過,
不過如今,已然再無絲毫眷戀。“你我陌路,陸公子不必再喚的這般親切,
我們之間也沒什么好談的,就此別過?!蔽沂栈啬抗獠辉倏此?,徑直往前走去?!败圮郏?/p>
”“苒苒妹妹!”一聲呼喚打斷了陸閔文的糾纏。太子魏昀闊步走來,
解了自己的皮毛大氅翻腕為我披上,“雪天路滑,孤送送你?!背龅纳虾玫男L毛,
既柔軟又暖和,帶著屬于魏昀的灼人余溫和木質(zhì)熏香味道。我頓時紅了耳根,本能地要推拒,
魏昀雙手摁住我肩頭,溫柔卻堅定,不容拒絕地替我系好了系帶?!暗钕?,
這......”“別這樣生分,還同從前那樣,你還喚我昀哥哥吧。
”陸閔文面上青紅交加,但礙于太子身份根本不敢置喙,
且有機敏的太子隨從立刻將他拉了出去,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我垂首,不再作聲,
只緩緩?fù)庾呷ァ!败圮勖妹??!蔽宏缼撞阶叩轿疑砬埃皖^望著我,似乎有些急切,
“既然你已經(jīng)退婚了,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來照顧你?”“殿下說笑了,
臣女一直蒙受天恩,感激不盡?!薄澳阒牢抑傅牟皇沁@個?!蔽宏罁犷~,
玉色面皮染上薄紅,似乎有些惱了?!拔艺娌桓以俜攀郑遗戮痛朔拍慊厝?,
明日不知又從哪里冒出來個勞什子野小子跟你訂什么所謂的婚約?!薄败圮邸!彼麊疚?。
“我對你的心意,你難道當真不明白么?”我抬眸,望向他的眼睛,他眸中如墨色翻涌,
涌動著我看不懂的情緒?!俺寂靼住!薄败圮?.....”他動容地要來握我的手。
我抽回手臂攏至大氅內(nèi),一字一句,“但臣女,無福消受?!蔽宏勒谀抢铮?/p>
面上的失落幾乎要掩飾不住了。“你究竟,為什么不肯接受我?”第五章我垂眸斂目。
“太子殿下天潢貴胄,臣女卑微,不敢高攀?!蔽宏郎钗艘豢跉猓澳愀赣H位極人臣,
你是丞相獨女,若你都稱高攀,那這天下,又有誰不算高攀呢?”我抿唇,
抬眸深深地望著他,“正因如此,臣女才萬萬不可領(lǐng)受太子殿下的心意。”“苒苒,
你......”“臣女告退?!辈蝗菟僬f下去,我福身拜別,轉(zhuǎn)身匆匆離開了鳳儀宮。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我并非不知道魏昀對我癡心一片。但我從小受父親教導(dǎo),
深諳黨派之爭的殘酷。想當年先帝九龍奪嫡,手足相殘何等血腥,
哪一任帝王不是踏著尸山血海登上權(quán)力巔峰。前世陸閔文倒戈四皇子,既已站隊,
我母族只得傾力相助。怎知陸閔文心狠手辣,為奪皇權(quán)竟帶兵屠殺了其他所有皇子。
太子魏昀也在其中之列。陸閔文極其狡詐,前世得知太子對我的情誼之后,
故意高調(diào)迎娶陳鶯兒,放出將我丟入暴民營的消息。魏昀得知我落難,顧不得等待親兵集結(jié),
只身闖入了暴民營。那本就是陸閔文誘使他涉險的詭計,
但當陸閔文和四皇子看到魏昀當真現(xiàn)身了時,仍是有些不可置信,不禁放聲大笑?!澳阏娲?,
你若是不來,我還真拿你沒法子,你若是登基了,要什么女人沒有?就為了這么個爛貨死了,
值當么?”魏昀充耳不聞,他已然負傷,原本華貴至極的蟒袍金冠血跡斑斑,
手持利劍一路砍殺奔向我。我已被折辱的不成人形,屈辱地閉上眼睛想要撇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