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了,在姐姐和姐夫最濃情蜜意的那一年。醒來時,我躺在了將軍府那張千步拔工床上。
溫暖的被窩和熟悉的帳中香讓我忍不住猛地一下驚醒,我試圖抓起自己隨身的匕首,
可卻發(fā)現(xiàn)自己只抓到一角中衣。過去的種種在腦海中浮現(xiàn),
我...我不是正在刺殺盧恒那個畜牲嗎?黑夜,血,腦中突然一陣劇痛,
隱隱聽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月兒,月兒?”“阿彌陀佛,施主本為真龍之人,
又何故為一女子舍棄天下?”“方丈,我之所求,從未是天下,只是一個她?!薄傲T了罷了,
老衲當(dāng)初欠你一份人情,如今只能竭力一試,但要以你鮮血為引,或許你鮮血流盡,
也無法逆天改命,你可知?”“唯愿一試。”1.將軍府我猛地睜開眼,逆天改命,
是誰在幫我?我有些警惕地下了床,來到銅鏡邊看著鏡子里熟悉又陌生的臉龐,
沒有了右眉的刀疤,可眼里卻滿是殺意。我摸了摸自己的臉,恍惚間才發(fā)現(xiàn),
自己不再是江湖上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女羅剎月影。
我又成了將軍府里喜歡舞刀動槍的二小姐田晚月。心念流轉(zhuǎn),我定了定心神,
沉住氣喊了一聲,“青兒?!币粋€穿著青色衣裙的小丫鬟端著一盆熱水進(jìn)來,“小姐,
您醒啦?”我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她兩眼,淡淡嗯了一聲,“剛剛睡了一覺,有點(diǎn)迷糊,青兒,
今天是哪一日了?”青兒一點(diǎn)都沒覺察到異樣,擠了把毛巾送到我的面前,
“小姐真是睡糊涂了,如今是天盛元年七月十六呀!”我用毛巾捂了捂自己的臉,
“天盛元年,七月十六?”莫非是自己竟是在中元節(jié)重生了?如果是真的,
那就是老天真給了自己一次報(bào)仇雪恨的機(jī)會。我雙眼含恨,
溫?zé)岬拿韰s溫暖不了我冰冷的內(nèi)心,我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緒,“爹娘呢?
”“老爺上朝去了,夫人應(yīng)正在后院理事?!毖鄣椎臒崃魉朴袊姳《鲋猓?/p>
我努力平復(fù)著自己的情緒,“更衣吧?!焙笤豪铮赣H正在房里翻看著賬本,
看著她那恬靜的側(cè)臉,我再也壓不住內(nèi)心的激動,撲過去抱住她,“娘。
”母親被我嚇了一跳,“月兒,你這是怎么了?”我怎么了?面對母親,
我突然哭的不能自已。百年前,天下大亂,我的曾祖父跟著先祖皇帝打天下,
贏下了這大好江山。曾祖父獲封一品鎮(zhèn)國大將軍,兼太子太保,一時間,田家風(fēng)頭無兩,
田家軍的威名更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百年間,隨著曾祖父、祖父的離去,
田家與皇家的關(guān)系卻變得愈發(fā)微妙起來?;始遗闪瞬簧偃讼氪蛉胩锛臆姡瑓s始終難以控制,
對我田家更是越發(fā)提防。祖父在世時,為了打消帝王猜疑,膝下一兒一女親家盡選了文官。
我的外祖父薛衡乃是當(dāng)朝御史,一身清正,上敢當(dāng)朝質(zhì)問天子,下敢怒罵奸邪紈绔,
怕是大半個朝堂的人都被他得罪光了。當(dāng)初兩家結(jié)親,祖父便是看上薛家人緣不好這點(diǎn)。
父親本不愿意,他從小就不喜歡那些酸文人,更不愿意娶個這樣的夫人回來。
他便故意在薛家小姐薛佩如出門時,想要尋釁滋事。卻在見到母親的第一眼,啞了殼,
自此再也不提拒婚。兩人琴瑟和鳴,生了二子二女,長子田思遠(yuǎn),娶妻王氏,
育有一子田淮年,小名寶兒。長女田晚瑤,去年嫁給了狀元郎,就是那白眼兒郎盧恒。
次子田思喆尚未及冠。而我,就是最小的那個女兒田晚月。“月兒,月兒,你怎么了,
別嚇唬娘。”許久未見母親,我抱著她哭的不能自已。母親卻被我嚇壞了,“娘的心肝,
你是怎么了?”我忙掏出帕子擦了擦眼淚,“娘,我昨晚做了個噩夢?!蹦镉行┖眯?,
又有些心疼地拍著我的后背,“不怕不怕,娘在呢,如意,去給二小姐煮碗安神湯來。
”“是,夫人?!比缫鈩偝鋈ィL嫂便帶著寶兒來給母親請安,寶兒一向與我親近,
看見我臉上淚痕未干,“姑姑,姑姑,怎么哭了?”看著目前雪團(tuán)子般的可愛孩童,
想著當(dāng)初他倒在血泊里,我的眼淚又忍不住涌出,我一把抱住寶兒,嫂子被嚇了一跳,“娘,
月兒,月兒這是怎么了?”“怕是魘住了?!蹦赣H不無擔(dān)憂道。
嫂子有些擔(dān)憂地上前摸了摸我的額頭,寶兒卻伸著小手輕輕擦著我的眼淚,“姑姑,不哭,
是不是有壞人欺負(fù)姑姑,寶兒幫你打跑他?!蔽胰滩蛔∑铺闉樾?,親了親寶兒的小臉,“好。
”我閉了閉眼,努力壓下所有的情緒。重來一次,這次,我一定要保護(hù)好所有人。盧恒,
還有新帝李昀,我一個都不會放過。2.知情晚上,父親與兩個兄長也回了家。經(jīng)過一天,
我已經(jīng)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倒是未再失態(tài)。晚上,大家聊起一個月后的中秋家宴,
又說起姐姐似乎有了身孕,商量著明天要去探望。我的眼里冷意漸起。盧恒與我姐姐,
本就不相配。姐姐剛及笄那年,京中便有傳言,田家女有鳳命在身,貴不可言。先皇病重,
各皇子正是爭的不可開交之時,傳出這種謠言,有如將田家放在火爐上炙烤。父親無奈,
本不急著嫁女卻不得不立刻安排。老皇帝疑心頗重,更是在殿試結(jié)果出來后直接問田父,
要這新科狀元做女婿如何?狀元出身寒門,要說平時,怎可能配得上長姐這樣的高門貴女。
可天子一眼,父親無法,看著這盧恒也算一表人才,又尚未婚配,只能應(yīng)下。
這盧恒卻也十分上道,定下婚事后,往將軍府跑的十分殷勤。自家姐姐本就是個愛好詩文的,
一來二去的,倒也多了幾分真心??赡睦镏溃R恒原在老家便有一妻,名曰蓮娘,
兩人感情甚篤。蓮娘聽說自家相公金榜題名,娶了將軍家千金后,竟是投河自盡,
這讓本想徐徐圖之,坐享齊人之福的盧恒悔恨不已。多年相伴,并非沒有感情,
而這個畜生竟將這份恨轉(zhuǎn)移到了田家人身上。竟在中秋家宴,趁人不備,
悄悄將一封通體叛國的書信和信物藏在了父親的書房里!新帝借機(jī)作筏子,
又把前段時間戰(zhàn)事不利,歸結(jié)到我父頭上。新帝動作極快,
雖然滿朝文武不少人為我田家說話,卻依舊落了個抄家滅門的下場。我好恨!
我死死地盯著面前的那個水杯,克制著自己渾身的戾氣?!霸聝?,月兒,你怎么了?
”大哥有些擔(dān)心地問道。“沒事,大哥。”我勉強(qiáng)笑了笑,只說自己昨晚做了噩夢。
看著全家人擔(dān)心的目光,我心中不由靈光一閃,“我最近,總是斷斷續(xù)續(xù)地做一些夢,
特別真實(shí),我,我有些害怕。”“你還沒害怕?開玩笑,你那身手,我都打不過,你還會怕?
”二哥滿臉不敢置信地開口,卻被父親敲了腦門?!霸聝涸僭趺匆彩桥⒆?,不怕啊,月兒,
夢都是假的,有爹在呢?!薄翱墒?,我已經(jīng)連續(xù)三天夢到一樣的了,我。。。我覺得是真的,
有,有禍?zhǔn)??!备赣H和母親對視一眼,屏退左右,父親知道我不是胡鬧的性子,
頗有些嚴(yán)肅地道,“月兒,你都夢到了什么?”看著左右親人關(guān)切的臉,我緊了緊自己的手,
閉了眼還是把后面發(fā)生的事情都說了一遍。母親和嫂子的臉越聽越白,
而父子三人的臉上卻是越來越凝重。等我講完,屋內(nèi)一片寂靜。母親第一個開口,
語氣里卻是帶著幾分瑟然,“夢,夢應(yīng)該都是假的?!鄙┳右哺胶椭c(diǎn)著頭,
一向跳脫的二哥此刻卻一臉嚴(yán)肅,“是不是的,中秋那天我們注意一番,也就能知道了。
”大家都有些恍然。一頓飯有些沒滋沒味地吃完,我追上父親離去的背影,“爹。
”父親一臉嚴(yán)肅,看見是我,倒是擠出一絲笑容,“月兒,怎么了?”我把父親拉到湖心亭,
看左右無人這才問道,“爹,先帝駕崩前,是否給過你一道密旨?
”父親面色大變 滿臉都是駭然,“你,你!”此事絕密,知情唯有他和先帝二人。
我心上了然,面上卻浮起一絲害怕,“夢里,夢里陛下就是因?yàn)檫@個對我們家動了手。
”3.九皇子田家之禍,究其根本,不在田家,而在皇家。先帝一生后宮充盈,皇子眾多,
他最喜歡的卻是容貴妃生下的九皇子。哪怕皇后母族勢大,太子也是久久未立,
直到先帝病重,這才立了二皇子為太子??稍诶匣实垴{崩前,卻急詔我父入宮,
給他下了一道密旨,似與皇位有關(guān),就是這么一道密旨成了我田家的催命符。
父親臉上越來越凝重,“茲事體大,月兒絕不可告知第三人,明白嗎?
”我努力裝出一副害怕地樣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只能提醒父親到,“爹,姐夫,姐夫真的會。。。
”“爹會安排的,月兒放心?!蔽一氐轿堇?,把玩著手上的一塊玉佩,原來的我,
竟從不知道,原來他就是九皇子。我和九皇子的相識倒像是一場鬧劇。
我是田家這代里練武底子最好的,從小父親便為我延請名師,十歲,大哥便已不是我的對手。
那會兒的我恣意極了,滿心就想著出去懲惡揚(yáng)善,
京城里的地痞無賴無人不知有個叫月影的小子,看見我的影子都要跑。那天,
九皇子一個人偷偷出宮,他本就是皇城里沒經(jīng)過風(fēng)雨的嬌花,錦服華袍,頭戴玉冠,
早就被人盯上了還不自知。我遇到他時,他正被四五個地痞逼在角落,扒著他身上的衣服。
他倒頑強(qiáng),一聲不吭,只是努力反抗著。我握著隨身帶的鞭子,輕咳了一聲,
那些地痞動作頓了頓,交換了眼神變想跑?!罢咀。瑬|西留下?!蔽业亻_口。
那些地痞什么時間見過那些個好東西,都有幾分不愿,我甩了甩鞭子,他們有些瑟縮,
還是把東西都放了下來。一旁的少年面色冷冷,哪怕對我這個救命恩人也沒什么好臉色,
我也不想搭理他,轉(zhuǎn)身便走。“等一下,我叫阿九,你是誰,謝謝你幫了我。”還算有禮貌。
我扭過身,“我是月影,你獨(dú)自一人穿著這么好來這里,實(shí)在太危險(xiǎn)了,早點(diǎn)回去。
”“你看著比我還小,你不也一個人?”阿九聽上去有些不服。我拿起鞭子,
甩向邊上的一塊石頭,石頭瞬間四分五裂。阿九目瞪口呆,我收起鞭子便準(zhǔn)備走,
他卻跟了上來,“月影兄弟,你好厲害?!蔽覠o可無不可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他卻把隨身的一塊玉佩遞了過來,“今日之事,謝謝你了。”那玉佩一看就不是凡品,
我本不想接,他卻很堅(jiān)持,我只能收下。后來那幾年,也不知阿九用了什么辦法,
每月總能出來一兩次,約我在京郊的小樹林里和他對練。他的身手越來越好,
從原來被我一招打趴到后來竟也能打的有來有回。我卻因?yàn)槟挲g大了,
逐漸被母親管束了起來,不得出府。不知為何,阿九竟毫不懷疑,
甚至臉上還隱隱有些期待之色。當(dāng)時的我不知道,自己早就被他發(fā)現(xiàn),
我哪里是什么玉面小郎君月影,而是將軍府家的二小姐田晚月。當(dāng)時的我也不知道,
這個自稱阿九的少年,會是先帝和容貴妃最珍愛的兒子——九皇子。直到,我劫法場失敗,
被人救下,我才知道,昔日玩伴竟搖身一變,成了寧王殿下。我閉了閉眼,
所以那個天命之人,讓我重來一回的人,是他嗎?4.中秋家宴中秋佳節(jié)很快就到了,
家中忙忙碌碌,丫鬟仆役們滿臉喜氣洋洋??芍髯觽兊哪樕蠀s都少了幾分喜色,
我們彼此都知道,大家都頭懸利劍般,在等著那晚的到來。因我說出了密詔之事,
父親對我夢中之事多了幾分相信。最近幾天,整個將軍府外松內(nèi)緊,
不少暗處都安排了人盯著。終于到了中秋這天,一早,
我那狀元郎姐夫便攙扶著姐姐來了將軍府。我忙上前扶住她,喊了聲,“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