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化縣·放榜日縣榜人少,放的極快,正常在三天內(nèi),短的第二天就放榜,
因此學子都留在客棧等待消息,并不歸家。縣衙門口的酒樓是六間門面,在這一天,
大廳幾乎人滿為患,散坐著幾十個人,三五成群,都是學子,有的喝酒,有的出神,
有的吟詩,還有人醉了,突哭了起來。整個顯的熱鬧不堪,來晚些都找不到座位,
蘇子籍來的不算太晚,可一踏入酒樓大門,仍被這撲面而來的熱鬧弄的怔了下。
雖不是所有考生都在這里等候,但除了考生,一些看熱鬧的人,
也在酒樓里找了位置坐下,就等著看放榜時人生百態(tài)了?!把┻^天晴了,
春天正式降臨了。”蘇子籍看起來不慌不忙,倒引得人偶爾將目光落在身上,懷疑考的極佳。
“蘇兄,你來了,快到這里!”張勝和余律早早就在樓上搶了位置,此時已看到了身影,
張勝忙站起來在樓梯口招呼。蘇子籍一笑拾級登樓上來,果見六間雅座,并且一進門,
就有熱氣,顯是有著取暖設施,暗嘆:“這里價位不算很高,還有取暖設施,
并且只要上一些酒菜跟茶水,花費少許銀錢,在放榜日就能等候半天,難怪人都擠滿了。
”畢竟外面天氣陰冷潮濕,站久了人可吃不消,得了風寒,在這時代是真要人命的,
沒有人會大意。蘇子籍才到中途,聽到下側傳來冷哼一聲,目光一轉(zhuǎn),已心里一沉,
是自己債主曹進財,周圍還有幾個隱隱不善的大漢,一看就是混混。“張老大,
找上門了?!碧K子籍的家,在縣城內(nèi),本來不必留宿旅店,完全可以回家,
或者回葉氏書肆,為什么不回,并不是葉不悔這個小辣椒,而是童子試雖僅僅是資格試,
考取了也沒有功名,但畢竟是縣里大事——誰也都不敢在這時,
特別是縣衙附近學子扎堆的地方鬧事。張老大不敢,桐山觀也不敢。要不,
縣令會叫教人什么叫“破家縣令”!因此扎堆,果換到了幾日的安康,并且有了對策。
所以這時看見曹進財,只微一變色,就又恢復正常,踏步上了酒樓,未語先笑,
說著:“兩位久等了?!庇嗦墒侵槿耍娖渖駪B(tài),也暗暗佩服修養(yǎng),連忙拉著入席,
只見擺著八只冷盤一只火鍋,還有二味點心:“坐,坐,喝酒。”張勝也聽明白,
看明白了,知道蘇子籍很可能寫了個避諱字而失敗,但見蘇子籍初時表情有些難看,
很快就恢復如常,不由得心中佩服。若他自己遇到這種事,定會懊惱不已,
哪會像蘇兄這樣從容,當下佩服蘇子籍的心態(tài)之好,忙又安慰:“蘇兄,我們消息閉塞,
縣試時不知道,也有情可原,反正童子試不是三年一次,是一年一次,來年再考就是了。
”惹的余律盯了一眼,有些無奈——這情商,也突破天際了?!皬埿终f的是。
”蘇子籍不以為意,點了點首,心情沉重,封建社會,對避諱字是頗為看重。
不僅有國諱,還需要避諱太后、皇后。亦有憲諱,也就俗話說的官諱,
需要避諱長官本人及其父祖的名諱。避諱圣人名字、自家長輩名字等,
更是讀書人都知道的事。對朝廷頒布的避諱字,在縣試前,蘇子籍就已經(jīng)熟讀過了,
記在心中,卻沒想到,因消息不通的緣故,漏下了這一個字,而他還恰用了。
難道這就是風水壞了的應兆?原來蘇子籍還思索著,若是風水壞了會有怎樣應兆,
卻怎么也想不到,竟應到這件事情上。頓時心中一陣煩躁?!半m經(jīng)過了二天了,
我還是難以接受,難道我要因這種可笑理由落榜不成?”“這時對避諱字十分看重,
如果閱卷的人看到了,哪怕水平不錯,怕是很難上榜吧?
”又想到了當日在廟中遇到的少女,又想:“就算有霉運,其實才氣足夠也可以壓下去,
我已在縣試前達到5級,或能上榜?!碧K子籍笑了笑,舉杯“咕”一聲,一杯酒下肚,
臉泛上血色,見余律還是擔憂,遂笑:“我已盡力,別的順其自然吧。
”又說:“府學旁聽的事,能去嗎?”“能去,我家還是有點關系,再說,
我把你草稿給了鄭兄看了,鄭兄也覺得非??上?,說很歡迎?!庇嗦删褚徽穑f著。
“鄭兄?是鄭應慈?”“對,鄭家的人,去年的童生,今年四月去考府試,
鄭兄才情,更在我之上,依我見,舉人不能保證,一個相公是少不了?!薄霸瓉磉@樣。
”蘇子籍若有所思,鄭家隱隱聽說過,二進士,三舉人,最高的官至戶部尚書,
現(xiàn)在告老退休了,但也是本縣一等一的大戶,就算在郡里也數(shù)得上名號。有著這關系,
蘇子籍心中一松。張老大和桐山觀不過是在本縣有點勢力,在郡里什么都不是,
自己有金手指,這次不成,其實也未必無路可走,去府學旁聽就是好辦法。再說,
自己一身武功,真要逼急了,血濺五步不難?!坝行┤?,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這等窮酸無才之相,還好意思等消息?!辈畔胫?,突有點耳熟的聲音傳來,蘇子籍微微一怔,
朝對方看去,發(fā)現(xiàn)是曹進財上來了,還占了一桌,不過,雖目光敵意,說話挑釁,
但這時沒有點名道姓,蘇子籍直接無視了。“今天這里人可真多啊。
”張勝忍不住感慨:“我們這些考生等著也就算了,你看看,這里坐著的,
有不少可是特意花錢來看放榜,還不時亂說話譏諷,真不知道這樣熱鬧有什么可看!
”雖曹進財其實諷刺的是蘇子籍,但張勝卻把自己套上了。
余律倒對此頗寬容:“平日里沒什么娛樂,放榜也是大事,又是喜事,
空閑的人來看看稀奇,權當看戲了。”“戲?猴兒戲嗎?”蘇子籍無奈想。
“到時上榜的笑,落榜的哭,酸甜苦辣盡展于旁觀者面前,任人點評,
也說不上這是榮耀還是荒唐了。”“不過,便不來這一趟,在自己原來的世界,
為了名利等事,多數(shù)人也是忙碌一生吧。”“現(xiàn)在的我,就是有金手指,
依舊是俗人一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