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王安石,此時他的耳中雖是聽著黃嘯的絮絮叨叨,
可目光卻是放在了那一個個修繕房屋的白絕身上。入了霍縣之后,
他可是聽那霍縣縣令陳涂說了。那一日王家遭劫,可就是有一白虹浮于霍縣之上。
白虹中隱約得見人影,人影口中吞吐火焰,不到一炷香燒盡王家老宅。王文公一路所見,
對于這山中神人雖依舊是有所疑慮,可卻也知是山上人多是有不可思議神通。
然而他先前不過以為那一日親臨霍縣的是這黃嘯口中的小郎君。此刻親眼見著山中的白絕,
再聽著黃嘯口中白絕不過主人家道兵一說,王文公心中不免激蕩。
只是主人家白絕便是有著這般凌虛御空,駕風(fēng)御火之能,那山中神人又該是如何神通?
這般想著,王文公心中又是不免酸澀。他這是意識到,山中這一位恐怕都無需親自下了山去,
只是讓自家道兵下山,恐怕都要被當今官家視做天人。那些道兵王文公也在暗中打量,
道兵渾身通白,看著極是詭異。若是說這道兵乃是白無常,恐怕王文公都無有多少質(zhì)疑之心。
畢竟這道兵雖看上去目光呆滯,
可舉手投足間卻又能夠輕而易舉的將那一根根兩三人合抱之粗的原木抬舉,
乃至于行動之間毫無阻礙。此般氣力,絕非常人所能想象,縱使古之霸王莫約也無法比之。
等到王安石隨著黃嘯繞過正在依山而建的一座座亭臺樓閣,面前景色又是豁然開朗。
這山后有一空地,空地蔓延至一處斷崖邊。在那斷崖邊,
王文公見到黃嘯口中那顆曾經(jīng)枯死的棗樹,這棗樹也是驚奇,竟是從山崖下逆生而上。
棗樹上有一顆顆青澀的果子,說來也是古怪,那果子雖是青澀,
可王文公此刻竟是有著幾分沖動,要沖到樹下摘上幾顆棗子的沖動?
就仿若那棗子對于自身有著莫大的好處,只需吃的一顆就能使得常人羽化登仙一般?
王安石心中微忖,這莫約就是霍縣中那些江湖客所說的奇花異果。江湖客口中,
山中奇花異果食之可百病不生,甚至可讓武人功力大進。棗樹上有綠葉亭亭如蓋,
樹下又有一石桌,桌前有三方石凳,神人就是坐在一方石凳前。只是隨著王文公目光看去,
神人皺眉凝思,似是在苦思冥想些什么?待到王文公更走進時,
他又是見到那石桌上有一道道刻痕。一刻痕成十九道縱橫,恰是形成一方石桌棋盤。
棋盤四方有黑白子四顆,居中又有一顆白子落在天元之上。而王文公眼中神人,
便是在看著那石桌上的一粒白子皺眉凝思?!吧较氯送踅楦?,見過山上人!
”王安石見著這神人不曾有起身迎接自己的意思,先是長吸一口氣穩(wěn)定心神,
而后又是正衣冠,對著那坐在石凳上的神人行了個拜訪之禮?!巴踅楦??
”“先生不必如此多禮,且來為我看一看,我這棋盤上這子落的天元可有問題?
”袁勝先是微微一愣,而后才想到這介甫大約是王安石的表字。愣過之后,
袁勝臉上又帶著一抹和煦笑容,這才起身引著王安石坐到石凳上。時維八月,
這天氣本應(yīng)是酷熱難耐才是??赏跷墓皇亲谶@石凳上,
便是有一股清涼之意自石凳席卷全身。王安石也曾封侯拜相,
在汴梁城中諸多新奇的玩意屢見不鮮。然而此刻坐在這石凳上,
王文公依舊是忍不住心中驚嘆。這一股清涼之意于石凳上散而不凝,
在這酷暑夏日卻是恰到好處的能夠消除心中因酷熱而生的煩躁之意,似乎更有寧心靜氣只能!
王文公心中驚異這般仙家手段,又是順著袁勝的話語將目光放到面前棋盤上。
不同于后世圍棋執(zhí)黑先行,這宋時圍棋卻是四方落子黑白,再由白子先行。
可縱是這宋時圍棋,落子天元依舊是大忌。圍棋圍棋,落子天元看似海闊天空,
可于圍棋而言天元卻又是四戰(zhàn)之地,絕非妙手可言。“山下人愚昧,
卻是不懂山上人落子天元奧秘……”王文公的目光被引到這棋盤上,足足三五個呼吸之后,
王文公又是緩緩搖頭。他也是懂棋之人,可落子天元,他當真是見不到這其中奧妙緣由。
“倒也不是太多因緣,只是心中不忿,非要落子這天元一位而已。
”“前些日子我與這天意有了些許爭端,這天不許我下了山去,要我困守孤山之間。
我雖不得造化大道,可放眼三千界也是仙人一流,又怎甘被困守這孤山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