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多芙一口氣咽不下去,堵在胸口,悶得慌。夜色下的西塘,
沈家人敲鑼打鼓的聲音,響徹天際,熱鬧非凡。天剛亮的時候,靜得針落可聞。
沈多芙被噩夢驚醒,迎上孟氏的眼,緊張道:“娘你怎么樣?”“好多了。
”孟氏坐在床沿,眉眼帶笑的看著沈多芙,“走吧,回府!今日你繡球招親,
得好好打扮打扮,我女兒紅妝一抹,必是靚絕江南!”“娘,你同意了?
”沈多芙略感詫異。怎么一覺醒來,母親的態(tài)度發(fā)生如此大的轉(zhuǎn)變。“你長大了,
我不同意能怎么樣?你再朝三暮四,水性楊花也是我女兒!自己的贅婿總歸要自己喜歡才行!
”孟氏下了地,甚至不用人攙扶,抬腳往外走。“我女兒好著呢,又美又能干,
不比那知府千金差,沒必要求著別人要!”孟氏大抵也是受夠了孟母的氣,想通之后,
一點也不待見孟景程。沈多芙跟上去,不斷觀察著孟氏的神色,臉色紅潤,但凡氣順了,
病氣都少了些許。大夫打著哈欠,開了醫(yī)館的門。孟氏走出去,沈多芙拉了下大夫,
驚問道:“我娘怎么一下子就好了?是我夢沒醒,還是我娘回光返照了?
”“就不能是我醫(yī)術(shù)高明嗎?”大夫不以為然的瞪沈多芙,再度囑咐,
“沈夫人憂心過甚,若不是及時服了救命良藥,恐怕回天乏術(shù),夫人年紀大了,
切忌不可動怒!心寬則延年益壽!”“我記住了!”孟氏走上馬車,
許羨牽著一匹馬走過來,肩上掛著簡單的包袱,沈多芙瞥了一眼,眸子霎時亮起來。
“張公子,要離開了?”“我離開,你這么高興嗎?”許羨微微挑眉,
嘴角邊噙著意味不明的淺笑。清晨,灰藍的天,襯得他臉色發(fā)青。那抹淺笑,
落在沈多芙眼里,多少有些……陰森。大清早的見瘟神,感覺有點觸霉頭。
“哪里哪里……”但是瘟神要走了,沈多芙立刻又心情舒暢。
前世他們斗得你死我活。不!應(yīng)該說她被害得要死要活,而他根本沒把她放在眼里。
既然窺破天機,她很明白,像許羨這種造反稱帝的人,都是有真龍氣運在身的,
不是她這種人能破得開。反正不可能與他為敵,一輩子都不可能同他作對。
他在上京為王,她在西塘老死。上京與西塘近千里,經(jīng)此一別,此生不會再見。
出于對陌生人的禮數(shù),沈多芙習(xí)慣性的,順嘴說了一句:“今夜我成婚,公子不急的話,
也可喝杯喜酒再走!”許羨目露驚訝之色:“沈姑娘盛情難卻,在下卻之不恭了!
”“……?”沈多芙咋舌。她很盛情嗎?她只是……客套一下啊!
一大清早的背著行囊,難道不是急著離開?她以為他過來只是禮貌的打個招呼,
然后決然離去。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好了!事既然出了,就要做得漂亮!
你趕緊去準備吧!我還要回府,大喜的日子,臨時備席面,時間不多了!”孟氏撩開車簾,
囑咐。車簾遮下,車轱轆轉(zhuǎn)起來。許羨翻身上馬,跟在沈家馬車后面,
眉眼冷淡的目視前方,緩緩離開。沈多芙看著他們漸行漸遠,感覺哪里不對勁,
但又說不上來。*盛夏的日頭升得很快,沈多芙坐在沈家商行的二樓回廊,
晃進來的熱浪讓人避無可避。樓下沈家的掌柜,正指使著年輕的伙計把空地收拾出來,
用竹節(jié)圍成一個大圈。婢女青尋看了看天,眼看午時馬上就要到了,心里憂心忡忡,
卻開口安慰沈多芙道:“定是天太熱了,人還沒來齊?!焙沃故菦]來齊啊。
竹圈外看熱鬧的人很多,里三層外三層,人群還在不斷從四面八方涌來,
但竹圈內(nèi)卻空無一人。沈多芙輕笑:“看熱鬧都不嫌熱?!薄肮媚镌俚鹊劝?!
”青尋見沈多芙拿著繡球起身,趕緊勸道。底下一個正經(jīng)人都沒有,
竹圈外倒是有一個一身襤褸的老乞丐不自量力,不斷想走進去,被掌柜拿銀子打發(fā)了。
緊接著,又一個地痞要進來,身后跟著無數(shù)的乞丐和地痞進來,掌柜的攔都來不及。
“不是繡球招親嗎?你們又沒規(guī)定乞丐不能來!”“這么挑挑揀揀的,還招什么親?
想要青年才俊,怎么不去書院里去拋繡球?”“乞丐不配嗎?我祖上本是良農(nóng),
出身不比你差!”地痞一個比一個力氣大,哈哈大笑著,
沈家掌柜被推搡得毫無還手之力?!肮睂γ鏈丶疑绦械拇螽敿遥?/p>
大笑著走出來,一把推開一個乞丐,走入竹圈,“沈姑娘,時辰已到,你怎么還不丟繡球?
這群乞丐和我,知道怎么選吧?”“你都成婚多年了,家中嫡子庶子生了一窩,
人家沈家招親,你來搗什么亂?”人群中有人憤慨的表示,“要是沈姑娘肯做小,我也可以!
”說著,有人從竹圈外直接翻身進入。“我愿意為了沈姑娘休妻再娶!
”“我拋妻棄子也沒有問題!”越來越多湊熱鬧的人,蜂擁而入。
“這……不是成了一場鬧???”青尋急得滿頭汗。沈多芙淡定道:“無妨,再等!
”“你可真沉得住氣!要是我,都氣得想殺人了!”季懷瑜從樓梯走上來,拉住沈多芙,
“你真要拋繡球招親?!”沈多芙嗯了一聲:“拋繡球招親,本就是下下策。
”“這些乞丐擺明了拿錢辦事,還有這么多人來搗亂,哪里還有好兒郎肯來?
一定是有人故意如此,想讓你丟盡臉面!”沈多芙卻笑了:“不怕。
”都是為了給沈家商行造勢,鬧得越大越好,婚事早就無所謂了。用一場婚事,
讓沈家商行名揚天下,讓她沈多芙的名號傳遍大江南北,也不失為一件好事。要了名,
就失了利,怎么選,她心里很清楚,不能什么都要。突然,樓下一陣騷亂,
鬧事的乞丐被季懷書帶來的府兵全部拿下,場面瞬間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