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出國前一天,陸眠去了古木參天的寺廟。
自從她流產(chǎn),每晚都會夢到渾身沾滿鮮血的小嬰兒向她哭嚎。
于是,她聯(lián)系了一位高僧進行超度。
誰知剛來到寺廟,她便看到寶殿正中央跪坐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
那道背影,她再熟悉不過。
“你們聽說了嗎,傅大少的心上人得了絕癥,為了給她求護身符,他從山腳下三叩九拜到了這里......”
“最后一段路很陡,他差點掉下懸崖,有去無回!”
路人的竊竊私語傳進她耳朵里。
陸眠頓住腳步。
目光所及之處,男人手臂上纏著繃帶,傷口還在向外滲血。
她記得,傅隱舟一向是無神論者。
他從不進寺廟,家里不供奉任何神佛。
公司年會抽到京都古寺的祈福御守,轉手就丟給助理。
就連她想去祭拜母親,他也只是漠然掐滅煙蒂,淡淡道:“死了就是死了,燒再多紙錢也不過是活人的自我安慰?!?/p>
而此刻,他卻跪在偌大的神像前面,額頭緊貼冰冷的地磚,虔誠得近乎卑微。
陸眠勾了勾唇,一股諷刺涌上心頭。
原來,傅隱舟不是不屑神明。
只是過去沒有人值得他這么做罷了。
......
陸眠從山寺出來時,天已近黃昏。
山谷的風有些涼。
她攏緊衣襟。
正要踏下石階,一道黑影忽然從林間躥到她面前!
對方動作極快,陸眠甚至來不及呼救,便被捂住口鼻暈了過去。
再睜眼,她靠坐在一顆大樹旁,幾名醫(yī)護人員正著急著慌地抬著擔架往懸崖邊跑。
“快,傷者在懸崖下面!”
陸眠撐著手臂踉蹌起身。
還沒弄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一道高大的身影便攜著冷風走到她面前。
“陸眠,我以為你詛咒知鳶只是為了出氣,沒想到你竟然真的把知鳶推下懸崖!”傅隱舟骨節(jié)分明的手扼住她的脖子,將她重重抵在身后的樹上,“還好知鳶福大命大,被下面的石頭接住了,要不然我一定讓你陪葬!”
陸眠呼吸一滯。
對上傅隱舟陰鷙目光的那一刻,頓時明白了什么。
她從嗓子眼里擠出聲音,“我......沒有......”
“還在狡辯!你和知鳶同時出現(xiàn)在這里,現(xiàn)在她人在懸崖下面?!备惦[舟聲音冰冷,“陸眠,你告訴我,這世上怎么會有這么巧的事?”
陸眠抓住傅隱舟的手,呼吸越來越困難。
就在她快要窒息時,助理氣喘吁吁跑過來:“傅總,人救上來了!”
傅隱舟聞言,迅速松開陸眠,轉身跑向陸知鳶。
陸眠彎著腰用力咳嗽。
淚眼朦朧中,看到擔架上的陸知鳶抓住傅隱舟的袖子,一臉驚恐道:“隱舟,我怕......”
傅隱舟握緊她的手,沉聲道:“有我在,沒人能傷到你。”
他小心翼翼將陸知鳶送上救護車,隨后對助理說了什么。
下一秒,助理轉身折返到陸眠身邊,鉗住她的手腕道:“二小姐,冒犯了?!?/p>
話落,他強行將陸眠拽到懸崖邊緣,一把推了下去!
伴著一陣強烈的失重感,陸眠重重摔在一塊石頭上,骨頭泛起鉆心的疼。
助理站在高處,冷聲道:
“傅總說,您這次太過火了,這是對你的懲罰,讓你也感受下大小姐的痛苦。”
腳步聲漸遠,陸眠被獨自留在原地。
她渾身劇烈的疼痛,幾次咬牙往上爬,都失敗了。
陸眠蜷縮在冰冷的巖石間,絕望如潮水般涌來。
她想質問傅隱舟,陸知鳶就快死了,她有什么理由害她?
可心底比山風更冷的,是那個早已清楚的答案——
在傅隱舟心里,她永遠比不上陸知鳶。
他也永遠不會信她。
......
山上信號全無,陸眠知道不能再坐以待斃下去,掙扎起身。
指甲摳進巖縫,掌心磨出血痕。
她一次次跌落,又一次次攀爬。
就這樣反反復復無數(shù)次,直到身上磨得鮮血淋淋,陸眠終于爬了上去。
下山的纜車已經(jīng)停運,陸眠撐著殘破的身體,跌跌撞撞走下山。
到家時,天已微亮。
她勉強清理好傷口,蜷縮在床上昏睡過去。
半夢半醒間,房門被猛地推開。
下一秒,她整個人被掀起來,扔到冰冷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