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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室外，我刷新著手機，熱搜第一條的標題刺痛了我的眼睛：#業(yè)委會主任草菅人命#。
點開視頻，張大軍那張布滿皺紋的臉占滿了屏幕.
他沒有在現(xiàn)場那般激動，反而是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樣。
“各位網(wǎng)友，大家評評理。”
他對著鏡頭，聲音沙啞又虛弱：
我，一個七十三歲的老頭，住一樓，我為什么要拼了命地反對裝電梯？
“因為這根本不是便民工程，是‘賠錢’工程！”
他調(diào)整鏡頭，對準了門口的中介信息和那座緊貼著他家墻壁的電梯井。
“大家看，這就是我的家。我辛辛苦苦一輩子攢錢買的房，就因為這個鐵疙瘩，房價‘唰’地一下就掉下來了！”
“樓上的房子都升值了，就我一樓，采光被擋了，噪音天天有，中介說現(xiàn)在想賣都比以前便宜幾十萬！”
“他們住得方便了，憑什么要拿我的養(yǎng)老錢給他們墊背？我不能忍！”
彈幕立刻被各種打抱不平聲淹沒：
“我的天！房價跌幾十萬？這誰受得了?。 ?/p>
“這不就是拿一樓的錢補貼全樓嗎？太不公平了！”
“大爺一輩子的心血就這么打水漂了，換我我也急！”
“支持大爺維 權！裝電梯必須給一樓經(jīng)濟補償！”
張大軍看到了他想要的效果，話鋒一轉(zhuǎn)，從個人利益上升到了公共安全。
“而且，各位，如果只是我一個人受委屈，我也就認了！可這是關系到我們一整棟樓幾十口人命的大事??！”
他舉起一張泛黃的建筑圖紙復印件：
“我們這樓，三十多年的老房子了！當年建的時候是什么標準？現(xiàn)在為了裝電梯，對著承重墻打孔、切割！地基都動了！這不是在樓里埋了一顆定時炸彈嗎？”
他捶著胸口，聲淚俱下：
“我找業(yè)委會反映了多少次！我說林主任，你也是業(yè)主，你不能為了樓上的人方便，就拿我們?nèi)珮堑男悦_玩笑??！”
“可她怎么說？她是個律師！她拿出厚厚一疊文件，說一切合法合規(guī)！說我再阻攔就是尋釁滋事！”
“一個懂法的大律師，欺負我一個不懂法的老百姓！我有什么辦法？”
“我只能用我自己的笨辦法，去阻止這部'殺人電梯'運行！我是在救大家的命??！”
視頻的最后，他對著鏡頭，眼中含淚：
“今天，電梯困住了孕婦，我比誰都心痛！但這恰恰證明了我的話！這個豆腐渣工程，遲早要出更大的事！我只求一個公道，我錯了嗎？”
視頻戛然而止，評論區(qū)已經(jīng)徹底淪陷。
“原來是這樣！大爺是為了大家的安全！”
“這個業(yè)委會主任太黑心了！仗著自己是律師就為所欲為！”
“結構安全是天大的事！支持大爺！必須徹查！”
“難怪大爺這么極端，他是被逼的！”
我關掉視頻，手機立刻瘋狂震動起來。
陌生號碼，接通后只聽見一聲咒罵：“殺人犯！”
掛斷。
又一個電話進來：“你這個黑心律師，我們知道你住哪！你敢動大爺一根汗毛試試！”
十分鐘內(nèi)，我接到了二十七個辱罵電話。
微信群里，好多業(yè)主們紛紛退群。
曾經(jīng)支持電梯加裝的鄰居們，現(xiàn)在都裝作不認識我。
“林律師，你看微博?！蔽飿I(yè)小李發(fā)來消息。
我的個人信息全被扒光了。
律師執(zhí)業(yè)證號、家庭住址、電話號碼，甚至我父母的信息，全部被張大軍的“粉絲”掛在網(wǎng)上。
“殺人律師，人人得而誅之！”
“利用法律知識欺壓老人，律協(xié)應該吊銷她的執(zhí)照！”
“已舉報，建議全網(wǎng)聯(lián)動！”
我的律所也打來電話：“林嵐，這事鬧大了，所里承受不起這種負面影響?！?/p>
“我沒做錯什么?！?/p>
“但輿論已經(jīng)判你有罪了?！彼L嘆氣，“先休假吧，等風頭過去再說?！?/p>
我打開自己門口的監(jiān)控，門外已經(jīng)聚集了十幾個人，舉著“黑心律師，還我公道”的橫幅。
有人朝我家窗戶扔雞蛋，黃色的液體順著玻璃流下。
物業(yè)打來電話：“林律師，為了您的安全考慮，我們暫時不建議您出門。”
“你們是在軟禁我？”
“不是，是保護您?！蔽飿I(yè)經(jīng)理支支吾吾，“外面情況有點復雜。”
我冷笑：“你們怕了？”
“林律師，您也體諒一下我們的難處?！?/p>
張大軍又發(fā)了新視頻，這次他坐在輪椅上，身后是一堆藥瓶。
“謝謝網(wǎng)友們的關心。跟黑心資本斗，我這把老骨頭快撐不住了。”
“高血壓、糖尿病、心臟病......因為這個電梯，天天睡不好，精神壓力大，現(xiàn)在藥都加倍吃了?！?/p>
他巧妙地將自己的病痛與維 權斗爭的“悲壯”聯(lián)系在一起，進一步鞏固了他“被迫害的英雄”形象。
彈幕更瘋狂了：“心疼大爺！”
“黑心業(yè)委會把老人逼成這樣！”
“眾籌給大爺請律師！告倒那個林嵐！”
小雅丈夫在醫(yī)院一樓交完費用來找我。
“林姐，小雅大出血，孩子在ICU，情況很不好?！?/p>
他的聲音哽咽，“醫(yī)生說，如果再晚十分鐘到醫(yī)院，小雅和孩子都沒了。而且聽說張大軍要過來?！?/p>
我握緊手機：“張大軍現(xiàn)在在哪？”
“他馬上要來醫(yī)院門口直播，說是來看望小雅，被我家人攔在外面，現(xiàn)在正對著鏡頭哭訴我們不讓他見'受害者'。”
我閉上眼，深呼吸。
輿論的洪 流幾乎要將我淹沒，但此刻，我心中的怒火卻被徹底點燃。
“林姐，我們該怎么辦？”
“你先照顧好小雅和孩子?！?/p>
“其他的，交給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