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顧嶼琛如遭雷擊,手機從耳旁滑落,在地上砸出巨響都沒反應(yīng)過來。
那個小貓崽子似的小孩是他兒子?藍茵夢真的沒有騙他?!而他已經(jīng),死了?他心跳如鼓,
在走廊里來回走動,心情久久不能平復(fù)。
父親慘死的最后一幕和小寶摔倒在地上鼻血流了一地的畫面不斷交織。
等顧嶼琛再冷靜下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被助理帶進了小寶住了兩年多的那間病房。
這間重癥監(jiān)護室空間并不大,只有角落里有一個小窗口可以看見一絲泄進來的月光。
顧嶼琛一個成年人走進來,這個房間瞬間就變得逼仄起來。小寶的個人物品不多,
只有幾件洗到發(fā)黃的病號服。顧嶼琛打開床頭柜時一愣,
里面竟放著當(dāng)初小寶被推開時從他袖子上扯下來的一枚袖口。
那枚袖口明顯是經(jīng)常被他拿在手里把玩,鑲嵌了寶石的地方已經(jīng)有些松動。
顧嶼琛將它和下面壓著的那張紙一起拿了出來。紙張已經(jīng)有些變脆,
上面還有氧化發(fā)黑的血跡。幼稚字跡寫著:「爸爸,我不是雜種,媽媽說我是你的寶貝?!?/p>
顧嶼琛的心在這一刻被撕裂成無數(shù)片。原來他是這樣被人期待著。
這些年他總會時不時夢見小寶第一次見他時亮晶晶的眼睛,聽見他滿懷期待,
脆生生地叫他「爸爸」。而他卻做不到像現(xiàn)實里一樣冷漠地將他甩開,
總是主動跑到小寶身邊,給他一個最喜歡的「舉高高」??傻鹊綁粜?,一切溫馨都成了失落。
從藍茵夢嘴里知道他生了很嚴重的病,他也幾次差點忍不住來見他。
可他們中間始終隔著他父親的一條人命!他們之間,是血海深仇!因此每次產(chǎn)生心軟的念頭,
他都會把自己關(guān)在浴室里不斷打自己耳光,直到再次冷靜下來??杉热恍毷撬麅鹤拥氖虑?,
是一場誤會。會不會,當(dāng)年的事情也另有隱情?顧嶼琛將自己重重砸在小寶的病床上,
聞著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這一刻,他突然很想見見藍茵夢。他第一次想和她平靜地,
沒有任何防備地好好談一談?!竿?!」顧嶼琛正看著灰白色的天花板發(fā)呆,
突然一聲狗叫打斷了他的思路。還沒抬頭,泰迪就已經(jīng)躍上病床,
開始撕咬小寶放在床位的衣服。顧嶼琛的臉瞬間就黑了下去,
他毫不猶豫地捏著泰迪的后頸將它摔在地上。泰迪發(fā)出一聲痛呼,
在地上掙扎半天也沒能爬起來,嘴里也開始吐粉色的泡沫。
跟進來的溫雨珂都被他的怒氣嚇得站在門口不敢出聲。直到顧嶼琛的視線掃過來,
她才擠出一個笑臉,小心翼翼地貼到他身側(cè)?!割櫢绺?,你怎么突然跑來這里了,
剛才發(fā)現(xiàn)你突然不見,連我肚子里的寶寶都嚇了一跳?!埂改忝?,他現(xiàn)在還踹我呢~」
6顧嶼琛的手被溫雨珂放到她肚子上,感受到胎動,他的臉色才好看了一點。
他不是看不出這個跟藍茵夢同父異母的妹妹的小心思。但他出國就一直留著她,
也只是想睹物思人。后來藍茵夢體檢查出受孕艱難,他才想借溫雨珂的肚子生一個小孩。
等藍茵夢什么時候跟他認了錯,重新在一起。他們也能抱養(yǎng)這個和他們都有血緣關(guān)系的孩子。
溫雨珂見顧嶼琛另一只手一直在摩挲一個陳舊的袖扣,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藍茵夢兒子的東西。
「顧哥哥,死人的東西拿著臟不臟???」「你還是快扔了吧?!顾粷M地伸手拍了過去。
袖扣被打落在地,滾進了柜子底下。還沒等她挺著胸貼上顧嶼琛的胳膊,
左臉就傳來一陣劇痛,整個人也被拍飛到墻根。「誰讓你亂動的??!」
溫雨珂的牙都被打掉了兩顆,渾身抖得像寒風(fēng)里的樹葉?!笇Σ黄饘Σ黄?!顧哥哥!
我這就撿起來!」她連求饒都不敢,立刻爬到柜子邊,伸手去撈那枚袖口,
血跡和地上的灰塵弄臟了她半張臉。溫雨珂形容狼狽,
和地上進氣少出氣多的泰迪沒什么區(qū)別。顧嶼琛嫌惡地看了她一眼,從她手里結(jié)果袖口,
又珍而重之地將它和那張紙收進口袋。「注意你的身份,別過界了!」
溫雨珂最聽不得「身份」這兩個字,心里一陣刺痛,哽著嗓子,強笑道:「我知道了,
以后不會了?!埂钢皇穷櫢绺?,我......我明天還有一場高空跳傘的戲呢,
現(xiàn)在這樣也消不了腫,我想,要不是還是辛苦下姐姐給我做替身吧?!?/p>
只要明天她在跳傘包上做點手腳,藍茵夢這個礙眼的賤人就能徹底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顧嶼琛沒有看到她眼底閃爍著的惡毒。他正有些糾結(jié)要不要主動去找藍茵夢,
這也算得上是個合適的理由。這些年那么多危險的替身,藍茵夢都替她妹妹做了。
雖然她很恐高,以前自己把她舉在肩膀上都會害怕,但他開口,藍茵夢從來沒有拒絕過。
只要她能再做好這一次,向他證明自己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
那他就給她一次好好解釋的機會。他走到病房的鏡子前,仔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著裝,
邊對溫雨珂說道:「我會去跟她說的,你這兩天就別在我面前出現(xiàn)了。」「什么!」
溫雨珂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想沖上去問明白,卻被保鏢攔在了身后。
看著顧嶼琛越來越遠的背影,也只能生氣地跺腳。7狗場外圍被人群圍得水泄不通。
「這是怎么了?」「藍茵夢又做了什么?」顧嶼琛下車后皺眉看著這群看熱鬧的人,
揮手示意保鏢清出一條路來。人味與狗味混雜在一起,顧嶼琛嫌惡地捂住鼻子往里走。
周圍嘈雜的議論聲中,他只捕捉到幾個零碎的字眼:「全是血」、「人命」、「狂犬病」
......顧嶼琛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等走近大門,看見幾張白布蓋著的物體時,
就連嘴唇都開始微微顫抖,雙手也不受控制地抖動起來。助理跑過去一個個掀開,
確認只有狗的尸體,顧嶼琛才感覺自己重新能夠呼吸。
見到有人還在從里面不斷搬運狗尸出來,他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傅降装l(fā)生什么了!」
他的焦急讓那人也緊張起來,結(jié)結(jié)巴巴地回答:「狗、狗都瘋了,死了......」
話音未落,顧嶼琛已奪過他手中的鐵棍,如一陣風(fēng)般沖了進去。里面的景象更加駭人。
十幾只藏獒和其他小型犬各自混戰(zhàn),還有不少穿了防護服的保衛(wèi)人員在努力控制現(xiàn)場。
地上滿是血跡和散落的毛發(fā),顧嶼琛眼尖地看見藍茵夢昨天摔倒的地方,
有一大灘血跡和一撮被撕扯下來的頭發(fā)。他的神情愈發(fā)凝重,
目光急切地搜尋著藍茵夢的身影。他突然看見某處空地上飄著半張配型報告,
下面還壓著一根銀鏈。顧嶼琛快步走過去,伸手去拿的時候,幾只藏獒齊齊撲了過來。
他疼得大叫,手里的鐵棍還沒來得及打出去就脫手墜地。怎么會這么疼?!
他耳邊立刻響起昨晚藍茵夢的慘叫。難道她不是演的?保鏢用了不少手段才讓這些狗松口。
顧嶼琛滿身血污地呆坐在地上,盯著銀鏈末端掛著的素戒。這是他十八歲那年送給藍茵夢的,
當(dāng)時他說,戴了他的戒指,以后這輩子就是他的人了?!笁魤?,你的家人不喜歡你沒關(guān)系,
以后你嫁給我,我就是你的家人,我一輩子都罩著你!」十幾年了,
藍茵夢從未摘下過這枚戒指?,F(xiàn)在這根鏈子完好無損,肯定不是意外掉下來的,
只可能是她主動丟的。顧嶼琛的臉已經(jīng)白得毫無血色了。保鏢正要問他是不是先去醫(yī)院,
就聽他冷聲質(zhì)問:「為什么這些狗會突然瘋成這樣?!這些不都是溫雨珂劇組訓(xùn)練過的狗嗎!
」幾個保鏢面面相覷,尷尬地回答:「顧總,這里是市里有名的瘋狗場啊,
溫小姐劇組的狗都是馬戲團里租的,他們早就去外地巡演了?!?/p>
顧嶼琛幾乎將手里的戒指捏到變形。溫雨珂竟然敢騙他!!那么之前他和藍茵夢之間的事,
她是不是也在其中做了手腳?!顧嶼琛雙目赤紅,暴怒地捶向地面,指關(guān)節(jié)頓時鮮血淋漓。
「立刻!把溫雨珂帶過來??!」「重新徹查所有與藍茵夢有關(guān)的事,從當(dāng)年到現(xiàn)在,
一件都不許漏!」8我意識恍惚地在病房里醒來的。全身的疼痛讓我?guī)缀鯚o法動彈,
只能轉(zhuǎn)動眼珠打量著這間陌生的病房。季彥舟聽到動靜,
站起來用棉簽蘸水輕輕濕潤我干裂的嘴唇。我艱難地發(fā)出嘶啞的聲音:「學(xué)長......」
他細心地替我掖好被角,溫暖的手掌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背。「別擔(dān)心,
小寶的基因數(shù)據(jù)已經(jīng)送去國外實驗室了,負責(zé)人說克隆成功的機會很大?!寡劭羲查g濕潤,
我感激地望著他。若不是昨晚季彥舟冒險把我救出來,
告訴我還能用克隆的方式讓小寶回到我身邊,
我可能真就放任自己死在那些畜生腥臭的口中了。這些年,
他一直試圖說服我聯(lián)手向當(dāng)年引發(fā)混戰(zhàn)的家族復(fù)仇??梢驗轭櫦靶毜纳眢w,我一次次拒絕。
本以為我們的交集就此結(jié)束,沒想到在我最絕望的時刻,他會不顧危險沖進犬群救我,
重新點燃我活下去的希望。我顫抖著伸出手,攥住他的衣角,一字一頓鄭重道:「謝、謝?!?/p>
他修長如玉的手輕輕握上來,不知道是不是下意識動作,在我指肚上摩挲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