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劉國奇夫婦倆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剛從看守所出來,兒子就要鬧離婚?
這叫什么事啊。
劉強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陳律師,您誤會了?!?/p>
“不是我?!?/p>
他頓了頓,眼神里閃過一絲痛苦。
“雖然……我也很想離?!?/p>
陳高峰眉毛一挑,示意他繼續(xù)說。
“我出事之后,我老婆……一次都沒來看過我。”
“我爸媽為了我的事,急得住院,她也一個電話都沒有?!?/p>
“就好像,我跟這個家,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p>
劉強的聲音很低沉,充滿了疲憊。
陳高峰了然地點了點頭。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這種事,他見得多了。
“那你為什么不離?”
“我……我現(xiàn)在不是還在緩刑期嗎?”
劉強搓著手,一臉的擔憂。
“我怕萬一鬧起來,再出點什么岔子,影響到我的緩刑……”
“我不想再讓爸媽為我擔心了?!?/p>
陳高峰表示理解。
“你的擔心有道理。”
“緩刑期間,確實應該低調行事,避免任何可能引發(fā)的沖突和糾紛?!?/p>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那你說要咨詢婚姻業(yè)務,是……”
陳高峰把話題拉了回來。
劉強像是終于說到了正題,身體微微前傾。
“陳律師,是我一個發(fā)小,叫鄧達勇?!?/p>
“他……他遇上大麻煩了,想離婚。”
“但是……情況特別復雜,他自己都快被逼瘋了!”
“哦?”
陳高峰來了興趣。
示意一旁的張芳蕊準備做記錄。
“說說看,怎么個復雜法?!?/p>
劉強組織了一下語言。
開始講述他發(fā)小的故事。
“我這發(fā)小,鄧達勇,是個程序員?!?/p>
“他在一家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上班,一個月工資差不多兩萬?!?/p>
張芳蕊在一旁暗暗咋舌。
月薪兩萬。
在山城這地方,妥妥的高收入群體了。
“而且,他家是山城本地的,前幾年老房子拆遷,分了三套房?!?/p>
“嚯。”
陳高峰忍不住出聲。
這條件,放相親市場上,不得被搶破頭?
簡直是鉆石王老五的配置。
“他老婆是外地人,結婚的時候,我這發(fā)小覺得遇到了真愛?!?/p>
“彩禮什么的都給足了,就想好好過日子?!?/p>
“可問題就出在他這個老婆身上。”
劉強嘆了口氣,臉上的表情很是氣憤。
“他老婆家里條件不好,還有兩個弟弟?!?/p>
“都是那種……不務正業(yè),天天在家啃老的?!?/p>
陳高峰聽到這,心里已經(jīng)“咯噔”一下。
壞了。
這劇本,他熟啊。
“他老婆自己一個月工資就三千來塊,但花錢卻大手大腳?!?/p>
“我發(fā)小那兩萬塊的工資,每個月都月光,一分錢都存不下來?!?/p>
“錢去哪了?”
張芳蕊忍不住問道。
劉強冷笑一聲。
“還能去哪?除了買各種奢侈品,剩下的,全都明里暗里補貼給她那兩個弟弟了!”
“這還不算完?!?/p>
劉強的聲音都有些發(fā)抖了。
“最過分的是,我發(fā)小那三套拆遷房。”
“有一套,直接被他老婆拿去給她親弟弟住了!”
“說是暫時借住,這一住就是兩年!”
張芳蕊聽得目瞪口呆。
“???這……這也太欺負人了吧!”
陳高峰卻顯得很平靜,只是手指輕輕敲著桌面。
“房子,是婚前財產(chǎn)吧?”
“是??!”
劉強一拍大腿。
“我們都跟他說,房子是你婚前的,她沒權利這么做?!?/p>
“可我那發(fā)小,就是個老實人,耳根子軟?!?/p>
“他老婆一哭一鬧,他就心軟了?!?/p>
“現(xiàn)在,報應來了?!?/p>
“他老婆前陣子,突然提出要離婚?!?/p>
“理由呢?”
陳高峰問。
“理由是,‘不愛了’,‘感覺沒激情了’?!?/p>
劉強模仿著女方的語氣,滿臉的諷刺。
陳高峰差點笑出聲。
好家伙,真是個清新脫俗的理由。
“離婚就離婚唄,財產(chǎn)分割清楚就行了。”
陳高峰淡淡地說道。
“婚前財產(chǎn)是他的,婚后收入既然都花光了,也沒什么共同財產(chǎn),她分不到什么的?!?/p>
劉強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比哭還難看。
“陳律師……問題就出在這里!”
“我那發(fā)小最近才發(fā)現(xiàn),不知道他老婆用了什么法子,哄著他簽了什么文件,現(xiàn)在……他那三套婚前的房子,全都在法律上,變成了他們夫妻的共同財產(chǎn)!”
“什么?!”
這次,連陳高峰都坐直了身體。
一直安靜記錄的張芳蕊,筆都停了。
“這怎么可能?婚前財產(chǎn),怎么會變成共同財產(chǎn)?”
劉強絕望地說道:“具體我也不懂?!?/p>
“好像是簽了什么贈與協(xié)議還是加了名字?!?/p>
“反正我那兄弟查了之后,整個人都傻了。”
“現(xiàn)在的情況是,婚后的錢,一分沒剩,全被女方花光或者轉移了?!?/p>
“婚前的房,變成了共同的房?!?/p>
“他老婆現(xiàn)在提出離婚,要求分割一半的共同財產(chǎn)?!?/p>
“也就是……至少一套半的房子!”
“如果打起官司來,我那兄弟辛辛苦苦掙的錢沒了?!?/p>
“連祖上拆遷留下的房子都要被分走一大半,他……他可能要凈身出戶了!”
辦公室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張芳蕊的小臉氣得通紅,義憤填膺。
“天啊!這……這不就是把他當成提款機了嗎!用完了就想扔掉!”
陳高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搖了搖頭。
“芳蕊,格局小了?!?/p>
他悠悠地開口。
“這哪里是把他當ATM?!?/p>
“這特么是把ATM機里的錢取光了?!?/p>
“最后連機器本身都要砸了賣廢鐵啊!”
“高端局,真是高端局!”
陳高峰看向劉強,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行了,情況我基本了解了?!?/p>
“這個案子,我們律師事務所,原則上可以接?!?/p>
“你讓你那個發(fā)小,鄧達勇?!?/p>
“把他手上所有的材料?!?/p>
“包括但不限于房產(chǎn)證、他簽過的所有文件、銀行流水?!?/p>
“還有他老婆和他日常的聊天記錄,都整理好?!?/p>
“盡快,讓他本人帶上所有東西,來我這里一趟?!?/p>
“我要當面,了解所有細節(ji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