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渡鴉將殺死我作為臥底,我潛伏貴族學校三年只為保護一個學生。 就在昨天,
任務目標突然墜樓身亡。 組織發(fā)來密信:“任務失敗,你已被標記為清道夫目標。
” 而兇手在尸體旁留下紙條:“第七天,渡鴉將殺死謝臨?!?——謝臨是我的名字。
更諷刺的是,我發(fā)現(xiàn)自己開始收到目標生前同樣的威脅信。 字跡一模一樣。
我猛地意識到,兇手就在組織內(nèi)部。冰冷的晨曦擠過厚重的絲絨窗簾縫隙,
在校長室光潔如鏡的紅木地板上投下一條狹長的、近乎凝固的光斑。
空氣里彌漫著皮革、舊書和某種昂貴雪松木清潔劑的混合氣味,沉悶得讓人窒息。我,謝臨,
站在那張大到能當床用的胡桃木辦公桌前,像一件等待檢閱的瑕疵品。
校長卡萊爾——一個如同從古典油畫里走出來的男人,銀發(fā)梳得一絲不茍,
裝嚴絲合縫地包裹著他保養(yǎng)得宜的身軀——正慢條斯理地用一塊軟布擦拭著一個銀質墨水臺。
那動作輕柔、專注,仿佛在侍奉一件圣物。陽光偶爾掃過他無名指上那枚碩大的藍寶石戒指,
折射出冰冷刺眼的光?!爸x臨,”他的聲音不高,帶著一種經(jīng)過精密調試的優(yōu)雅腔調,
每個音節(jié)都像在品鑒年份紅酒,“‘鳶尾花’獎學金,本學院最古老、最神圣的榮譽之一。
授予那些不僅學業(yè)卓絕,更能完美體現(xiàn)我?!畟鞒小⒇熑?、優(yōu)雅’三大基石的學生。
”他的目光終于從銀器上抬起,落在我臉上。那雙灰藍色的眼睛像冬日凍結的湖面,
毫無溫度地審視著我。“你的檔案,”他指尖輕輕點了點桌面上攤開的那份文件,
“完美得……令人嘆為觀止。來自遠東的古老書香門第,父母皆在學術界享有盛譽,
精通三門語言,藝術修養(yǎng)深厚,體育成績無可挑剔。簡直是‘鳶尾花’的完美模板。
”他頓了頓,嘴角牽起一絲難以捉摸的弧度,“完美得……幾乎不像是真的。
”我的后背瞬間繃緊,汗水無聲地浸透了襯衫內(nèi)層緊貼肌膚的戰(zhàn)術背心。
卡萊爾那雙洞悉一切的眼睛,似乎能穿透我精心編織了三年的外殼,
直視里面那個代號“渡鴉”的冰冷核心??諝饽塘?,
只剩下他指關節(jié)無意識敲擊桌面的輕微聲響,嗒、嗒、嗒,像倒計時的秒針,
精確地切割著我的神經(jīng)。就在這時,
口袋深處傳來一陣極其輕微、卻足以讓我心臟驟停的震動。一下,兩下,
三下——組織內(nèi)部最高級別的緊急通訊信號,專線,點對點??ㄈR爾還在說著什么,
關于“責任”、“榮譽”和“學院聲譽”,那些優(yōu)雅的辭藻像隔著一層厚重的毛玻璃,
模糊不清。我的全部感官都死死鎖定了口袋里的那個冰冷金屬塊。任務失敗了?暴露了?
還是……更糟?血液沖上頭頂,又在瞬間凍結。
迫自己臉上維持著那種優(yōu)等生面對師長訓導時慣有的、帶著一絲恰到好處敬畏和專注的表情,
肌肉卻僵硬得如同石雕。“那么,期待你在接下來的學期里,
能真正……”卡萊爾的聲音似乎到了尾聲??诖锏恼饎油A?。
我?guī)缀跏菓{借著刻入骨髓的本能,在卡萊爾話音落下的瞬間,對著他微微躬身,
用最無可挑剔的、帶著一絲謙遜感激的語氣說道:“感謝您的教誨和信任,校長先生。
我會銘記于心,不負‘鳶尾花’的榮光?!泵恳粋€字都清晰地吐出,平穩(wěn)得沒有一絲波瀾。
卡萊爾似乎滿意了,他輕輕揮了揮手,那姿態(tài)如同打發(fā)一個仆人。轉身,拉開沉重的橡木門,
再輕輕合上。當那扇象征著權力與秘密的門徹底隔絕了身后那個令人窒息的房間后,
我一步跨入空曠無人的走廊拐角,背靠著冰冷的大理石墻壁,
才敢掏出那支經(jīng)過重重加密的特制通訊器。屏幕亮起,
只有一行冰冷的、不帶任何標點的黑色小字,
像一道無聲的判決:任務失敗 你已被標記為清道夫目標清道夫目標。
這四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的視網(wǎng)膜上,也烙進了大腦深處。
組織內(nèi)部清理失敗者或叛徒的終極程序。高效,無情,不死不休。
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板瞬間竄上頭頂,四肢百骸的血液仿佛瞬間被抽空。陳維!
那個名字如同驚雷在腦中炸開。我保護的對象!
那個沉默寡言、總是低著頭、仿佛背負著沉重秘密的少年!任務失敗……只有一種可能!
身體先于意識做出了反應。我像一枚被彈射出去的炮彈,猛地蹬地,將通訊器死死攥進掌心,
用盡全身力氣朝著宿舍樓的方向狂奔。皮鞋鞋跟急促地敲打著光潔如鏡的走廊地面,
發(fā)出空洞而慌亂的脆響,在清晨寂靜的學院里顯得格外刺耳。我撞開厚重的防火門,
沖下旋轉樓梯,風在耳邊呼嘯,卻吹不散心頭的冰寒。繞過爬滿常春藤的古老鐘樓,
宿舍區(qū)“橡樹庭院”那熟悉的紅磚尖頂映入眼簾。
但眼前的景象讓我狂奔的腳步猛地一個趔趄,幾乎摔倒。庭院入口處,
原本修剪得一絲不茍的草坪邊緣,此刻已被一圈刺眼的明黃色警戒帶粗暴地圍了起來。
幾名穿著深藍色制服的校警神情緊張地站在那里,阻止著任何試圖靠近的學生。
空氣里彌漫著一種壓抑的死寂,混雜著清晨露水的濕氣和一絲若有若無的……鐵銹般的腥甜。
視線越過警戒帶和攢動的人頭,死死釘在草坪中央那片被踐踏得凌亂不堪的草地上。
一個人形輪廓,被一塊巨大的、慘白的防雨布覆蓋著。
只有一只蒼白、毫無血色的手從布料的邊緣滑落出來,無力地垂落在沾滿露珠的草葉上。
手腕上,戴著一塊再普通不過的黑色電子表,表盤碎裂,
細小的玻璃碎片在初升的陽光下閃著冰冷的光。在那只手的旁邊,傾倒著一個銀色的保溫杯,
乳白色的液體——冰牛奶——正從杯口汩汩流出,無聲地滲入泥土,
形成一小片污濁的、令人作嘔的濕痕。是陳維!那只手,那塊表,
那個他每天清晨雷打不動要灌下肚的冰牛奶保溫杯!是他!胃部一陣劇烈的翻攪,
我死死咬住后槽牙,才壓下那股涌到喉嚨口的酸澀。任務目標,就在我的眼皮底下,
在我剛剛離開去接受校長“訓話”的短暫空隙里,死了。墜樓。清道夫指令緊隨而至。
這絕不是巧合!警戒帶外,幾個低年級的學生臉色煞白,互相緊緊攥著手臂,
眼神里充滿了驚恐。一個穿著高年級深紅色校服的男生正壓低聲音,
……太可怕了……直接從‘鴉巢’的露臺摔下來的……我親眼看見……像塊破布……”鴉巢!
我猛地抬頭,目光像利箭般射向宿舍樓頂層的方向。
那是這棟古老建筑最高處一個廢棄的小露臺,被學生們私下稱為“鴉巢”。
一個極其危險、平時根本無人踏足的地方!陳維怎么會去那里?!“讓開!都散開!
別圍在這里!”一個校警粗魯?shù)負]舞著手臂,試圖驅散越聚越多的人群。混亂中,
一股冰冷的直覺驅使著我。趁著校警注意力被另一側幾個試圖拍照的學生吸引的瞬間,
我猛地矮身,如同融入陰影的獵豹,
利用人群的縫隙和庭院入口處一叢茂密的冬青灌木作為掩護,
極其敏捷地從警戒帶下方一個不起眼的空隙鉆了進去。
動作快得只在空氣中留下一道模糊的殘影。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如擂鼓,血液沖撞著耳膜。
我屏住呼吸,貼著冰冷的宿舍樓外墻根,借著幾株高大觀賞植物的遮蔽,
迅速靠近那片被白布覆蓋的區(qū)域。濃烈的血腥味和泥土、青草被踐踏后的氣味混合在一起,
強烈地刺激著鼻腔。就是這里!我蹲下身,目光如同探針,
飛快地掃視著白布邊緣、尸體周圍的地面。草地被砸得凹陷下去,草葉折斷,
沾著深褐色的污跡。在距離那只蒼白的手不到半米的地方,一片被壓倒的草叢里,
有什么東西突兀地反射著陽光。不是玻璃碎片,也不是石頭。一張折疊得整整齊齊的硬紙片。
材質很特別,是學院內(nèi)部用于正式通知的那種加厚銅版紙,帶著特有的象牙白光澤。
我的指尖在微微發(fā)顫,帶著一種近乎自虐的冷靜,迅速撿起了那張紙片。觸手冰涼而光滑。
展開。紙片上沒有血跡,只有一行用黑色墨水寫下的字。那墨水濃郁得像是凝固的夜,
字體是標準的印刷體,橫平豎直,帶著一種機械般的冰冷精準,
卻又透出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戲謔:第七天,渡鴉將殺死謝臨。時間仿佛在那一刻被凍結了。
周遭所有的聲音——校警的呵斥、學生壓抑的驚呼、遠處傳來的模糊鐘聲——瞬間被抽離,
只剩下血液在太陽穴里瘋狂奔流的轟鳴。謝臨。我的名字。我的真名。
這個在組織內(nèi)部檔案里也屬于最高機密的名字!除了我的直屬上線“夜梟”,
理論上絕不可能有第二個人知曉!渡鴉。那是我的行動代號。
一個在陰影里執(zhí)行清除任務的代號?,F(xiàn)在,它被寫在了我的死亡預告上。而“第七天”,
一個清晰得如同喪鐘敲響的倒計時。一股寒意,
比剛才看到清道夫指令時更加刺骨、更加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間攫住了我。
這不是組織外部的敵人。清道夫指令是組織發(fā)出的,
這張紙條上的信息……卻指向組織最核心的機密!兇手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的真名,
知道我的代號!他甚至……在模仿組織的行事風格,卻又帶著一種公開的挑釁!
混亂的思緒被一聲厲喝粗暴打斷?!拔梗∧沁叺?!誰讓你進來的?!出去!
”一個校警發(fā)現(xiàn)了我的存在,臉色鐵青地朝這邊大步?jīng)_來,手按在了腰間的警棍上。
我猛地將紙條攥緊在手心,那堅硬的邊緣硌得掌心生疼。在第二個校警也反應過來,
包抄過來的瞬間,我像受驚的兔子一樣彈跳起來,沒有絲毫猶豫,
轉身就朝著與宿舍樓相反的方向——學院深處那片迷宮般的后花園和古老建筑群狂奔而去。
風聲在耳邊尖嘯,身后的怒罵聲緊追不舍。我像一道沒有實體的影子,
在晨光熹微、樹影婆娑的花園小徑中穿梭。繞過爬滿藤蔓的涼亭假山,
穿過一道隱蔽在濃密紫藤花架下的拱門,
再閃身躲進一棟廢棄溫室潮濕、散發(fā)著霉味的陰影里。追兵的腳步聲和呼喊漸漸被甩遠,
直至消失。背靠著冰冷、布滿水汽的玻璃墻壁,我大口喘息著,肺葉火辣辣地疼。
攤開緊握的、已被汗水浸透的手掌。那張象牙白的紙片靜靜地躺在手心,
上面那行宣告我死亡的黑字,在昏暗的光線下依舊清晰得刺眼。第七天,渡鴉將殺死謝臨。
我的視線死死釘在那印刷體般的“謝臨”二字上。一個荒謬絕倫、卻又帶著致命毒刺的念頭,
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瘋狂地纏繞上我的心臟。
……他生前收到的那些威脅信……我猛地從貼身的口袋里掏出那個從不離身的特制防水皮夾。
手指因為冰冷和一種難以名狀的恐懼而有些僵硬,摸索著打開夾層內(nèi)側一個極其隱蔽的暗袋。
里面存放著的,是幾張折疊起來、同樣材質的象牙白硬紙片——這是過去幾個月里,
我利用身份之便,從陳維那個幾乎從不離身的舊書包夾層深處,
小心翼翼復刻下來的威脅信樣本。陳維收到它們時那種深入骨髓的恐懼和絕望,
曾是我判斷任務危險性的重要依據(jù)。我顫抖著,將手中這張剛剛撿到的、宣告我死亡的紙條,
小心翼翼地展開,平鋪在潮濕的溫室地面上。然后,
從皮夾里抽出其中一張復刻的威脅信樣本,同樣展開,放在它的旁邊。兩行字,并排在一起。
同樣的象牙白加厚銅版紙。同樣的濃郁如夜的黑色墨水。
同樣的……橫平豎直、如同機器打印出來般的標準印刷體!
每一個字的起筆、轉折、收鋒的角度,每一個筆畫之間的間距,
甚至那墨水在紙張纖維上微微暈開的細小邊緣……都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分毫不差!
一股冰冷的電流瞬間貫穿了我的脊椎,直沖頭頂,頭皮陣陣發(fā)麻。胃里翻江倒海,
我猛地捂住嘴,才沒讓那聲壓抑的干嘔沖出來。不是模仿,不是巧合!
這根本就是……同一個人寫的!給陳維的威脅信,和給我的死亡預告,出自同一只手!
那個殺死了陳維、并預告將在七天后殺死我的兇手……和之前一直恐嚇、逼迫陳維的,
是同一個人!不,這甚至可能……是同一股力量!
一股深藏在組織內(nèi)部、知曉一切機密、并且擁有調動“清道夫”權限的力量!
陽光透過溫室頂棚破碎骯臟的玻璃,勉強擠進來幾縷慘淡的光線,
無力地落在那兩張并排的死亡宣告上。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的恐懼感,像無數(shù)細密的冰針,
從四面八方刺入我的身體。我不是在對抗某個外部的敵人。我正被自己宣誓效忠的龐然大物,
它內(nèi)部滋生出的、更陰險致命的毒瘤,鎖定了咽喉。“第七天……”我盯著那三個字,
喉嚨干澀得發(fā)不出完整的聲音。時間不再是模糊的背景,
它變成了一柄懸在頭頂、寒光閃閃的鍘刀,正在冷酷地倒數(shù)。必須行動。
在“清道夫”的刀鋒落下之前,在“第七天”到來之前,找到那只藏在組織內(nèi)部的“渡鴉”!
否則,陳維冰冷的尸體,就是我的明天。我猛地將兩張致命的紙片重新收起,
塞回最貼身的暗袋。目光掃過溫室門口,確認無人追蹤后,迅速閃身出去,
融入了學院建筑群復雜的陰影里。目標明確——陳維最后出現(xiàn)的地方:“鴉巢”露臺。
那里一定留下了什么!兇手,或者組織內(nèi)部的叛徒,不可能做得天衣無縫!
通往“鴉巢”的路徑隱秘而危險。
廢棄的消防梯隱藏在宿舍樓西側一片茂密的爬山虎藤蔓之后,銹跡斑斑,
踩上去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我避開所有可能的監(jiān)控角度,像壁虎一樣無聲地攀爬。
頂樓露臺的門鎖早已朽壞,虛掩著。推開沉重的鐵門,
一股混雜著灰塵、鳥糞和鐵銹的腐朽氣味撲面而來。露臺不大,地面鋪著碎裂的水泥板,
縫隙里頑強地鉆出幾叢雜草。邊緣是低矮、搖搖欲墜的水泥圍欄,
上面殘留著一些早已褪色的涂鴉。我的目光如同探照燈,一寸寸掃過這片死亡現(xiàn)場。
圍欄外側一處不起眼的凹陷處,幾道新鮮的、深色的刮痕異常刺眼。是鞋底劇烈摩擦留下的!
位置……恰好正對著下方陳維墜落的那片草地!這里就是起點!我蹲下身,
指尖拂過那些粗糙的刮痕。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刮痕周圍的水泥地面?;覊m很厚,
但……在靠近內(nèi)側墻角、一片相對避風的地方,灰塵的分布似乎有些異常?
幾道極其細微的平行線印子,像是某種硬物的邊角被拖動過。我立刻湊近,
幾乎將臉貼到冰冷粗糙的地面上。借著斜射進來的微弱天光,仔細觀察。
不是拖動痕跡……更像是……一個輪廓!一個被刻意用灰塵重新覆蓋,
卻未能完全掩蓋其存在的小小方形印記!心臟猛地一跳。我屏住呼吸,
用指尖極其小心地拂開那層薄薄的浮塵。一個清晰的、書本大小的長方形壓痕顯現(xiàn)出來。
在壓痕靠近內(nèi)側邊緣的灰塵里,靜靜地躺著一小片東西。不是紙屑,不是金屬。它非常小,
薄如蟬翼,呈現(xiàn)出一種奇異的、近乎半透明的淡紫色。邊緣極其不規(guī)則,
像是被硬生生從某個整體上撕裂下來的碎片。我小心翼翼地將它捏起,對著光。
質地非常細膩,帶著絲綢般的光澤,卻又異常堅韌。
這絕不是普通學生校服或者常見衣物的材料。
這種獨特的紫色和質地……我記憶中似乎有點模糊的印象,但一時無法精準定位。就在這時,
一絲極淡的、幾乎被灰塵和腐朽氣息完全掩蓋的幽香,鉆入了我的鼻腔。不是香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