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里有些亂，抱歉。”陶凜避開晏常之的注視，手攥著工裝褲的側邊。
晏常之退后一步：“那你在這里等著，我把車開過來?！?/p>
晏常之離開，陶凜把電動車推出來，到路邊等他。
那張宣傳單被他塞進了口袋里，此時正隔著薄薄的布料硌著皮膚。
車在陶凜身邊停下，晏常之把面粉和購物袋搬到陶凜的車上。
“如果要參加比賽的話，記得去公司和我說一聲?！标坛Ｖ嗔艘话烟談C的頭發(fā)。
身后催促聲響起，陶凜才慌張地啟動車，開上了馬路。
晏常之只是輕輕地撩過他的頭發(fā)，理應不會留下痕跡，陶凜卻覺得頭頂在散發(fā)熱氣，周圍還殘存著晏常之身上那股淡香。
到家開門，狗迎了上來，用鼻子頂著陶凜的小腿，叫了幾聲，像在罵陶凜沒有帶它出門。
“現(xiàn)在就帶你下樓。”陶凜把東西放到玄關，給酥餅套上了牽引繩。
小狗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在前面，小區(qū)里人不多，陶凜發(fā)起了呆，讓酥餅帶著他走。
晏常之為什么要摸我的頭？
陶凜拿出手機，對著臉看了看，頭發(fā)被風吹得亂糟糟的，看不出哪里吸引人摸了。
嗡——
手機震動的同時，跳出了一條消息，陶凜點開，是Z發(fā)來的。
【可以看看你的狗嗎？】
雖然不知道Z突然想看狗的原因，但陶凜還是打開了攝像頭，拍了一張酥餅的背影。
把酥餅在邁步的小短腿和卷起的尾巴發(fā)給Z，陶凜沒有等到那邊的回復，于是喚了狗一聲，在它回頭時又抓拍了一張發(fā)過去。
【在遛狗？】
【嗯。】
【它很乖?！?/p>
陶凜看著這條消息，又抬頭看那只正在對別人的糞便躍躍欲試的狗，歪頭表示不解。
帶酥餅遛彎結束，陶凜給自己煮了簡單的晚飯。
吃飽距離直播還有一段時間，月餅的材料都放在料理臺上了，他無所事事地在手機上點著，進到了PK活動的頁面里。
參加比賽的都是溫冷分區(qū)的，本身大家的粉絲數(shù)就大差不差，陶凜直播間有大老板在，PK勝利次數(shù)多，又因為推流，粉絲的漲幅也可觀，現(xiàn)在排在第三名。
離比賽結束不到一星期，陶凜手指在小狗頭像上晃著，他一開始只是想著重在參與，能走到這里是個意外。
多虧了Z。
陶凜記得Z是他的第一個觀眾，這人隔三岔五地過來砸個禮物，卻從不在彈幕里發(fā)言。
他第一次送禮物時，陶凜嘗試著問過Z是在哪里發(fā)現(xiàn)他的，Z沒有回答，那之后，陶凜就放棄了和老板對話，他以為這種狀態(tài)會持續(xù)到Z離開，或者他不再直播。
就像他和晏常之的關系一樣。
頂端彈出定時的開播提醒，陶凜整理好思緒，調(diào)好設備開始了直播。
【小桃晚上好~】
【一天不看桃桃直播就渾身難受?！?/p>
【剛來，這個主播ID里不是陶嗎？為什么彈幕都在叫小桃和桃桃？】
陶凜也好奇這個問題，直播的前一個月，零星的彈幕里還都規(guī)規(guī)矩矩地叫他名字，后來有人用桃子的表情符號稱呼了一次陶凜，“陶”這個字就正式從直播間消失了。
【因為這樣比較可愛?！?/p>
“我不可愛?！碧談C攪拌著容器里的材料。
【原來不止我一個人覺得小桃呆呆的很萌?！?/p>
【第一次點進直播間的時候還覺得主播高冷來著，現(xiàn)在看來完全是想太多?！?/p>
【你們也不怕主播是個丑男，還在這說著萌呢，吃點好的吧。】
【把你隔壁的頭銜摘掉再來說話，你吃的也沒多好，那個杭杭臉上的粉比小桃碗里的面粉都厚?！?/p>
“不要吵架?！?/p>
房管及時把人禁言了，但話題已經(jīng)被挑起，大家又順著好奇起陶凜的長相。
【我們桃聽聲音就知道長相清秀?！?/p>
【據(jù)我的經(jīng)驗來看，聲音好聽的人長得都不咋地。】
【小桃的朋友就是美人啊，人家還是娛樂區(qū)一哥呢?！?/p>
【鬼知道糊了多少層濾鏡，我已經(jīng)不會再相信主播的顏值了?！?/p>
“今天做廣式月餅，準備了咸蛋黃和蓮蓉餡?！碧談C的話并沒有把彈幕畫風拉回來，他們反而越聊越偏。
幸好，愿望盒在這時達到，連上了其他主播。
“哈嘍，”對面的主播在吃飯，抬頭看了眼鏡頭，“我們玩真心話大冒險好不好？”
“可以?！碧談C的嘴比腦子更快，他習慣了順應別人安排。
平臺的PK系統(tǒng)自帶玩真心話大冒險的功能，那邊的男生在屏幕上戳了幾下，轉盤出現(xiàn)在了兩人之間。
第一個輪到的是陶凜，選中的是大冒險。
“唱首歌？”男生咽下口中的飯，隨口道。
“我不會唱歌?！碧談C手上不停地分著面團。
男生：“沒事沒事，隨便唱唱就行！”
PK不好讓對方難做，陶凜沒再回絕，他清了清嗓，回想聽林汿唱過的歌，開口唱出了第一句。
【……】
【我曬干了沉默，小桃和汿寶真的是朋友嗎……】
陶凜沒有聽歌的習慣，讀書時的音樂課也都是混過去的，他唱著這幾年熱門的流行歌，調(diào)子卻有種叫人原地穿越回上世紀廣播體操的錯覺。
“哈哈，你這唱的……還挺別致?！蹦猩曜永锏娜獾艋亓送肜?，他干笑了兩聲說。
“是嗎？謝謝你?！碧談C在鏡頭看不見的地方抿了下唇。
【主播不會當真了吧？？？？】
【這次真的溺愛不下去了?！?/p>
“不好聽嗎？對不起，我沒怎么唱過歌?！?/p>
【用戶“Z”送出了鉆戒】
【好聽。】
陶凜謝著Z的禮物，原本變失落的語氣又小小地雀躍起來。
轉盤自動轉下一輪，男生抽中的是真心話，陶凜絞盡腦汁想了好一會問題，最后問出的是“昨晚幾點睡”。
“凌晨兩點，”男生說，“一下播就睡了，絕對沒有背著老板們出去浪哦?！?/p>
男生和自己那邊的觀眾聊了會天，PK的打賞條往陶凜這邊傾斜。
陶凜在彈幕里看到Z又砸了幾個禮物，把比分打了回去。
陶凜發(fā)現(xiàn)他還沒有問過Z做什么工作，這樣花錢真的沒關系嗎？
轉盤來到下一輪，箭頭指向了真心話。
“又是真心話……這次來個刺激點的吧，你有喜歡的人嗎？”男生開口道。
如果陶凜是靠粉絲吃飯的主播，這就會變成一個敏感的問題，但他只是沉默了一會。
“有的。”
【是誰？?。?！】
【小桃看起來不像會談戀愛的樣子啊?！?/p>
“沒有談戀愛，”陶凜包餡的動作停下，“他不知道。”
【竟然是暗戀，我們桃好純情。】
【小桃喜歡什么樣的女生？】
“沒打算去表白？”男主播起著哄。
同樣的問題林汿也問過陶凜好幾次，但這次，陶凜沒以往那樣回答：“喜歡是我一個人的事情?！?/p>
男生沒聽懂，不過他不執(zhí)著，切到了下一個話題。
剩下的PK時間，男生表演了舞蹈，陶凜回答了兩個無關痛癢的問題，PK在陶凜的勝利中結束了。
【小桃都快趕上第二名了，開賽的時候還以為會墊底呢?！?/p>
【笑死，開賽的時候根本沒想過主播會參賽?！?/p>
【話說第一名的獎勵是什么來著？】
這條彈幕提醒了陶凜，他下播后找到了詳情頁，前三名的獎勵都是平臺推流，能在首頁不同板塊待一定時間，第一名在的位置最醒目。
陶凜目前和第二名差距不大，再播兩天，或許能超過他。
至于登頂，第一名的積分比第二要高一截，PK就快結束了，贏過去的可能性不大。
陶凜點進第一名的頭像，這是個烘焙博主，主頁有好幾條爆火的視頻。
陶凜沒什么好勝心，能到第三名足夠出乎他意料了。
要關掉屏幕時，他的手指在頁面上滑了一下，杭杭的頭像出現(xiàn)在視線里，他排在第十名。
杭杭兩次PK都表現(xiàn)得和陶凜不對付，陶凜不懂他生氣的點在哪里，明明一開始出言嘲諷的是他。
想不通就不去想，陶凜抱著狗回了臥室。
酥餅上了床，用爪子整理著床鋪，聲響蓋過了手機來消息的震動，陶凜打了個哈欠，就這樣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