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太陽將軍訓場炙烤得如同蒸籠，塑膠跑道騰起陣陣熱浪，迷彩方陣里此起彼伏的喘息聲混著教官的口令。黎傾鳶筆直地站在排頭，迷彩帽檐下的皮膚光潔如常，衣領(lǐng)始終保持著筆挺的褶皺，竟連一點汗?jié)n都未暈染。
“調(diào)整軍姿！”教官的吼聲炸響。前排男生抬手抹去順著下巴滑落的汗珠，趁著教官沒注意這里，轉(zhuǎn)頭看向黎傾鳶，驚愕地發(fā)現(xiàn)黎傾鳶的后背與軍裝之間毫無黏膩的痕跡，她垂在身側(cè)的指尖穩(wěn)穩(wěn)扣住褲縫，連發(fā)絲都紋絲不動。林小滿的馬尾辮早已黏在通紅的臉頰上，趁著教官轉(zhuǎn)身的間隙，用手肘瘋狂戳向斜后方——對方只是輕眨了下眼，睫毛在陽光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仿佛周遭的熱浪與她毫無關(guān)聯(lián)。
“正步走！一二一！”隨著踢腿動作，程璐的吉他繭被磨得生疼，她氣喘吁吁地偷瞄過去，只見黎傾鳶踢腿帶起的風都透著清涼，每一步落地都像精準的節(jié)拍器，迷彩褲在腿間翻飛卻不見絲毫褶皺。
蘇晴舉也累的不行，滿頭是汗。
休息哨響起時，林小滿直接癱倒在樹蔭下，迷彩服上鹽漬斑駁：“救命！你是不是會魔法？這溫度你居然連汗都不出？”程璐扯著領(lǐng)口猛扇風，聲音都帶了哭腔：“我感覺自己要被曬成魚干了！”黎傾鳶遞過冰鎮(zhèn)礦泉水，眉眼彎彎：“大概是海風把耐熱屬性點滿了?！彼砗?，其他連隊的學生紛紛投來驚嘆的目光，竊竊私語著“那個女生站在太陽下像尊玉像”。
暮色漫過訓練場時，黎傾鳶幫林小滿揉著抽筋的小腿，程璐癱在地上哼著跑調(diào)的軍歌，蘇晴的速寫本上，四格漫畫記錄著奇妙的軍訓日常：黎傾鳶頂著烈日站軍姿，發(fā)絲卻被無形的風吹起；她走過的地方，地面騰起的熱浪都自動消散；最后一格畫著四人舉著冰鎮(zhèn)西瓜碰杯，配字“和行走的空調(diào)做室友是什么體驗”。
暮色將訓練場的迷彩浸染成暖褐色，黎傾鳶指尖輕按在林小滿痙攣的小腿上，指腹的力道如海浪般沉穩(wěn)有節(jié)奏。她垂落的發(fā)絲在晚風里輕輕搖晃，睫毛在眼下投出細小的陰影，像極了無數(shù)個哄妹妹入睡的夜晚。
“嘶——輕、輕點......??！”林小滿突然瞪大眼睛，原本緊繃如石塊的肌肉竟在黎傾鳶掌心下緩緩松弛，“這也太神了！你是不是偷學了中醫(yī)推拿？”程璐抱著吉他湊過來，琴弦不小心蹭到蘇晴的速寫本，驚得后者趕緊護住未干的顏料。
黎傾鳶從帆布包底層摸出古樸的青瓷罐，艾草混合薄荷的清香頓時漫開：“自己熬的，加了云南白藥粉。”她用指腹蘸取膏體，在林小滿膝蓋后方輕輕打圈，“小時候在海邊，知鳶總在礁石上瘋跑，摔了碰了都是我給她抹藥?！?/p>
“救命！你簡直是六邊形戰(zhàn)士！”程璐夸張地捂住心口，吉他撥片“當啷”掉在地上，“會學習、會按摩、還會制藥，下一秒是不是要掏出火箭圖紙？”蘇晴的鉛筆在速寫本上沙沙作響，畫面里黎傾鳶半跪著涂抹藥膏的側(cè)影，被她添上了一圈若隱若現(xiàn)的光暈。
林小滿捏了捏恢復知覺的小腿，突然伸手戳了戳黎傾鳶的臉頰：“說真的，你是不是偷偷開了金手指？”晚風卷起三人的笑聲，遠處的訓練口號聲混著蟲鳴傳來。
暮色將訓練場染成深橘色時，解散的哨聲終于刺破悶熱的空氣。林小滿扶著腰，迷彩褲膝蓋處沾著不知何時蹭上的草屑，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左腿還因下午的高強度踢正步隱隱發(fā)顫。程璐的吉他包此刻成了沉重的負擔，她歪歪斜斜地掛在肩上，發(fā)梢黏著汗?jié)n貼在通紅的臉頰，連哼歌的力氣都沒了。蘇晴的速寫本邊角被汗水浸得發(fā)皺，她攥著筆的手指還保持著僵硬的弧度，整個人像被抽走了筋骨般綿軟。
唯有黎傾鳶步伐依舊輕盈，迷彩服領(lǐng)口連褶皺都整齊如初，發(fā)間的貝殼發(fā)繩隨著步伐輕輕晃動。她自然地接過林小滿快要滑落的水壺，另一只手扶住險些撞上路燈的程璐：“慢些走，食堂還有綠豆湯?！?/p>
305寢室的門推開時，林小滿直接癱倒在床上，發(fā)出悶悶的哀嚎：“救命...我的腿不是我的了...”程璐把吉他往墻角一放，整個人撲在枕頭上，悶聲悶氣：“以后誰再說軍訓輕松...我跟誰急...”蘇晴強撐著從包里摸出速寫本，翻到最新一頁——畫著三個蔫頭耷腦的迷彩小人，被中間身姿挺拔的少女用擔架拖著走，配文“論擁有超人室友的重要性”。
黎傾鳶笑著從柜子里取出艾草膏：“都趴好?！彼穆曇糨p柔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量。先是走到林小滿床邊，指尖蘸著清涼的藥膏，從她僵硬的小腿肌肉開始，力道均勻地揉捏，酸痛感隨著她掌心的溫度漸漸消散；接著來到程璐身旁，針對她因抱吉他而僵硬的肩頸處，用指關(guān)節(jié)輕輕按壓，舒緩緊繃的肌肉；最后蹲在蘇晴的床邊，仔細為她涂擦長時間握筆導致酸脹的手腕。三人在她專注的動作中，接連發(fā)出舒服的喟嘆。
“太舒服了...感覺能再軍訓一星期...”程璐趴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嘟囔。蘇晴的鉛筆又動了起來，這次畫下黎傾鳶專注按摩的側(cè)臉，暖黃的臺燈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溫柔地籠罩著三個疲憊的身影。
窗外的月光爬上未名湖，305寢室里此起彼伏的感嘆聲漸漸變成平穩(wěn)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