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鳴初歇的九月，距離那個與混混對峙的清晨剛過去一年。黎知鳶踩著鈴聲沖進初二（3）班時，馬尾辮掃過走廊窗邊的爬山虎，而隔著一層樓的初三（2）班教室里，黎傾鳶正用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整理最后一摞模擬卷。粉筆灰簌簌落在課桌上，她抬頭望向窗外，忽然想起去年今日，妹妹也是這樣蹦蹦跳跳地跟她揮手告別。
中考那日，考場外的香樟樹葉被風(fēng)吹得沙沙作響。黎傾鳶接過試卷，黑色手套下的手指輕輕摩挲著紙頁，丹鳳眼掃過作文題目《成長路上的微光》。她筆尖懸停片刻，記憶里浮現(xiàn)出無數(shù)個深夜——黎知鳶蜷在書桌旁，用桃木符給她扇風(fēng)；林小滿偷偷塞進抽屜的潤喉糖；還有父母那封信里，永遠溫?zé)岬淖舟E。鋼筆落下時，她寫道："所謂成長，不過是將身邊的溫暖，都釀成照亮前路的光?！?/p>
放榜當天，校園公告欄被擠得水泄不通。林小滿舉著手機尖叫著撥開人群，屏幕上"全市第一"四個紅字在陽光下格外耀眼。"傾鳶！是全市第一！"她的喊聲驚飛了枝頭的麻雀，周圍此起彼伏的驚嘆聲中，黎知鳶突然從人群縫隙里鉆出來，撲進姐姐懷里。少女的桃花眼亮晶晶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哽咽："我就知道姐姐最厲害！"
黎傾鳶笑著揉了揉妹妹的發(fā)頂，指腹擦過她泛紅的眼角。這時林小滿突然又蹦起來，手機屏幕懟到兩人面前："快看！我全市第十！咱們能一起去上海的育英高中啦！"周圍同學(xué)的歡呼瞬間蓋過蟬鳴，黎知鳶也跟著破涕為笑，興奮地拽著姐姐的手直晃。
接下來的兩個月，黎傾鳶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安頓妹妹上。她帶著黎知鳶熟悉長沙的每一條街道，反復(fù)確認妹妹記住了所有安全路線；又挨個拜訪班主任和常來往的同學(xué)，拜托他們多照顧妹妹。甚至偷偷在校服內(nèi)側(cè)縫上防狼噴霧，在書包夾層藏好備用手機。"遇到危險第一時間聯(lián)系我，別硬撐。"她每天都要重復(fù)這句話，直到看到黎知鳶認真點頭才安心。
臨出發(fā)前一晚，黎知鳶突然抱住她："姐，你放心去上海吧，我會照顧好自己。"月光透過窗戶灑在姐妹倆身上，黎傾鳶摸著妹妹柔軟的發(fā)頂，想起父母信里那句"好好活著"，眼眶不禁發(fā)熱。
當高鐵慢悠悠地開進上海站，林小滿扯著黎傾鳶的袖子，興高采烈地指著窗外：“快看快看！那就是育英高中的鐘樓誒！”黎傾鳶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遠處那座莊嚴的建筑映入眼簾，她戴著黑色手套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書包帶。
2008年的蟬鳴裹挾著濕熱的風(fēng)灌進寢室，黎傾鳶將最后一件疊好的校服放進木質(zhì)衣柜。黑色手套在深棕色柜門上蹭出細微聲響，她下意識縮了縮手，卻見上鋪的林小滿倒掛著腦袋，馬尾辮幾乎垂到她鼻尖：“傾鳶！聽說學(xué)校后山有片紫藤花瀑，周末咱們?nèi)ヅ恼昭剑 ?/p>
“先收拾完再說?！崩鑳A鳶剛轉(zhuǎn)身，便聽見門鎖轉(zhuǎn)動聲。兩個拖著行李箱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短發(fā)女生蘇晴抱著素描本，笑眼彎彎地打招呼；扎著高馬尾的程璐則扛著吉他，牛仔外套口袋露出半截夾滿書簽的詩集。
“我叫蘇晴，美術(shù)生?！碧K晴利落地將畫具擺上窗臺，“以后借你們當模特別嫌煩啊！”程璐已經(jīng)癱在下鋪撥弄琴弦，輕快的旋律混著她的笑聲：“早聽說咱們寢室能直瞅鐘樓，這風(fēng)水絕了！”
熄燈后的寢室飄著西瓜的甜香，程璐分享著社團招新趣事，林小滿聽得眼睛發(fā)亮。黎傾鳶倚著窗臺望著月光下的鐘樓，青銅色的鐘面泛著冷光，晚風(fēng)輕輕掀起她的衣角，帶來遠處操場的歡鬧聲。這一夜的上海，寧靜得讓人格外安心。
早自習(xí)的預(yù)備鈴剛響，教室里已經(jīng)擠滿了人。黎傾鳶跟著林小滿走進高一（3）班時，帆布鞋踩過地面的聲音突然清晰起來——原本喧鬧的教室像被按下暫停鍵，十幾道目光齊刷刷落在她身上。
少女身形高挑，剪裁合身的校服襯得肩線利落，漆黑長發(fā)松松束起，幾縷碎發(fā)垂在白皙的臉頰旁。她戴著與校服同色的棉質(zhì)手套，質(zhì)地柔軟，若非刻意觀察，幾乎與袖口融為一體。前排男生碰掉了鉛筆盒，發(fā)出"嘩啦"聲響，才打破這瞬間的寂靜。
"快看，是那個全市第一的學(xué)霸！"
“什么學(xué)霸，明明就是學(xué)神?！?/p>
"她長得好像電影里的女主角......"
竊竊私語聲中，黎傾鳶目不斜視地走向空座，丹鳳眼掃過窗邊的位置時，注意到有人刻意留出了相鄰空位。她剛坐下，后桌女生便遞來薄荷糖："同學(xué)，要嘗嘗嗎？"
上課鈴響起，老師抱著教案走進來，黎傾鳶翻開課本的動作頓了頓。余光瞥見窗外走廊上，幾個別班女生踮著腳往教室里張望，手機鏡頭時不時對準她的方向。林小滿戳了戳她的后背，壓低聲音道："完了完了，我感覺你要火遍整個育英高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