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長沙告別
九月的長沙,暑氣未消。南下的列車滿載著奔赴新學(xué)府的學(xué)子,在鐵軌上轟隆作響。硬座車廂里,空氣帶著夏末的燥熱與青春的喧騰。
當(dāng)黃宗澤問起趙映紅名字時,映紅對黃宗澤微微一笑,說:“我叫趙映紅,映山紅,知道么?…”
“你的名字很有意境,映紅…讓人想到很美的畫面。”黃宗澤微笑著,目光真誠地看向她。
趙映紅的臉頰微熱,但眼神清澈坦然。
她望向窗外飛馳而過的湘楚大地,聲音輕柔卻帶著一份獨(dú)特的莊重, 便娓娓道來:“我爺爺外公都是老八路老紅軍。爸爸說,我出生那天,老家山上的映山紅開滿了,也特別盛,漫山遍野紅得像火,像霞。爺爺抱著我,看著那一片紅,就說:‘這孩子生在紅旗下,這花也開得應(yīng)景,就叫映紅吧。這紅,是革命的顏色,是烈士血染的風(fēng)采,是燎原的火種。希望她記住這紅是怎么來的,把這份革命精神傳下去。”
黃宗澤靜靜地聽著,收起了玩笑的神情,眼神里多了幾分敬意。
他看著眼前這個清秀卻眼神堅韌的姑娘,仿佛能感受到她名字里承載的那份沉甸甸的傳承。
“映山紅…革命的火種…”他低聲重復(fù),再看向趙映紅時,目光里除了欣賞,更添了一份深沉的觸動,“這個名字,真好。人如其名。”
就在這時,列車廣播響起:“旅客朋友們,長沙車站就要到了,請下車的旅客提前做好準(zhǔn)備……”
站臺的燈光透過車窗灑進(jìn)來,趙映紅突然想起什么,從錢包里取出一張明信片——柳州烈士陵園盛開的映山紅。隨即寫上趙映紅和家里的通訊地址。
"給你,這上面有我老家的電話號碼和地址,寒假聯(lián)系我哦!"她將明信片塞進(jìn)他手中,"想家的時候就看看。"車廂內(nèi)的氣氛瞬間被離別的情緒籠罩。
趙映紅站起身準(zhǔn)備拿行李。黃宗澤立刻站了起來,動作利落地幫她把沉重的箱子從行李架上取下。
“映紅,我送你下去?!彼恼Z氣溫和卻不容置疑,自然地接過了她手里最大的行李。趙映紅看著他,沒有推辭,心底涌起一絲暖意,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
長沙火車站的站臺,人潮洶涌,充滿了開學(xué)季特有的喧囂與熱切。黃宗澤提著趙映紅的行李,一直將她送到相對靠近出站通道、人流稍緩的地方。他放下箱子,轉(zhuǎn)身面對她。
“就到這里了,映紅同學(xué)。”黃宗澤伸出手,笑容坦蕩,眼底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留戀,“你到長沙女子大學(xué),記得寫信給我,祝你開啟精彩的大學(xué)生活。”
趙映紅伸出手與他緊緊一握,掌心傳來的溫度驅(qū)散了離別的微涼?!爸x謝你,黃宗澤。一路順風(fēng),咱們寒假見!”她的聲音清脆有力,帶著對未來的期許,那句寒假見就像一顆充滿希望的種子,悄然落在彼此心間。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擁抱著她悄聲說道:“保重!我到北京了一定會寫信寄照片給你,記得給我回個信?!闭f完,他果斷地轉(zhuǎn)身,大步流星地逆著人流,跑向那列即將再次啟動、載著他北上的列車。
趙映紅站在原地,目送著他挺拔的身影敏捷地躍上車門。列車緩緩開動,加速,最終駛離站臺,消失在遠(yuǎn)方。
她深吸一口氣,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車廂里交談的暖意。她握緊了書包帶子,眼神投向長沙火車站那熟悉而宏偉的站房。
新的征程開始了,在這片她祖輩為之奮斗的熱土上。而那個在九月列車偶遇、又在這人潮涌動的站臺鄭重告別的少年黃宗澤,連同她名字里那份永不褪色的“紅”——革命的印記、火種的傳承,一起構(gòu)成了她青春扉頁上,濃墨重彩又充滿希望的開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