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這個時候，我才認清楚，眼前的這個小男孩，是季思然。
季思然猛地撲過來，抱緊了我的腿，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樣。
他的唇抿得緊緊地，和我之前見他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現(xiàn)在的他臉上滿是委屈，不再像之前一樣對我冷漠。
他聲音哽咽，語氣隱隱約約有些哀怨，可更多地是對我的愧疚：“媽媽，我知道自己之前做的不對，媽媽你能不能別走了？”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為什么這個女生身上有你的玉佩，明明你之前說過只給我的！”
季思然額頭上蹭破了皮，冒出許多血珠，剛才仆人擦拭過幾遍，勉強止住了血。
只是臉上還是留下了一道血跡，他的手臂上還有各種青紫的痕跡。
他就是這樣嬌嫩，從前我都不敢讓他快點跑，就怕他會磕碰到哪里。
可是，我的真心付出卻沒有得到他的真誠對待。
想起那一夜，我的膝蓋又開始發(fā)燙，像是老舊的器械總是禁不起一點地碰觸。
我下意識地縮了縮腿腳，卻看見他很快地后撤半步，慌忙松開纏住我的手，跪坐在我身前。
瞪大了眼睛，流了一半的眼淚都止?。骸皩Σ黄饗寢?，是不是然然碰到你的傷口了？”
我心里也疑惑，他為什么會知道我的舊傷。
他很快便做出了解釋：“媽媽，對不起，那天你和羽然姐吵起來，我沒有幫你?！?/p>
“害你跪了好久，那是因為……”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又一臉后怕地垂下頭，悶聲道：“媽媽，對不起?！?/p>
我直覺他和季惟應該是有一個巨大的不為人知的秘密。
這件事應該是關于我，可又絕對不能被我知道。
我鼻尖一酸，絲毫沒有被保護著的喜悅，反倒覺得這種將我排除在外的自以為是的保護讓人覺得格外荒謬。
況且，他們父子倆的保護確實以傷害我為代價。
這種保護我不要也罷。
霖霖似乎是察覺到了什么，乖巧地趴在我肩膀上。
小手還一直撫摸著我的后背，像是在給我安慰。
我勉強沖她笑了笑，視線下移，投向跪在地上的季思然，冷聲道：“我不是你的媽媽。”
“我有自己的孩子，你別亂認人，季先生來找我給你治病，可看著你身體還很健康。”
“根本不需要我治，現(xiàn)在請你讓開，我要回家了?！?/p>
季思然拼命搖頭，聲音都哭得有些沙?。骸安灰?！媽媽我真的錯了，我以后再也不會兇你，不會站在林羽然那邊了，我一定好好保護你媽媽！”
“媽媽！你不能丟下我！”
他想要抓住我的腿卻又不敢，怕弄到我的傷，頂著滿臉淚痕哀求。
我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那天他冷漠的表情又在我眼前出現(xiàn)。
我將心口的那股酸澀壓下，繞開跪在我面前的季思然他，徑直往外走。
可身后的季思然一直哀嚎著：“媽媽——！”夾雜著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我強忍著不愿意去看，只是告訴季思然：“你不信我不是你媽媽，你大可以問問他們，我是誰?！?/p>
他掩住嘴，忍下咳嗽，抓住剛才送我進來的女仆人：“阿姨，你說她是媽媽對不對？”
那女仆的回答卻在他預料之外：“少爺，這是宋小姐，是季先生請來給你治病的?！?/p>
“夫人她……您知道的，夫人她已經死了?！?/p>
季思然尖叫著將她的聲音蓋過。
他紅著眼眶，又再次撲上來，摟住我的腰，這一次是鉚足了勁不想讓我離開。
“我不信，你就是我媽媽！”
我將霖霖放下，示意季思然去看霖霖：“她才是我的女兒，你不要再糾纏了?！?/p>
“你們家大人沒有告訴過你這個道理嗎？”
話音剛落，便被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打斷。
季惟人還未到，就先呵斥道：“季思然！你又在胡鬧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