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姐,王總是不是對我有意見?今天他在會上又批評我的方案了,說我的創(chuàng)意毫無新意。
”“我也注意到了,他經(jīng)常挑你的刺,說你工作缺乏主動性。他在PUA你,
想讓你服從管理?!边@是公司李姐和實習生的聲音。吱呀一聲,洗手間門被打開,
對話戛然而止。然后腳步聲走遠。我把藥片攥在手心里,躲在衛(wèi)生間最里面的隔間。
手指在顫抖,藥片差點掉進馬桶。門外傳來高跟鞋的聲音,我慌忙把藥塞進嘴里,干咽下去。
"林夏?你在里面吧?"是HR張姐的聲音,"王總找你,立刻。"我打開門,
張姐抱著手臂站在洗手臺前。她的目光落在我還沒來得及藏起來的藥盒上——”不勞分”,
一種緩解頸椎腰椎胯骨軸子酸痛的藥。"身體素質這么差,怎么混職場?"她冷笑一聲,
指甲在藥盒上敲了敲,"收拾一下,別讓王總久等。"會議室里冷氣開得很足。
王總坐在長桌盡頭,大腹便便,領帶松垮地掛在脖子上。
他面前攤開的是我的考勤記錄——連續(xù)三個月,每天加班到零點以后。 "小林啊,
"王總搓著他油膩的手,"公司最近在優(yōu)化人員結構。"張姐把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
《員工身體健康評估表》,上面已經(jīng)打好了分數(shù):56分,不合格。"簽字吧,"張姐說,
"承認你因為個人身體問題影響了工作,主動申請離職。這樣大家都體面。
"我的手指在桌下掐進大腿。弟弟下學期的學費還沒著落,
媽媽上個月的醫(yī)藥費賬單還壓在我抽屜里。我不能沒有這份工作。
"我...我可以繼續(xù)工作。"我的聲音比想象中更啞。
王總突然拍桌:"我們公司不養(yǎng)閑人!你看看你這狀態(tài)——"他指著我的黑眼圈,
"干不了就滾!"張姐按住我的肩膀:"現(xiàn)在簽,我們給你開推薦信。
要是等公司開除你..."她壓低聲音,"背調的時候,可別怪我們說實話。"會議室外,
幾個同事探頭探腦。
我看到小張——那個總加班到最晚的實習生——在口袋里摸出一個小藥瓶,
匆匆塞了一片藥進嘴里。我知道他們是怕我哪天猝死了擔責。
我絕不允許他們利用完我之后像一塊破布一樣隨意扔掉。我來公司三年了,
在公司最困難時期,常聽領導說”公司困難時期,大家要共渡難關”公司剛渡過難關,
就想卸磨殺驢,不可能。"好。"我冷靜地說,其實心里已經(jīng)有了想法。我低頭,
在文件上簽下名字。張姐滿意地笑了:"聰明人。離職前記得把上季度的報表整理完。
"她湊到我耳邊,"要是能'不小心'刪錯幾個重要數(shù)據(jù)...那就更好了,你說呢?
"我的手伸進外套口袋,摸到手機,按下錄音鍵。"我不太明白..."我故意裝傻。
張姐翻了個白眼:"刪幾個文件,制造點工作失誤。這樣公司開除你合情合理,懂了嗎?
"走出會議室時,我的腿在發(fā)抖。辦公區(qū)里,
李姐正對著電腦屏幕抹眼淚;她女兒上周確診雙相情感性障礙,上課注意力不集中,
經(jīng)常情緒失控,現(xiàn)在無法正常上學,老師建議她先休學回家治療。
隔壁工位的老周盯著空咖啡杯發(fā)呆——我知道他的杯底沉著兩片沒化開的抗焦慮藥。
他也已經(jīng)35歲了,作為技術人員,已經(jīng)算大齡的了。公司上周通知他離職。
張姐的聲音從背后傳來:"下次找工作,記得藏好你的'病。
"我的手指緊緊攥住口袋里的手機。錄音還在繼續(xù)。我坐在工位上,手指死死捏著手機。
張姐那句“刪幾個文件,制造點工作失誤”像毒蛇一樣盤在我腦子里。她親口承認了。
我深吸一口氣,把手機錄音保存,備份到云端,再發(fā)了一份到我的私人郵箱。然后,
我刪掉了發(fā)送記錄。屏幕右下角跳出一條消息。是實習生小張: **“林姐,你還好嗎?
”** 我抬頭,看見她縮在工位角落,臉色蒼白,手里攥著一板藥片。
我忽然意識到——可能出問題的不是我一個人。我打字回復:“你吃的什么藥?”她沒回。
三秒后,我的抽屜被輕輕敲了兩下。我拉開一條縫,看見她塞進來一張紙條: “帕羅西汀,
抗抑郁的。HR上個月也逼我簽了離職協(xié)議,但我沒走……因為我沒錢?!蔽疫o紙條,
胸口發(fā)悶。小張才剛來公司一年,聽的最多的就是”好好干,
下次升職加薪的就是你””工資不重要,重要的是平臺和機會。
””年輕人要多吃苦”張姐的高跟鞋聲從走廊傳來,我立刻關掉聊天窗口,假裝整理文件。
她停在我桌前,指甲敲了敲我的顯示器。“離職手續(xù)明天辦,”她壓低聲音,
“別忘了‘失誤?!蔽姨ь^,露出一個順從的笑:“好的,張姐?!彼凉M意地走了。
——她真以為我會照做。下班后,辦公室只剩我和小張。她磨蹭著不走,直到所有人都離開,
才蹭到我旁邊?!傲纸恪彼曇舭l(fā)抖,“你是不是……錄音了?”我手指一頓,
沒承認也沒否認。她突然從包里掏出一支錄音筆:“我也有?!蔽颐偷靥ь^。
小張點開一段錄音——是張姐的聲音:“實習生就該24小時待命,懂嗎?不想干就滾,
有的是人搶著來!現(xiàn)在這個大環(huán)境,大學生多如牛毛,工作不好找,離開公司你啥也不是。
我這都是為你好,
你有更多的鍛煉機會”小張帶著哭腔說:“可我上周發(fā)燒到39度……”張姐冷笑:“矯情。
吃片退燒藥不就行了?”錄音結束,小張眼圈通紅:“她逼我連續(xù)加班一個月,
我撐不住去看醫(yī)生,確診了焦慮癥?!蔽叶⒅匿浺艄P,忽然笑了:“你留著這個,
是想干嘛?”她咬咬牙:“……等哪天忍不住了,就發(fā)到網(wǎng)上?!蔽遗牧伺乃募纾骸皠e急,
等我信號。”第二天中午,我假裝去衛(wèi)生間,偷偷溜進了行政部的儲藏室。
公司所有員工的體檢報告都鎖在這里——包括“心理健康評估”。
我翻到自己的那一頁:“疑似焦慮傾向,建議復查”**,旁邊被張姐用紅筆打了個叉,
批注:**“不適合留用”**。再往后翻——**李姐:長期失眠,
醫(yī)囑建議調整工作壓力。****老周:胃潰瘍+輕度焦慮,需定期服藥。
****實習生小張:焦慮狀態(tài),建議心理干預。****啊,……全公司80%的人,
體檢報告上都有“建議減少加班”“需心理疏導”的標注。**我迅速用手機拍下每一頁,
心跳如雷。儲藏室的門突然被推開——是行政管理部的王姐。我僵在原地。
王姐看了看我手里的體檢報告,又看了看我,突然從口袋里摸出一盒藥,倒出兩粒吞下去。
“抗焦慮的,”她苦笑,“我也在吃。”王姐50歲了,來公司五年,比我來的還早。
她負責公司的保潔工作,勤勤懇懇工作五年,對人溫和,我們每一個人都喜歡她。
上個月王總以她年紀大了不能勝任工作為由,處處刁難她,嫌棄她這沒擦干凈,
那里的花的水沒澆為由,想讓她主動離職。她兒子小劉也在我們公司工作,是個I人,
平時電腦有一些小毛病的我們都會去找他,雖然他內向不太說話,但很熱心,
很樂意幫助我們。她關上門,壓低聲音:“張姐上個月逼我兒子離職,說他‘性格太內向,
不適合團隊……他回家哭了一星期。”我攥緊手機:“王姐,幫我個忙。”離職前一天,
我熬夜做了一份《公司精神病院改造方案》。
評估單”****會議室貼滿“鎮(zhèn)靜劑供應點”標識**小張幫我P了一張《入院通知書》,
病因寫著:**“長期遭受職場PUA,
已出現(xiàn)工位創(chuàng)傷應激障礙(WTSD)”** 王姐偷偷告訴我:“明天是全員大會,
王總要宣布‘優(yōu)化’第二批名單。”——完美時機。離職當天,
張姐親自“監(jiān)督”我收拾工位。“電腦檢查一下,”她冷笑,“別‘不小心’帶走公司資料。
”我沉默地打開電腦,當著她的面清空回收站——當然,只是假裝。
真正重要的證據(jù)早備份好了。她滿意地點頭,突然從我的抽屜里翻出那盒不勞分。
“這個就別帶走了吧?”她晃了晃藥盒,“下一份工作……記得藏好你的‘病’。
”她當著我面,把藥扔進了碎紙機。我盯著碎紙機里變成條狀的藥盒,忽然笑了:“張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