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亞楠幾乎是飛奔著跑過去,卻沒想到見到的情形卻讓人大跌眼鏡。
張萌一張臉笑得跟朵花似的正在跟一個男生說著什么,李飛燕像是要走卻被張萌死死拉著動彈不得。那男生一邊跟張萌說話一邊跟李飛燕套近乎,看樣子流氓不知道有沒有,但張萌更像是個拉皮條的。
見到朱亞楠過來,張萌歡快的招呼她過來,一邊笑一邊介紹,“這個也是我們宿舍的,叫朱亞楠。亞楠這位是美院的師兄,攝影技術一流。剛才他給我拍了一張,不要太好看。來來來,叫他看看你能不能也把你拍的好看點。到時候把照片給我男朋友,讓他給他室友介紹介紹,說不定咱們宿舍就集體脫單了呢?!?/p>
朱亞楠指了指自己裹著紗布的鼻子,“大小姐你在開玩笑嗎?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毀容了好嗎?”
李飛燕快步走到朱亞楠身邊,拉起她的手,“師兄要是真的想找模特,我看張萌就挺樂意的。她那張臉也上鏡,用她你拿獎也是沒問題的,我是真的不方便。”
那男生理著干凈爽利的寸頭,白體恤配牛仔褲,站在那里笑得倒是頗有陽光男孩的感覺。對朱亞楠伸出右手,“你好,我叫吳江。美院大四的學生?!?/p>
朱亞楠輕輕跟他握了一下手,“你是要找模特?”
“嗯,對。我們學院下個月有個攝影展,我參加了,今天出來采風見到這位學妹,”說著看向李飛燕,“她身材氣質都很好,我希望她可以做我的模特,但她似乎不愿意?!?/p>
“既然知道她不愿意,那還有什么好說的?!敝靵嗛刹皇菑埫纫姷綆浉缇瓦~不動雙腿了。李飛燕的家庭情況她知道,學費生活費全靠自己打工掙,平時還要把精力全放在學習上,要指望拿獎學金過日子,哪有什么時間去做模特。
“我問過了,他按小時給勞務費的?!睆埫刃Φ靡荒樞皻?,“費用不比她打工掙得少哦?!?/p>
聽到能掙錢,朱亞楠也猶豫了,她看向李飛燕,“飛燕,不如試試?反正都是一個學校的學生,至少安全是可以保證的。”
吳江也在一旁連連稱是。
李飛燕卻想也沒想就果斷拒絕,“你找別人吧,我是不會做模特的,這輩子都不會。”
她說這話的時候似乎還帶著一股子堅決,像是帶著極度的隱忍與不耐煩。
吳江顯然被她的態(tài)度驚住了,轉頭看看張萌,“她這是怎么了?”
張萌搖搖頭,再看看朱亞楠。
李飛燕卻不等他們,頭也不回的走開。
朱亞楠火急火燎的追上李飛燕,想問問情況卻又不敢開口。她們宿舍的三個人,張萌雖然性子急脾氣大,但從來都是雷聲大雨點小,心里藏不住事。但李飛燕不一樣,她雖然看上去脾氣好,但骨子里卻是個脾氣倔的,遇到事情輕易也不會說出口。就是她的家庭情況還是輔導員偷偷告訴朱亞楠的,她是福利院長大的,院長那邊給他打過電話,說是年少時的遭遇導致飛燕性格孤僻難與人相處,希望他能多多給與幫助。她們宿舍雖然只有三個人,但朱亞楠作為舍長還是被輔導員叫過去叮囑了幾回。
晚上朱亞楠被一陣輕輕抽泣聲吵醒,她聽到聲音從飛燕的床上傳過來,卻不敢打擾。每個人都有不愿意旁人知道的秘密,她不該打擾。
吳江卻并沒有死心,第二天一大早就出現(xiàn)在她們宿舍樓下,像他這樣的人很難被人忽視。被他追著的朱亞楠三人自然也沒能躲過眾人探究的眼神。
偏偏這位學長沒有一點給別人帶來不便的自覺,仗著自己大四課少,竟然跟到了她們上課的教室。
張萌本想上去跟人打招呼,見飛燕跟亞楠都遠遠的躲著,自己只能無奈的對吳江擺擺手。
整整三天,吳江幾乎是除了睡覺,上廁所都死死的跟著她們。
很快校園網(wǎng)上又開始有了新的看圖說話。然而這次卻把事實歪曲的有些離譜了,竟然說吳江是追著朱亞楠在跑。更有人跟帖說是,自從吳江見到那個大雨中的視頻之后,就對朱亞楠產(chǎn)生了奇怪的興趣,這幾天的窮追不舍就是為了更深入的了解一下這個學妹。
這都什么事?
朱亞楠差點咬碎了一口銀牙。
王浩則笑得四仰八叉,拍著朱亞楠的肩膀說,“沒事的兄弟,黑紅也是紅。有些傳言它傳著傳著就成真的了,說不定你還真能在那位學長離校之前來一段風花雪月?!?/p>
飛燕自然知道是自己給朱亞楠惹了麻煩,想要澄清一下,卻被朱亞楠阻止了。不過是一些無聊人士的談資,不去理他也就過去了,真要弄到澄清的地步,說不定又被整出一場虐戀大戲來。再說了,聽說那吳江是有女朋友的而且他女朋友就是夏初云,用不著她們站出來,怕是吳江他自己為了不讓后院起火就該自己發(fā)聲了。
沒等到吳江發(fā)聲,國慶假期如其而至。
朱亞楠早早就穿上自己的戰(zhàn)服,收拾好裝備,準備出發(fā)。她這次要爬的是華山,因為學校在安城,離得不遠,她早早買好了車票看著點兒就出了門。
這次跟她同去的是瑞哥。瑞哥本名趙瑞安,跟朱亞楠相識將近五年,他在她人生最灰暗的時間出現(xiàn),然后以親人的姿態(tài)強勢的進入她的生活,他們相依為命這么多年,她早已將他視為人生中最重要的親人,或許是唯一的親人更為合適。
瑞哥甚至知道她從初二就喜歡周赟,并且為了跟他上同一所大學,硬是從已經(jīng)報到的學校退學回去重讀,只因為她要找的人不在那里。而此次的華山之行也是因為她在周赟的微博上看到他發(fā)的一篇長博文,從文章里她看到他爬上了華山,在山頂看日出,跟伙伴們一起暢想未來,頓覺人生充滿無數(shù)可能。而她卻沒有那樣多的期許,只希望親自走一遍他走過的路,看一看他看過的風景。她告訴瑞哥,或許她就這么跟著他,走著走著就想明白了,然后果斷放手轉向自己的方向。但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瑞哥問過她什么時候才會想明白,她回給他一個無奈的笑臉,一個沒有終點的跑道,一場只有兩個人的比賽,總有一個人需要認輸,而她卻總想再堅持堅持。
瑞哥本是要到她學校門口接她的,卻被她拒絕了,他這幾天剛好在這邊有工作,她不愿他來回折騰。算算時間,他們已經(jīng)有三個月沒有見面了,這次見他一身淺藍色休閑運動服戴著墨鏡一臉風騷的站在車站門口,吸引無數(shù)經(jīng)過的少女回頭的樣子,朱亞楠忍不住雙手環(huán)胸遠遠看著,“瑞哥,你這幅花孔雀開屏的樣子是要鬧哪樣?”
瑞哥摘下墨鏡點點她的額頭,“這么多年看著你沒出息的守著一個男人,想要甜甜的戀愛怕是沒戲了,我就想或許我自己能來一場艷遇也說不定呢,聽說最近流行休閑風,你看我這身裝扮招桃花否?”
朱亞楠沒理他,經(jīng)過他身邊,低頭快速走過,“訂好酒店沒有,我坐車很累了,趕緊回去休息一會兒,慢了等會兒爬山你背我!”
瑞哥一把拎住她的后衣領,把她拉回來,盯著她的鼻子看了半天,拍了拍她的頭頂,“這臉咋回事?誰干的?”
就知道會是這樣,既然躲不開,她干脆任命一般把受傷經(jīng)過講了一遍,瑞哥笑得前仰后合,這么多年的默契他們之間早已習慣這種相處方式,微笑著面對生活中的所有坎坷
下午開始登山,爬到山頂大概是在半夜,稍微休整一下剛好可以看到日出。朱亞楠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從周赟微博上下載下來的照片,“就是這個地方,我們就去這里。”
瑞哥看了看照片,笑著點點頭,“好,就去這里?!彼麑λ坪鯊膩矶际呛翢o保留的包容,哪怕明知她走的是一條看不到終點的絕路。
從之前的聊天中,朱亞楠知道他是爬過華山的,事實證明他沒有騙她。領著她輕車熟路的買了票,找到上山的路。兩人一邊說一邊抬步走上蜿蜒的臺階,瑞哥很照顧她,走得不急不緩,讓她剛剛好可以不費力氣的跟上。
他們一邊走,一邊欣賞沿途的風景,都說自古華山一條路,果然不假,這條石階上幾乎占滿了爬山的人。一開始還是郁郁蔥蔥的樹木和不知名的花花草草,走著走著就看到怪古嶙峋的石頭,遠處突兀的山峰也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了。
山勢漸漸陡峭起來的時候,太陽已經(jīng)落山了,雖然有燈火可以照明,可這昏黃的燈火卻難以讓人看到華山的全貌,只留下不遠處一起爬山者若隱若現(xiàn)的說話聲,和清脆的蟲鳴聲。
“把羽絨服拿出來穿上吧,再往上走就該冷了?!比鸶缤O聛恚贿叴蜷_自己的背包,一邊吩咐朱亞楠。
朱亞楠早已疲憊不堪,帶了兩瓶水都被她喝得干干凈凈,卻沒有上一次廁所,可見全都出了汗了。這會兒雖然沒有感覺到寒意,卻還是聽話的穿上了羽絨服。順便可以在旁邊的石頭上歇一歇。
有人經(jīng)過他們身邊,笑著說加油,他們也笑著回了一句加油。人與人之間有時就是這么有意思,有些日日都會相見的人卻不能來一場真誠的對視,卻可以在某些情況下跟陌生人發(fā)自肺腑的說上一句加油。
“這些日子我們都沒有通話,不如說說你們吧。你最近還總是去看他嗎?他知道你的存在了沒有?”瑞哥將手中的干糧分給朱亞楠,笑著問。
“也不知道你最近忙什么?!敝靵嗛舆^他遞來的東西,掰開一些放到嘴里,“我想我要火了?!闭f著自嘲般一笑,然后把自己如何吃飯沒錢結賬,后來又如何上了校園網(wǎng)的事情說了一遍。
瑞哥聽完輕輕一笑,搖搖頭,“看情形你這些日子過的風生水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