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節(jié)課下來,她到底沒能寫出一個像樣的字。王浩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湊過來,“豬妹子,你該不會是撞壞了腦袋吧?”
“去去去,姐還有事,別煩我?!敝靵嗛f著拿起東西就要走。但手里的毛筆還沒有洗,被她這么一抖,墨汁星星點點的灑在了前排女生的外套上。她趕緊道歉,一邊道歉一邊找王浩要紙巾,給人家遞過去。
那女生先是驚叫一聲,回頭就變了臉,“同學(xué)你怎么回事?我這可是新買的衣服!”
她這一叫教室里頓時熱鬧起來,十幾雙眼睛又看了過來。再一次成為眾人的焦點,朱亞楠真是苦不堪言,只能一邊賠禮道歉一邊說,“要不你把衣服給我,我?guī)湍阆锤蓛???/p>
王浩也在一邊幫著說話。
誰知那女生并不買賬,轉(zhuǎn)身拿起自己的毛筆就丟了過來,“當(dāng)我不知道你是誰呢?不就是那個撿內(nèi)衣的?我看你就是故意的,真是丑人多作怪,想紅想瘋了吧?”
“哎,同學(xué),你這樣就不對了啊。她又不是故意的!”王浩看朱亞楠的衣服也被弄了一片墨點子,這女生還是不依不饒的,趕忙將她拉到自己身后,“不就是件衣服嗎?多少錢?大不了賠你就是,你怎么說話呢?”
“怎么敢做還不敢叫人說了?就看不慣你這種人,滿腦子凈想著怎么出名。上次是冒著大雨撿別人內(nèi)衣,這次又是在課堂上裝傻充楞,是不是每次不搞點事情把自己顯出來就難受是吧?”那女生恨恨的說著,提起自己的包就要走,“衣服我也不用你賠了,省得你再搞出什么幺蛾子來出丑還帶著我。”
朱亞楠除了平常跟王浩幾個相熟的說話不太講究,跟陌生人尤其是女生說話還是很有分寸的。但是眼前這位著實讓她有些忍不下去,見過不講理的,沒見過這么不講理的。真當(dāng)她沒脾氣是吧?
王浩一個沒注意,朱亞楠就沖了上去,一把拉住了那女生的包,“道歉!”
“你說什么?”那女生扯了一下自己的包,見沒扯動,也來了脾氣,“你叫誰道歉?”
“我叫你道歉!首先,弄臟你的衣服是我不對,但我不是故意的,而且已經(jīng)道了歉,我在這件事上的態(tài)度沒有問題。其次,你把筆扔在我身上,是你不對,而且你還是故意的,你應(yīng)該跟我道歉。最重要的是,我有沒有去撿別人的內(nèi)衣,有沒有在課堂上裝傻充愣那是我的事,跟你沒有一絲一毫關(guān)系,你主觀臆斷我的行為動機已經(jīng)不對,還將這種毫無根據(jù)的假設(shè)公開說出來,并且惡意詆毀我的名譽還是你不對。我要求你道歉難道不應(yīng)該嗎?”雖然說話的時候難免牽動鼻子上的傷口,但她硬是忍者疼,臉上的表情絲毫不見退讓。
“你,敢說你發(fā)那樣的視頻不是為了博取關(guān)注嗎?”那女生的氣勢明顯弱了下來。
“誰告訴你那視頻是我發(fā)的?”朱亞楠把她的筆丟回去,卻沒有再丟到她身上,“要不要咱們上校園網(wǎng)問一問?”
“你,你想怎么樣?”那女生已經(jīng)面色通紅了。
“道歉!”朱亞楠松開她的包,嘴上卻沒有退讓。
“對,對不起,行了吧?”女生說完就捂著臉跑了出去。
王浩邪笑著對朱亞楠伸出大拇指,朱亞楠得意的揚揚頭,“切,姐不出聲真當(dāng)姐是軟柿子呢?”
“我說豬妹子,你這伶牙俐齒的怎么不報名參加系里的辯論賽呢?我看好你哦!”王浩說著狗腿樣幫朱亞楠拿起包。
朱亞楠又是一聲冷哼,“沒聽剛才那姑娘說嗎?姐可不能為了出名不擇手段,咱們系里的辯論賽還是留給年輕人去盡情發(fā)揮吧。”
“得了吧,你剛才也就是突然的武神附體,平時的你可不這樣?。 ?/p>
“跟你說實話吧,姐我上初中那會兒也是學(xué)校里的風(fēng)云人物,唉……好漢不提當(dāng)年勇,姐早已不在江湖許久了……”
兩人的聲音漸漸在走廊消失,許久之后周赟從洗手間出來,手里拿著剛剛洗好的毛筆。
下午又沒課,老師布置作業(yè)里面有幾個材料需要去圖書館查一下,朱亞楠跟張萌就一起去了。
她們專業(yè)的書在二樓,兩人一邊上樓梯一邊悄聲說這話。卻聽到一聲溫婉的女聲,“朱亞楠,這么巧?”
抬頭一看竟然是夏初云正笑意盈盈的從上面走下來,“我聽見聲音像是你,卻又不敢認(rèn)。你這是怎么了?”
朱亞楠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得禮貌又不失尷尬,“就不小心……”
見她不愿說,夏初云體貼的沒追著問,看向一邊的張萌,“這是你同學(xué)?”說著對張萌自我介紹,“你好,我是服裝系大三的夏初云?!?/p>
張萌也笑著介紹一下自己。
“你們也是來借書的吧?我就不耽擱你們時間了,小學(xué)妹以后一起吃飯啊。”說完又拍了拍朱亞楠的肩膀這才款款離開。
看著夏初云身子裊裊的離開,張萌忍不住咋舌,“不愧是服裝系系花,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真人比照片好看多了……亞楠你不錯啊,以后認(rèn)識了這位學(xué)姐,至少能取點經(jīng),好好提升一下你的審美??纯茨闫綍r穿的那些衣服,跟我們這樣的美女站在一起你就不會自慚形穢嗎?”
“少來這一套,我看你巴不得我穿的邋里邋遢的好襯托你的絕世容顏來。”兩人說著就上了樓。
這次的作業(yè)并不難,要找的資料不多,朱亞楠找齊了作業(yè)需要的書,就來到文學(xué)區(qū)。她喜歡讀書,但種類卻不繁雜,沒事的時候就喜歡找些推理小說看一看。想著反正是過來了,辦完正事說不定還能有時間看一會兒。
張萌則偏愛看一些言情類的,兩人捧著幾本書,找位子坐下。
朱亞楠一邊翻看一邊細心的將其中的要點記錄在筆記本電腦上,時間過得倒也飛快。作業(yè)搞完,她放下手邊的書,靠在椅背上,伸出雙手,再用力抬高,然后長長的打了一個哈欠。伴隨著無比暢然的一聲哈欠,朱亞楠緩緩睜開自己朦朧的淚眼。誰能告訴她現(xiàn)下是怎樣一個情況?為什么周赟會站在她面前?他在看什么?看她嗎?個子那么高,從他的角度度不能看到她血盆大口里面的智齒吧?不能吧?
一口哈欠沒能順利打完,朱亞楠利索的收回胳膊,慌亂的整理手邊擺放凌亂的書籍。一張老臉漲得通紅。
張萌從書后面抬眼看了她一下,竟被她紅漲的臉給嚇了一跳,趕忙伸手過來探向她的額頭,“你這是怎么了?發(fā)燒了?”
把她的手打開,朱亞楠抓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眼神試探性的往張萌身后看,周赟已經(jīng)在跟別人說話了。她這才松了一口氣,含在嘴里的水用力的咽了下去?!皼]事,大概是累了,要不咱們回去吧,我作業(yè)弄完了,回去發(fā)給你。”
“行吧,這本書已經(jīng)看過幾遍了,再看都沒什么意思了。”張萌說著把手里的書放下,兩人起身去把剛才拿過來的書放回原位。
再過來的時候,周赟已經(jīng)離開了,或許他只是單純路過吧。
竟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他怎么會故意看她呢,他怕是連她是誰都忘記了。
回到宿舍,給張萌發(fā)了作業(yè)。朱亞楠打開許久不曾更新的博客。里面最新一次登錄還是在暑假前的最后一個晚上。那時她從集體訂票的師兄那里得知所有A市的學(xué)生訂到的火車票都在7月2日這一天,她在博客中臆想著或許他們能坐在同一趟火車上,到時候她或許可以來一場偶遇。假裝驚喜的跟他說,“咦,周赟師兄,你也今天回家嗎?”說不定他還會因此詢問自己是不是也是去A市,然后說咱們竟然也是同鄉(xiāng)。
可是那天她在擁擠的火車上來回走了好幾遍都沒能見到他的身影,想來人家應(yīng)該沒有在學(xué)校訂票。
今天再次打開博客,她卻不知道該記錄什么。打開寫新博文的對話框,她敲動鍵盤,在顯示器上緩緩敲出幾行字:
明明知道他的世界里沒有我,
而我卻固執(zhí)的讓自己的世界里全是他。
終于,我還是來到他經(jīng)過的樓下,
坐在他吃飯的位子
也點了一份他忠愛的紅燒茄子
從未如此近距離的從他的世界路過
卻一直在他的世界之外徘徊
什么時候,他能如夢中一般背著萬千燈火向著我的方向走來?
有些隱秘甚至連日記都不敢記錄的太過清晰與細致,朱亞楠從來不相信自己是個細膩且溫柔的人,但似乎從見到他的那一刻起,她就收起了所有的鋒芒。寧愿躲在暗處,影子一般無聲無息的向他的世界靠攏,卻不敢走近。
李飛燕今天上班的時間不長,按她說的時間應(yīng)該已經(jīng)回來了。但朱亞楠看了看表,已經(jīng)過了八點了,這人竟還沒有進門。正琢磨怎么回事的時候,手機就響了,張萌的聲音很是著急,“亞楠你快過來,飛燕好像被流氓纏住了……”
“怎么回事?你說清楚,你們在哪呢?”朱亞楠趕緊穿上外套往外走,電話架在脖子上,慌張的連門都差點沒鎖住。
“我從隔壁學(xué)?;貋?,想說飛燕今天可以早點下班就順道來找她,沒想到她就看到她被一個男人纏住了,那人還拉扯她的衣服。我就在她打工的便利店附近,我先過去了,你趕緊過來!”說完就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