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將四人的影子拉得很長，燕歸塵走在最前面，斷魂刀掛在腰間，每一步都踏得沉重。肩傷雖然經(jīng)過蘇璃月的精心處理，但連日的奔波讓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
"再堅持一下，"蘇璃月快步跟上，遞給他一個小瓶，"喝點水。"
燕歸塵接過水壺，清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帶著淡淡的草藥香。他這才發(fā)現(xiàn)，這不是普通的水，而是蘇璃月特制的藥茶。
"前面就是黑風山了，"鐵小七指著遠處一座被黑霧籠罩的山峰，"幽冥山莊就在山頂。"
阿青打了個寒顫："天快黑了，我們真的要今晚上山嗎？"
燕歸塵望向那座陰森的山峰。黑風山名副其實，整座山被一層詭異的黑霧包裹，即使在這晴朗的傍晚，也沒有一絲陽光能穿透那層霧氣。山形陡峭，怪石嶙峋，隱約可見一條蜿蜒的小路通向山頂。
"不，"他搖頭，"先找個地方休整一晚，明天一早再上山。"
蘇璃月贊同地點頭："你的傷需要休息，而且..."她壓低聲音，"我們需要準備些東西對付鬼醫(yī)。"
鐵小七環(huán)顧四周："這附近應該有獵戶小屋或者山洞吧？"
阿青突然指著山腳下一片密林："那里！我看到了炊煙！"
眾人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密林邊緣，一縷淡淡的青煙裊裊升起，不仔細看幾乎難以察覺。
"可能是獵戶或者樵夫，"燕歸塵握緊刀柄，"小心為上。"
四人悄悄接近那片密林。隨著距離拉近，他們發(fā)現(xiàn)林中有一小塊空地，空地上搭建著幾間簡陋的茅草屋，炊煙就是從其中一間屋子的煙囪里冒出來的。
"奇怪，"鐵小七皺眉，"這種地方怎么會有人家？"
蘇璃月仔細觀察了一會："不像是普通人家?？茨切┝罆竦牟菟?，還有門口的藥碾——這里住的可能是郎中或者采藥人。"
正說著，茅屋的門突然開了，一個佝僂著背的老婦人走了出來。她滿頭白發(fā)，拄著一根蛇頭拐杖，眼睛卻亮得嚇人，直直地看向四人藏身的方向！
"既然來了，就出來吧，"老婦人的聲音沙啞如砂紙摩擦，"老身的藥剛好夠四個人喝。"
四人面面相覷，燕歸塵率先走出樹林，手始終沒有離開刀柄。老婦人看到他的裝束和腰間的刀，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斷魂刀？"她瞇起眼睛，"獨臂那老東西還活著？"
燕歸塵心頭一震："前輩認識獨臂樵夫？"
"哼，"老婦人轉(zhuǎn)身進屋，"三十年前的事了。進來吧，天黑了，這黑風山腳下可不安全。"
茅屋內(nèi)比想象中寬敞，陳設簡單但整潔。一個冒著熱氣的大藥罐架在火塘上，散發(fā)出苦澀的草藥味。墻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草藥和獸皮，角落里堆著些瓶瓶罐罐。
老婦人給每人倒了一碗黑乎乎的藥湯："喝了，能抵御山上的瘴氣。"
蘇璃月接過碗，仔細聞了聞，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這是...七葉靈芝、千年雪蓮...還有..."
"小丫頭懂藥？"老婦人有些意外，"師承何人？"
"醫(yī)谷，白芷門下。"蘇璃月恭敬地回答。
老婦人手中的碗差點掉在地上："白...白芷？她還活著？"
蘇璃月黯然搖頭："師父半年前已經(jīng)仙逝。"
老婦人沉默良久，長嘆一聲："都是命啊..."她看向蘇璃月，眼神柔和了許多，"你叫什么名字？"
"蘇璃月。"
"好名字，"老婦人點頭，"老身姓孟，人稱'蛇婆'，與你師父...有些淵源。"
燕歸塵注意到，蛇婆說這話時，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似是懷念，又似是愧疚。
"你們要去幽冥山莊？"蛇婆突然問。
四人一驚，鐵小七脫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蛇婆冷笑："這黑風山除了幽冥山莊，還有什么值得你們冒險上山的？"她盯著燕歸塵，"是為了鬼醫(yī)手中的鐵符吧？"
燕歸塵沒有否認："前輩知道鬼醫(yī)？"
"哼，"蛇婆拄著拐杖走到窗邊，望著黑風山的方向，"那老怪物，三十年沒下過山了。"她轉(zhuǎn)身，目光銳利，"你們知道幽冥山莊為什么叫這個名字嗎？"
四人搖頭。
"因為進去的人，十有八九會變成鬼！"蛇婆的聲音突然變得陰森，"鬼醫(yī)那老東西，專拿活人試藥，山莊地下室里，堆滿了人骨！"
阿青嚇得臉色發(fā)白，緊緊抓住鐵小七的袖子。
"不過..."蛇婆話鋒一轉(zhuǎn)，"如果是白芷的徒弟..."她上下打量著蘇璃月，"或許有機會。"
蘇璃月不解："什么意思？"
蛇婆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從腰間取出一塊黑色的令牌扔給蘇璃月："拿著這個，見到鬼醫(yī)就給他看。"
令牌入手冰涼，上面刻著一個猙獰的鬼臉，背面是"幽冥"二字。
"這是..."
"鬼醫(yī)的信物，"蛇婆淡淡道，"三十年前他給我的，說憑此物可求他一事。"
燕歸塵疑惑地看著蛇婆："前輩為何幫我們？"
蛇婆的眼中閃過一絲追憶之色："三十年前，我與你師父白芷、獨臂樵夫、老酒鬼、無心道人，還有..."她頓了頓，"還有風殘子，一起闖蕩江湖。后來各奔東西，有人成了名醫(yī)，有人成了殺手，有人成了隱士..."她苦笑，"而我，成了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她拉起袖子，露出的手臂上布滿了詭異的青色紋路，像是血管，又像是某種符文。
"這是..."
"試藥的代價，"蛇婆放下袖子，"當年我為了救一個人，求鬼醫(yī)賜藥，結(jié)果..."她搖搖頭，"不提也罷。總之，這令牌或許能保你們一命。"
夜深了，蛇婆安排四人住下。茅屋雖簡陋，但比露宿強得多。燕歸塵因為肩傷，被安排在一張鋪著獸皮的木床上。蘇璃月堅持要再給他換一次藥。
"這蛇婆...可信嗎？"燕歸塵低聲問。
蘇璃月一邊為他換藥一邊思索："她認識師父的獨門針法，應該不假。"她壓低聲音，"不過，幽冥山莊確實兇險，明天我和阿青留下，你和鐵小七上山。"
"不行，"燕歸塵斷然拒絕，"太危險了。"
"正因為危險，才不能都去，"蘇璃月堅持道，"而且..."她從懷中取出那半片玉簡，"有些事，我必須親自問鬼醫(yī)。"
燕歸塵看著她堅定的眼神，知道無法說服她："那我和鐵小七陪你去，阿青留下。"
蘇璃月還想說什么，門外突然傳來蛇婆的咳嗽聲："小丫頭，出來一下，老身有話對你說。"
蘇璃月跟著蛇婆出了門，燕歸塵因為傷勢沒有跟去，但隱約聽到兩人在隔壁屋低聲交談，偶爾傳來蛇婆的嘆息和蘇璃月的驚呼。
約莫半個時辰后，蘇璃月回來了，臉色異常蒼白。
"怎么了？"燕歸塵關切地問。
蘇璃月?lián)u搖頭，勉強一笑："沒什么，蛇婆告訴我一些...關于師父的往事。"她明顯在隱瞞什么，但燕歸塵沒有追問。
夜深人靜，燕歸塵因為傷痛輾轉(zhuǎn)難眠。突然，他聽到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靠近床邊。他假裝熟睡，手卻悄悄握住了枕下的斷魂刀。
"燕大哥..."是蘇璃月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燕歸塵睜開眼，借著月光看到蘇璃月站在床邊，眼中含著淚水。
"怎么了？"他連忙坐起。
蘇璃月?lián)u搖頭，突然俯身抱住了他。這個擁抱很輕，卻讓燕歸塵渾身僵硬。他能感覺到蘇璃月的顫抖，和落在自己肩上的溫熱淚水。
"答應我，"蘇璃月的聲音帶著哽咽，"無論發(fā)生什么，都要拿到鐵符，阻止天機閣。"
燕歸塵不明所以，但還是點頭："我答應你。"
蘇璃月松開手，擦了擦眼淚，勉強笑了笑："睡吧，明天還要上山。"說完，她轉(zhuǎn)身離去，背影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單薄。
燕歸塵望著她離去的方向，心中充滿疑惑和不安。蘇璃月今晚的言行太過反常，蛇婆到底對她說了什么？
第二天清晨，四人整裝待發(fā)。蛇婆給了他們每人一個小布袋，里面裝著各種藥丸和藥粉。
"紅色藥丸能抵御瘴氣，黑色藥粉可驅(qū)毒蟲，白色藥膏涂在傷口上能暫時止血，"蛇婆一一解釋，"還有這個——"她取出一個小木盒交給蘇璃月，"關鍵時刻打開，或許能救你們一命。"
蘇璃月鄭重地收下木盒，向蛇婆深深一揖："多謝前輩。"
蛇婆擺擺手："去吧，太陽落山前回來，否則..."她看了一眼黑風山，"山上的東西，晚上會出來覓食。"
四人告別蛇婆，向黑風山進發(fā)。隨著海拔升高，周圍的霧氣越來越濃，能見度不足十步。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腐朽的味道，像是多年未開啟的墓穴。
"小心，"燕歸塵走在最前面，斷魂刀已經(jīng)出鞘，"這霧有問題。"
蘇璃月取出蛇婆給的紅色藥丸分給大家："含在舌下，不要吞。"
藥丸入口，一股辛辣的味道立刻充滿口腔，奇怪的是，眼前的霧氣似乎變淡了些，至少能看清二十步外的景物了。
山路越來越陡，四周的植被也越來越稀疏。原本茂密的樹木逐漸變成了扭曲的枯木，枝干呈現(xiàn)出不自然的黑色，像是被火燒過一般。
"看那里！"鐵小七突然指著前方。
霧氣中，一座巨大的山莊若隱若現(xiàn)。山莊通體漆黑，高墻深院，大門上掛著一塊斑駁的匾額，上書"幽冥山莊"四個血紅大字。最詭異的是，山莊周圍寸草不生，地面上覆蓋著一層灰白色的粉末。
"別碰那粉末，"蘇璃月警告道，"是骨灰。"
阿青嚇得差點叫出聲，鐵小七連忙捂住她的嘴。
四人小心翼翼地接近山莊大門。大門緊閉，門上沒有門環(huán)，只有一個猙獰的鬼臉浮雕，張著血盆大口。
"怎么進去？"鐵小七低聲問。
蘇璃月上前，將蛇婆給的令牌放入鬼臉口中。令牌剛一放入，鬼臉的眼睛突然亮起紅光，大門發(fā)出沉重的"吱呀"聲，緩緩開啟！
門內(nèi)是一條幽深的走廊，兩側(cè)墻壁上掛著昏暗的油燈，燈焰竟然是詭異的綠色。走廊盡頭是一扇小門，門上畫著一個白色的骷髏頭。
"歡迎來到幽冥山莊，"一個陰森的聲音突然從四面八方傳來，"老朽等候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