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福宮內(nèi),燭火將如懿的影子拉得很長。她跪在冰冷的金磚地上,迷茫地看著眼前她的少年郎。
“皇上明鑒,”如懿的聲音沙啞,輕輕嘟起她的唇瓣:“她們這么說,臣妾......百口莫辯?!?/p>
皇帝猛地拍案,茶盞里的水飛濺在如懿手背上:“好一個百口莫辯!你連辯解都懶得了?”
如懿望著手背上的水痕漸漸暈開,忽然想起冷宮漏雨的屋檐。那三年的冷宮生活如此痛苦,她第一次親手晾曬衣服,親手幫著惢心一起種花,如果不是帶了護甲,簡直沒了烏拉那拉氏的體面。
她慢慢抬起臉:“臣妾不知道說什么......說從未指使過什么人,皇上會信嗎?”
她的少年郎側(cè)顏冷酷。
“皇上,臣妾從冷宮出來以后你說過再不會讓臣妾受委屈,你都忘了嗎?臣妾只不過想揪出阿箬背后的指使者??!”她抬起戴著護甲的手捂面,護甲差點戳進她的眼睛里。她多么想哭啊,但是流不出一滴淚。
魏嬿婉在一旁侍奉,清晰地看見如懿的護甲上延伸出十?dāng)?shù)根連接著皇上的透明絲線,一并顫動了下,灰氣散去了大半,像是元氣大傷。
如懿感覺指甲一痛,她茫然地抬起手看了看,護甲仍穩(wěn)固戴著,沒有異常,便也放下了。
富察皇后站在旁邊,敏銳地發(fā)覺皇上的態(tài)度竟真的緩和下來。
“皇上?”
弘歷心中莫名一痛,回想起以前和如懿相處的時光。雖然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和如懿青梅竹馬的日子,但是往日如懿對自己說“哈哈,你的嘴真大啊!”的笑鬧聲仿佛還在眼前。
終究是自己對不起她,保護不好她,讓她艱難的度過了冷宮這三年。如今她使些手段撒撒氣,便也算了。只是慧貴妃和高斌那邊,總得給個說法。
他站起身,明黃色衣擺掃過如懿身旁,帶起一陣風(fēng):“即日起,嫻嬪降為嫻貴人,禁足翊坤宮,沒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宮門半步。”
如懿跪在原地閉著眼,一副心若死灰的樣子,不仔細(xì)看像是睡著了。
富察皇后輕輕嘆了口氣:“皇上,還有海貴人的永琪,本來說抱給嫻嬪撫養(yǎng),現(xiàn)在嫻嬪降為貴人,又禁足翊坤宮,就不適合撫養(yǎng)了?!?/p>
“既然如此,永琪便抱給慧貴妃撫養(yǎng)吧?!焙霘v看了眼仍舊瑟瑟發(fā)抖的高晞月,語氣緩和了些,“貴妃受驚了,朕會換太醫(yī)重新開方子給你調(diào)理,至于齊汝,朕定當(dāng)嚴(yán)懲給你出氣?!?/p>
高晞月淚眼漣漣:“謝皇上?!?/p>
弘歷遲疑了一會兒,又緩步走了回來:“今日朕留在咸福宮陪你吧?!?/p>
高晞月嬌嬌弱弱開口:“皇上,今兒是十五,這不合規(guī)矩。臣妾已無大礙了,皇上有這份心臣妾已經(jīng)感恩萬分?!?/p>
魏嬿婉看到,她身上那根本就看上去不太結(jié)實的線一下子崩斷了。如懿一個機靈,睡醒從地上爬了起來。
富察瑯?gòu)盅凵駨?fù)雜,最后看了一眼自顧自起來的如懿,和皇上攜手回了長春宮。
永琪很快被抱到了咸福宮,高晞月卸去護甲,輕輕撫摸著永琪的小臉,輕聲對茉心說:“你看這孩子的臉,多嫩啊。本宮這輩子是不知道還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她用臉輕輕貼上永琪,眼角流下了幾滴淚,“阿瑪說的對,在這后宮,不能像當(dāng)初在阿瑪膝下時那樣肆意妄為了?!?/p>
她聲音慢慢狠厲起來:“阿瑪說,這齊汝治我的藥可能是太后的手筆,太后大女兒和親,這是記恨在我們高家頭上了?遲早有一天......”視線看到永琪,她聲音慢慢柔和起來:“茉心,把嬿婉喊來,本宮得好好賞她?!?/p>
魏嬿婉安安分分地在咸福宮里當(dāng)差,愈發(fā)得高晞月的喜歡。
星旋意外染上了疥瘡,即使高晞月請來太醫(yī)醫(yī)治,身子也不大康健了,高晞月便放她歸家養(yǎng)病,提拔了魏嬿婉做自己身邊的一等大宮女。
高晞月到底心氣高,經(jīng)過之前那一遭,她再也沒法像從前那樣對皇上撒嬌邀寵,加上有了永琪,她更多心思放在了永琪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