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直播室的路上，鹿幽幽的腳步輕快得幾乎要蹦跳起來，連帶著發(fā)梢卷曲的大波浪都跟著活潑地跳躍。
指尖殘留著點開艾米老師微信名片時的微顫——這可是她踏入這個行業(yè)以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搭上線”的人脈！
那份不期而至的認(rèn)可，像一小簇火苗，瞬間驅(qū)散了新人的忐忑，連帶著對即將開始的直播都少了些畏懼。
就在她身后不遠處的走廊拐角，艾米老師剛送走這個讓她印象不錯的新人，正要轉(zhuǎn)身，一個身影便熟稔地?fù)踝×巳ヂ贰?/p>
“艾米老師，”來人聲音帶著刻意的熱絡(luò)，“剛走那姑娘，叫什么名兒？也是團播的？”
這聲音，若是鹿幽幽還在，定能立刻認(rèn)出——正是方才在過道里莽撞撞到她肩膀的那位。
艾米定睛，認(rèn)出是西瓜，臉上立刻堆起職業(yè)化的笑容：“哎喲，瓜哥！稀客啊！什么風(fēng)把你吹到服裝部角落來了？”
她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西瓜身后直播區(qū)方向，半開玩笑地揶揄，“你們團‘黃金檔’正打著PK吧？你這‘運營’還有空出來溜達？”
西瓜臉上掠過一絲被戳破的尷尬，連忙賠笑：“播著呢播著呢！這不……有點小事想跟您打聽打聽?！?/p>
他湊近一步，壓低聲音，“剛才……是不是有個來換衣服的新人姑娘？”
艾米心中了然，面上卻不動聲色，眉毛微挑，直接反問：“怎么？瓜哥這是……看上人家了？”
西瓜倒也不遮掩，坦率道：“形象氣質(zhì)確實挺抓眼?！?/p>
“哦？” 艾米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怎么，你們這種頂流團……還缺人？”
她心里門兒清，西瓜帶的團坐擁公司頭部流量和流水，主播個個能打，西瓜這個運營又舍得下本資源好到令人眼紅，怎么可能真缺人？
說一聲！
說不定別團的C位都想進！
“嗨，這不是公司新規(guī)下來了嘛，” 西瓜解釋道，“要求每個主力團都得穩(wěn)定在7到8人編制。我們目前就6個，這不……得物色一個補位嘛?！?/p>
他刻意強調(diào)了“主力團”和“編制”，暗示這機會的分量。
“她啊，”艾米見套出了點真話，才慢悠悠道，“叫鹿幽幽，確實是團播的，現(xiàn)在在030團?！?/p>
“030？新來的吧？”西瓜一拍大腿，語氣篤定，“我就說嘛！長得這么出挑，要是老主播，我不可能一點印象都沒有！原來是‘藏’在030了……”
他對自己的“人形掃描儀”記憶力向來極其自負(fù)，堅信公司里沒有一張漂亮面孔能逃過他的眼睛。
“那成，待會兒我可得去030那邊‘視察’一下?！?/p>
西瓜說著作勢要走，又回頭補了句客套，“艾米老師，有空也來我們星河坐坐，指導(dǎo)指導(dǎo)？”
“一定一定?！卑仔θ莸皿w地應(yīng)承。兩人心照不宣，都知道這不過是圈子里再尋常不過的場面話。
這邊，慢跑的鹿幽幽氣喘吁吁地趕到030直播室。
在服裝室被艾米老師捯飭那個精致的大波浪，耽誤了些時間。
此刻距離開播，僅剩最后十分鐘。
盡管知道自己沒有跳開場舞的份兒，鹿幽幽也絕不愿做那個拖后腿的人。
進了直播室，她提著裙擺，小心翼翼地挨著花花坐下，極力避免弄皺身上這身艾米老師精心搭配的戰(zhàn)袍。
“哇噻！幽幽！” 花花眼睛一亮，由衷贊嘆，“今天這身行頭絕了！超適合你！”
說著還俏皮地給她豎了個大拇指。
“謝謝~” 鹿幽幽嘴角彎起，心底泛起一絲被認(rèn)可的甜意。
關(guān)于艾米老師的事，她只字未提，只是微笑著接受了這份贊美。
人剛坐好，奶茶清冷的聲音就響徹了略顯嘈雜的直播室：
“開場舞后老規(guī)矩引流，之后——進入罰站模式！”
“罰站”二字一出，空氣瞬間凝固了幾分。
“只有當(dāng)收到的禮物達到一定數(shù)額時，才可以坐下休息。”
沒等眾人消化，奶茶又拋下更重磅的消息：“本場個人貢獻值突破6萬的，提前下班！但所有人——”
他目光銳利地掃視全場，尤其在鹿幽幽身上多停留了一瞬，“最低業(yè)績線是3萬。沒達標(biāo)的，就給我在鏡頭前——站到夠數(shù)為止！”
“那——那要是——一直沒到3萬呢？” 花花的聲音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
畢竟她每天的業(yè)績也不高，在及格線邊緣徘徊。
只是比新來的鹿幽幽稍微好那么一點點而已。
而且還得看她的哥哥姐姐們心情好不好，偶爾才會給她多上一些禮物。
“那就一直站，站到天亮，站到夠為止！” 奶茶斬釘截鐵，語氣不容置疑，徹底掐滅了任何僥幸的念頭。
“還有五分鐘！都最后檢查一下，別到時候又哪哪有問題拖拖拉拉！” 奶茶看了眼時間，下了最后通牒。
幾乎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直播室里響起一片密集的、壓抑的按鍵音。
鹿幽幽抬眼望去——剛才還互相說笑的主播們，此刻全都埋著頭，雙手緊握手機，手指翻飛如蝶，或飛快打字，或壓低聲音發(fā)著語音。
連身邊的花花也不例外，正神色緊張地對著屏幕低語。
聯(lián)系“哥姐”——這是開播前常態(tài)，但今天同事們尤其重視。
看著周圍瞬間進入“戰(zhàn)斗狀態(tài)”的同事，鹿幽幽忽然覺得有些格格不入的茫然。
她默默從口袋里摸出手機，點開那個嶄新的聊天框，指尖輕快地輸入：“艾米老師！同事夸我今天超好看！[開心轉(zhuǎn)圈]”
分享這份小小的喜悅，似乎比求援更讓她放松。
雖然，她目前還沒有能夠求援的對象！
發(fā)送完畢，周遭的緊張空氣讓她更覺無所適從。
她索性站起身，溜到直播室一個光線尚可的安靜角落。
背對著忙碌的眾人，她熟練地舉起手機，調(diào)整好角度，對著鏡頭露出一個練習(xí)過的、帶著點新人才有的羞澀和生澀的甜美笑容。
咔嚓。
她低頭檢查照片：大波浪襯得臉型精致，新衣服加分，笑容……還算自然。
打開修圖軟件，指尖輕點——提亮膚色，放大眼眸，讓那點被艾米老師激發(fā)的光彩更加奪目。
確認(rèn)滿意后，她指尖一點，將這張修飾過的自拍照，發(fā)送進了幾十人的小粉絲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