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午夜霓虹與無聲尖叫奢華的“海洋榮光”號郵輪切割著墨黑的海水,
頂層拍賣廳的喧囂被厚重的地毯與門扉隔絕在艾米莉亞·斯通豪華套房的門外,
只剩下冰冷死寂。李哲,這位曾隸屬于特種偵察部隊、眉宇間刻著戰(zhàn)場留下的凌厲的保鏢,
輕輕活動了一下受過重傷的肩膀,在門外站定。
金屬冰冷的氣息混合著郵輪內(nèi)部特有的消毒水和名貴香水味,沉甸甸地壓在鼻端。
他剛從短暫的休息中醒來,精準得如同他右腕上那塊毫不起眼卻功能特殊的軍用級別手表。
套房厚重的雕花木門微微開著一條縫隙,透出里面溫暖昏黃的光暈,里面寂靜無聲。異樣。
李哲的記憶碎片般閃過:一小時前他離開時,房門嚴絲合縫。心跳陡然沉了幾分,肌肉繃緊。
他無聲接近,指尖觸碰到門把手微妙的觸感——某種油質(zhì)?黏膩滑溜。目光銳利如鷹隼,
鎖孔附近有新鮮、極其細微的金屬刮痕。有人用了特制的潤滑手段強行打開,
或者關閉了房門。警惕抵達巔峰。李哲側身,猛地發(fā)力撞開虛掩的房門!
水晶吊燈散發(fā)著慵懶的光暈,昂貴波斯地毯吸盡了所有聲音。
目光瞬間被梳妝臺前的身影攫住。華爾街女王艾米莉亞·斯通倒伏在裝飾繁復的梳妝臺上,
頭顱無力地歪向一側。她身上那件奪目的猩紅絲綢禮服尚未換下,肩頭滑落。
昂貴首飾散落一地——珍珠項鏈斷裂滾落,寶石胸針被踩碎,鉆石耳環(huán)一只在桌上,
一只掉在地毯,價值連城的藍寶石戒指也孤零零地躺在幾米之外。一片狼藉,
一場倉促而拙劣的“搶劫”。但李哲只看那致命的地方:天鵝般優(yōu)雅的脖頸上,
環(huán)繞著一道深紫色的、可怖的勒痕,皮肉外翻,深可見肉。不是纖細的金屬絲,
更像是粗糙繩索暴力碾壓留下的印記。梳妝鏡里倒映著她凝固的雙眸,
盛滿了死亡前瞬間的驚愕與恐懼。房間里彌漫著昂貴的香水、血腥味,
還有一種……冰冷的機油般的氣味。他一步踏前,手指閃電般探向她的頸側動脈。冰冷。
皮膚尚有余溫,死亡發(fā)生在不久之前。他銳利的目光飛速掃蕩整個空間。
梳妝臺的抽屜被拉開,但里面的珠寶盒并未被帶走,只是粗暴地掀開蓋子,
里面空無一物——象征性的“收獲”?昂貴的晚宴包被胡亂撕開扔在地上,
幾張信用卡和厚厚的美金散落一旁。角落里的保險柜閃爍著電子光芒,門完好鎖閉。顯然,
闖入者目標明確:那顆當晚震動全場的拍品,“藍色星光”鉆石,消失了?!皳尳??
”李哲眉頭緊鎖?;靵y,太混亂了。像是慌亂的小偷?
可這勒痕蘊含的純粹力量又絕非慌亂之徒所能為。桌上的物品有輕微損壞,
但絕非狂烈的翻找。一個矛盾重重的現(xiàn)場。他沒有絲毫猶豫,
一個指令已通過手表內(nèi)置的通訊模塊無聲傳出——“事故,最高級”。幾乎同時,
他按下了手表側方一個幾乎看不見的按鈕,屏幕閃爍微光。
特制的廣角高清攝像頭開始無聲記錄眼前的一切,
拾音器捕捉著房間內(nèi)細微的空氣流動和遠處海水的低吼。證據(jù)。他需要冰冷的證據(jù)。
門外傳來急促雜亂的腳步聲。保安、船員,簇擁著面色鐵青的詹姆斯·泰倫船長沖了進來。
“上帝??!”泰倫發(fā)出壓抑的驚呼,他保養(yǎng)得宜的臉上此刻一片慘白,
震驚與焦慮幾乎溢出鏡片后的眼睛。聲譽,這艘“海洋榮光”號的聲譽,
比昂貴的皇家加勒比郵輪還要昂貴的私人化旗艦,即將在這場風暴中徹底沉沒。
(二)冰封海域與嫌疑初現(xiàn)黎明尚未到來,墨色的海水更加粘稠。郵輪早已駛入遠海,
與外界穩(wěn)定可靠的聯(lián)系僅剩若即若離的衛(wèi)星電話,信號在茫茫大洋之上顯得孱弱而不可靠。
船長室隔壁臨時被辟為調(diào)查中心,壓抑沉悶。海洋法警將在至少二十四小時無法抵達,
時間在這一刻顯得扭曲、漫長,每一個呼吸都帶著無形的重量。
詹姆斯·泰倫站在臨時挪來的航海桌后,雙手撐在桌面,骨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他是船長,
理論上擁有最高權限,但這權限此刻如此蒼白無力。李哲,
作為第一發(fā)現(xiàn)者、經(jīng)驗豐富的安保專家,以及死者生前最信任的近身護衛(wèi),
無可置疑地站在核心位置。艾米莉亞的私人助理阿切爾·文森特則站在泰倫身側,
他身穿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裝,面色凝重,
來的清單——賓客名單、船員排班表、以及一份清晰標明艾米莉亞·斯通核心關系人的簡報。
三人組成了這座孤島上暫時唯一的權柄中心。船醫(yī)的初步結論冰冷無情:“機械性窒息死亡。
頸部勒痕符合粗糙繩索類兇器特征。死亡時間在凌晨一點至兩點之間。
”船醫(yī)的聲音在狹窄的空間里回響,帶著職業(yè)的客觀,卻更添陰森。
李哲將案發(fā)現(xiàn)場的初步勘查報告擺上桌面。照片里艾米莉亞脖頸上觸目驚心的傷痕如同詛咒。
他強調(diào)了自己最初的疑慮:“偽裝。搶劫的表象是刻意制造出來的迷惑視線。
重點在于——”他的指尖點在照片中梳妝臺上被掀開的珠寶盒上,
“目標極其精確:只有價值最高的‘藍色星光’被取走。其余昂貴飾品被損毀、丟棄,
包括大額現(xiàn)金都未被帶走。這不合理?!卑⑶袪柫⒖探由希?/p>
高效如同機器:“這里是所有相關人員名錄及背景摘要。”他頓了頓,
修長的手指精準地在幾個名字上劃過:“馬丁·布萊克先生,斯通女士在金融事務上的勁敵,
同時也是主要的利益關聯(lián)方;伊麗莎白·沃林頓女爵,
今晚在拍賣會上與斯通女士有過言語交鋒;以及…本杰明·斯通先生,她的丈夫。
”本杰明·斯通隨后被帶到船長室。他看起來像一個被瞬間抽去精神的人偶,
寬大柔軟的家居服包裹著他微駝的肩背,深陷的眼窩里只剩下一片空洞,
手指神經(jīng)質(zhì)地揉搓著睡衣的絲綢邊緣。對于妻子的死亡,他語無倫次地表達著震驚和悲痛,
米…天啊…怎么會…我不知道…我一直睡得不沉…但昨晚…昨晚似乎被下了藥…”他重復著,
眼神恍惚地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帶著一種深切的、不知所措的恐懼,
仿佛無法理解眼前發(fā)生的一切。在提及妻子那些聲名顯赫的“關系人”時,
他的臉上閃過難以察覺的陰影,
最終只是虛弱地搖頭:“生意上的事…還有那些無謂的社交…她,
她總是引人矚目…”“船長,”李哲的聲音打破了室內(nèi)的沉默,目光銳利地刺向泰倫,
捕捉他面部每一絲細微的肌肉抽動,“我需要案發(fā)時頂層所有區(qū)域的監(jiān)控錄像,
還有當晚船上所有人員的動向追蹤報告?!碧﹤愵~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在船長帽檐下清晰可見。他清了清嗓子,
聲音有些艱澀:“很不幸…頂層通往豪華套房走廊的那個關鍵監(jiān)控探頭,
在…在案發(fā)時間前后…出現(xiàn)了非??梢傻亩虝汗收?。時間大概一小時十五分鐘。
技術員正在全力排查原因?!彼Z速略快,“郵輪這么大,船員流動性強,
追蹤所有人員…尤其是賓客的動向,難度非常大。
我們正在盡力梳理核心區(qū)域工作人員的打卡記錄和目擊證詞?!彼闷鹨粔K平板電腦,
似乎在翻閱技術報告,眼神避開李哲逼人的視線。調(diào)查剛剛開始,僵局似乎已經(jīng)形成。
空氣凝重得幾乎能擰出水。一個穿著考究、身形微胖的身影出現(xiàn)在船長室門口,
帶著毫不掩飾的急切和一絲掩藏不住的驚慌——馬丁·布萊克,
那位在華爾街頭銜驚人的證券操盤手。他銳利的三角眼掃過室內(nèi)的氣氛,徑直走向泰倫,
刻意壓低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壓力:“船長,
這種惡劣事件對整個郵輪的聲譽都是毀滅性打擊!現(xiàn)在外面已經(jīng)有些流言了…斯通女士出事,
實在令人痛心。不過,作為與她有密切金融往來的人士,
我必須確認…”他目光灼灼地盯著泰倫,話語里的暗示清晰無比,
“…她在航行前是否交代過什么特別的事項?或者,那些敏感的商業(yè)文件…是否安全?
”他絕口不提所謂的“證據(jù)”,
但焦慮的手指在桌面無意識地敲擊著暴露了他內(nèi)心真正的恐懼就在氣氛緊繃欲裂之際,
一個冷冽高傲的聲音打破了沉默。伊麗莎白·沃林頓女爵,這位來自不列顛名門的老派貴族,
由管家攙扶著出現(xiàn)在門口。歲月的痕跡并未消減她眉宇間的高傲和冰冷。
她穿著一身鐵灰色的晨袍,蒼白的臉孔冷如霜雪,對房間里的血腥和慘案似乎毫無觸動。
“泰倫船長,”她的口音如同精雕細琢的玻璃,清晰而冷硬,
“這艘船上的悲劇實在令人遺憾。不過,我必須提醒你們保持對我隱私應有的尊重。
我的家族在此事上完全是局外人。我不希望在調(diào)查中被任何…粗俗的打擾所牽連。
特別是避免與某些名聲不佳的…非正式團體產(chǎn)生不必要的聯(lián)系。
她深紫色的眼睛瞥向布萊克的方向,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然后落在角落里的本杰明身上,
嘴角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冷嘲,像是在鄙夷一個無用的陪襯品。說完,她微微頷首,
管家面無表情地扶著她轉身離開,留下一絲凝固的貴族式傲慢氣息。
李哲冷眼看著每一個人臉上轉瞬即逝的表情。
萊克瞳孔深處翻騰的、因“致命把柄”可能被翻出的恐慌;在伊麗莎白·沃林頓冰冷面具下,
被“家族名譽受辱”點燃的熊熊烈火般的怨恨;在本杰明·斯通蒼白面孔下,
那種被長期忽視、如同影子般壓抑的灰暗怨懟…一張巨大無形的網(wǎng),
在狹小的船長室里無聲張開。死亡的寒氣深入骨髓,真相如同毒刺,
蟄伏在每一個可疑的表情之下。
(三)裂痕初顯 – 船長的巨錨郵輪的引擎發(fā)出低沉的嗡鳴,
像是深海巨獸永不疲倦的心臟搏動。李哲獨自一人走進船長辦公室,
關門落鎖的聲音清晰得如同斷裂的琴弦。窗外是無垠的墨藍,
深淵般的孤獨感吞噬著這移動的島嶼。泰倫船長端坐在寬大的航海圖桌后,強裝鎮(zhèn)定,
手指無意識地按壓著額角,試圖緩解那快要炸裂的頭痛。
桌面上攤開的海圖和氣象資料幾乎成為擺設。李哲拉開他對面的椅子坐下,沒有多余的客套。
“監(jiān)控故障非常‘巧妙’,泰倫船長?!崩钫艿穆曇舨桓?,但每一個字都帶著精確的穿透力,
像手術刀剝開偽裝?!扒∏【驮诎桌騺啞に雇ㄓ龊Φ年P鍵窗口期。巧合?
還是有人需要這個缺口?”泰倫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他避開李哲審視的目光,
端起桌上的咖啡杯掩飾性地啜了一口,卻忘了里面空空如也?!拔摇蚁蚰WC,李哲先生。
技術故障絕非人為。郵輪的電子系統(tǒng)復雜,偶發(fā)性的中斷并非罕見。我們已經(jīng)在排查。
”“哦?”李哲身體微微前傾,眼神鎖死泰倫臉上每一寸肌膚的緊張變化,
“那您又如何解釋,一個經(jīng)驗豐富的船長,面對如此惡性命案時,第一時間的擔憂,
竟然是郵輪的…聲譽?”他的語調(diào)毫無波瀾,卻重若千鈞,“似乎,
您的焦慮點并不完全在查明真相上?!眽毫θ缤瑢嵸|(zhì)。泰倫的肩膀塌陷下去,
像被抽掉了脊梁骨。汗水沿著鬢角滾落,浸濕了整潔的領口?!案钊送嫖兜氖?,
”李哲仿佛沒看到他的失態(tài),語調(diào)平穩(wěn)得像在講述一件平常事,
“我在協(xié)助保安梳理船員艙房物品清單時,注意到一個細節(jié)。您在船上的私人儲物格里,
似乎多了一張……非郵輪官方的當鋪收據(jù)?”他從上衣內(nèi)袋緩緩抽出一張折疊整齊的復印件,
輕輕放在桌面上,并未展開,但那印鑒模糊的抬頭“海豚灣典當”字樣足夠引人聯(lián)想。瞬間,
泰倫船長的臉褪盡了最后一絲血色,變得灰敗如死人。他放在桌面的手開始無法控制地顫抖,
視線慌亂地掃過那張復印紙,如同被烙鐵燙傷般猛地縮回。“我…”聲音被恐懼截斷,
他猛地抬起頭,布滿紅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李哲,里面是徹底崩塌的防御和哀求,
“它…它跟我沒關系!真的!”他猛地站起身,膝蓋撞到沉重的橡木桌腿發(fā)出砰的一聲悶響,
“我是為了這艘船!”他幾乎是嘶吼出來,聲音被絕望扭曲,“艾米莉亞…這個惡魔!
她是個高利貸吸血鬼!去年在蒙特卡洛,我被設計…輸?shù)袅苏麅砂倨呤f美金!
她掌控著郵輪公司的一部分股權…她說…如果我敢不按她的要求行事,或者讓船的名譽蒙羞,
她就立刻動用股權把我踢出去,公開我的債務讓所有航運公司都封殺我!
我甚至懷疑她買通了當時**的荷官…她就是要捏死我!
我昨晚…昨晚我真的只是在甲板上巡查!我知道她就在那個該死的套房里,
一想到她的威脅…我甚至不敢靠近那該死的地方!”眼淚和汗水混合著從泰倫臉上滾落,
他已陷入徹底的崩潰,“我沒有殺她!我沒有!但我需要這艘船,它是我的一切!
如果它完了…我的人生也就完了!”他雙手捂住臉,壓抑的嗚咽從指縫中泄出。
一個冷酷的債權枷鎖,最終將曾經(jīng)穩(wěn)重的船長徹底壓垮。
李哲靜靜地看著眼前情緒完全崩潰的男人,錄音指示燈在腕表邊緣安靜地閃爍著。
巨債的鎖鏈已在眾人眼前繃緊。
——昂貴的雪茄余韻、小牛皮沙發(fā)的皮革味、還有一絲難以忽視的、昂貴的男士古龍水氣息。
布萊克本人端坐在書桌后,面前的筆記本屏幕亮著,映照著他陰沉的臉。
對于李哲的不請自入,他顯得既傲慢又難掩焦躁?!氨gS先生,”他的聲音如同淬過冰,
“我對你的冒昧感到驚訝。我向船長傳達的很明確,
與外界聯(lián)系受限并不意味著在船上的諸位可以毫無法律顧忌地侵犯私人空間。
我的工作涉及極其敏感的機密信息,我要求你立刻離開?!彼桃鈴娬{(diào)了“極其敏感”,
目光帶著挑釁。李哲沒有理會他的逐客令。他銳利的目光掃過房間。
桌面、書柜、保險柜…視線最終落在角落一個閃爍著金屬冷光的合金密碼箱上。
那箱子風格冷硬,與房間里精致奢華的陳設格格不入。
布萊克的眼角余光隨著李哲的目光移動,手指神經(jīng)質(zhì)地敲擊著桌面?!安既R克先生,
”李哲走到房間中央站定,聲音平鋪直敘,“艾米莉亞·斯通女士在船上意外身亡,
所有與她有重要利益關聯(lián)的人,都在協(xié)助調(diào)查。這無關冒昧,是必要的程序。
尤其當她手中可能握有某些…足以影響行業(yè)格局的‘關鍵證據(jù)’的情況下?!薄白C據(jù)?
”布萊克發(fā)出一聲短促而刻薄的嗤笑,身體微微前傾,像一頭被觸怒的雄獅,
“你不過是個保安,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華爾街博弈嗎?斯通和我?是生意伙伴!互惠互利!
頂多算是戰(zhàn)略競爭對手。她那套威逼利誘的把戲…”他突然頓住,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
眼中閃過一絲慌亂,“總之,我這里什么都沒有!你是在浪費時間!
”李哲嘴角浮現(xiàn)一絲冰冷的弧度?!澳芫o張這臺密碼箱?”他邁步朝箱子走去?!罢咀?!
”布萊克猛地站起身,幾乎在咆哮。他的手下意識地伸向西裝內(nèi)袋,像是要拔槍或按下警報。
“我警告你!后果你承擔不起!”就在布萊克起身分神的剎那,李哲手腕微抬。
那塊軍用級別的腕表正面,
一道肉眼難以察覺的紅外線光束悄然掃過密碼箱的電子鎖接口區(qū)域。數(shù)據(jù)如同無形的河流,
高速涌入手表內(nèi)嵌的微型處理器。屏幕上閃過一連串快速滾動的代碼。
李哲在房間中央停下腳步,似乎只是在靜靜等待。五秒鐘?還是十秒?
“咔嗒”一聲極其輕微的脆響在寂靜的房間里響起,如同死神的呼吸。
那個價值不菲、號稱堅不可摧的合金密碼箱,蓋子無聲地向上彈開了。
布萊克發(fā)出一聲窒息般的驚呼,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
李哲沒有去看箱子里是否有“藍色星光”,
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箱底一個插在特定接口上的微型加密固態(tài)硬盤上。
剛才的紅外掃描清晰地告訴了他硬盤的存在。他抬手,腕表正面的掃描口對準硬盤接口方向,
發(fā)出一道肉眼無法看清的脈沖藍光。加密鎖鏈在強勁的計算沖擊下節(jié)節(jié)敗退,
海量的文件鏡像瞬間被完整復制進手表的內(nèi)存核心。這個過程只用了不到三秒。屏幕上,
一個進度條瞬間跑滿,然后熄滅,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澳愀闪耸裁矗?!”布萊克沖了過來,
臉上的憤怒被巨大的恐懼扭曲。李哲后退一步,手指在手表側面輕點。
微型投影光束將一幅幅掃描結果打在半空中清晰得令人窒息的文件影像:第一頁,
清晰的股市操縱計劃流程圖,標注著“星塵計劃”。第二頁,詳盡的賬戶對沖記錄列表,
涉及多家離岸空殼公司。第三頁,一封掃描版的打印信,抬頭赫然是:奧利弗·陳。
布萊克的雙腿開始劇烈地顫抖,他扶住書桌邊緣才勉強站穩(wěn)??謶纸K于蓋過了一切虛張聲勢。
李哲將頁面滑到最后一頁。那是一封真正的遺書照片掃描件。
字跡歪斜但清晰:“……布萊克與他的‘合伙人’,用卑鄙的虛假信息和市場操縱,
榨干了我的一切。我的工廠,工人們的飯碗,
我妻子和孩子們的未來…都成了他們貪婪吞噬的養(yǎng)料。他們告訴我,
‘要么簽字賣掉股權換取一點施舍般的殘羹冷炙,要么等著宣布破產(chǎn)負債至死’。
我沒有路走了。馬丁·布萊克,艾米莉亞·斯通!你們才是真正的吸血鬼!”落款名字下方,
是沾著淚痕的墨漬。文件上標記的日期清晰地顯示在案發(fā)前整整一周。“證券操盤手?不,
”李哲的聲音如同北冰洋深處的寒冰,“是吞噬者的詛咒。
這位陳先生用死亡證明了你獵物的身份?!彼涞囊暰€鎖住布萊克絕望的雙眼,
“更致命的是,根據(jù)這份詳細時間記錄,案發(fā)當晚十一點五十至一點十分,
你持續(xù)登陸了用于操作這些賬戶的一個后臺端口。監(jiān)控癱瘓了,但網(wǎng)絡日志不會。
這和你先前提供的‘在房間休息’的時間證明嚴重矛盾。布萊克先生,
你需要解釋的是:在那段時間,當艾米莉亞·斯通的房間里正發(fā)生謀殺時,
你究竟在操作什么?你登錄這些賬戶,是否是為了……銷毀她可能掌握的核心證據(jù)?
”毀滅的證據(jù)?或是毀滅證據(jù)的行動本身?布萊克的嘴唇劇烈地哆嗦著,像瀕死的魚。
他張了幾次嘴,最終沒能發(fā)出任何聲音。死亡的陰影第一次落在了這位金融梟雄自己頭上,
而且冰冷刺骨。他貪婪筑起的高塔,在鐵證面前終于顯露出崩塌的裂痕。
老式英國府邸的氣味——陳年橡木家具的油蠟味、干枯玫瑰花瓣的余香、上等雪莉酒的醇厚,
以及一種深入骨髓的、令人窒息的腐朽感和頑固傲慢。
李哲步入這間厚重的橡木墻板和深色天鵝絨窗簾構筑的領域,沃林頓女爵身著筆挺的晨禮服,
像一尊冰冷的雕塑端坐在雕花扶手椅上。她的管家像影子般垂手立在她身后,面無表情。
女爵抬起蒼老卻銳利的灰色眼睛看向李哲,眼神里沒有溫度,
只有如冰封湖泊般的疏離和審視。“保鏢,”她開口,
每個音節(jié)都像是從古董瓷器中敲擊出來,冰冷脆硬,
“基于對泰倫船長所代表的郵輪責任的尊重,我勉為其難接受你的問詢。但請把握分寸。
我的時間很寶貴,我的耐心更是有限。對于那個已死的女人的事,我一無所知,也毫無興趣。
”她的手指摩挲著一枚碩大的祖母綠戒指?!芭糸w下,”李哲微微欠身,姿態(tài)無可挑剔,
語氣卻如同公事公辦的手術刀,“感謝您的時間。只是例行確認您昨晚的時間線。
尤其是您在拍賣會后結束,回房之前那段短暫的時間?!薄盎胤恐??
”女爵的嘴角勾起一絲極其細微而刻薄的冷笑,如同冰原上吹過的一道寒風,
“你是指和那個女人發(fā)生那場…不愉快的交流之后?”她不等李哲回答,語速略快起來,
帶著壓抑的怒火,“那個女人,艾米莉亞·斯通!一個徹頭徹尾的美國暴發(fā)戶!
她懂得什么是真正的貴族精神?什么是對歷史沉淀的尊重?”她猛地深吸一口氣,
胸口劇烈起伏一下,似乎要極力壓制什么,“至于我的時間?結束那場喧鬧后,
我立即回到套房休息,我需要安靜!遠離那個渾身銅臭的女人!
”她的管家適時地在身后微微點頭?!澳_認沒有接近過頂層甲板區(qū)域,
特別是斯通女士的套房方向?”李哲追問,眼神銳利地捕捉著她細微的表情變化。
“當然沒有!”沃林頓厲聲回答,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頂層?
那是她炫耀財富的玻璃牢籠,骯臟的空氣!我為何要去那種地方自降身份?
”她的聲音拔高了一度,“保鏢,你的問題有侮辱的嫌疑!
”她身后的管家不易察覺地上前半步,帶著無形的威脅。就在李哲與管家視線交鋒的瞬間,
他腳下似乎被厚厚地毯的一處略微不平處絆了一下,身體微晃,
左手下意識地在女爵旁邊的矮幾邊緣撐了一把?!笆ФY!”他立刻穩(wěn)住身形道歉。
矮幾上的一個方形漆木首飾盒受到震動翻落下來,“啪嗒”一聲悶響掉在厚厚的地毯上。
盒子沒有鎖扣,蓋子摔開。氣氛瞬間凍結。沃林頓女爵像是被閃電劈中,整個人僵硬無比,
灰色的眼睛里爆發(fā)出無法置信的驚愕和無以復加的憤怒!管家想要上前但已然來不及。
盒子里沒有珠寶。散落在地毯上的,
是幾張折疊整齊、邊緣明顯被多次翻折而顯破舊的報紙剪報!李哲率先俯身,并非去撿,
而是用鞋尖極其輕微地撥開最上面一張,讓它完全展露在豪華的波斯地毯上。
即便隔著半米距離,那放大的標題也異常清晰奪目:沃林頓家族顏面掃地!
辱美商慈善晚宴(日期:去年九月)(附圖)傲慢貴族后裔 VS 新世界金融女皇的鋒芒!
內(nèi)文節(jié)選: ……沃林頓女爵以其一貫的矜持態(tài)度對現(xiàn)代藝術品拍賣發(fā)表了高見,
然而新世界資本女王艾米莉亞·斯通女士在隨后的自由交流環(huán)節(jié)中,
竟當眾指出女爵所推崇的幾位新銳藝術家實則為金融集團洗錢鏈條上的工具,
其作品在二級市場上的價格波動更是受到精準操控。
利言辭直斥沃林頓家族的投資眼光停留在“維多利亞時代的裹腳布”層面……現(xiàn)場一片嘩然。
伊麗莎白·沃林頓女爵面色鐵青,
提前離席……圖片占據(jù)了大幅版面:在衣香鬢影的華麗晚宴廳里,
艾米莉亞·斯通嘴角噙著一絲冰冷的、近乎挑釁的笑意,
手指指向臉色煞白如紙的沃林頓女爵。那是將貴族尊嚴狠狠碾碎在泥塵中的瞬間!
空氣凝固了。沃林頓女爵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干干凈凈,比死人還要蒼白。
她精心維持了半個多世紀的、固若金湯的貴族面具,在那一瞬間徹底崩裂。
那雙深陷在眼窩里的、飽含刻骨怨毒與瘋狂恨意的眼睛,
死死地盯著地毯上那張記錄著她畢生恥辱的報紙,身體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
如同風中殘燭。李哲緩緩站直身體,沒有再說話。房間里的空氣像鉛塊一樣沉重。
那無法言說的仇恨和當眾受辱后家族名譽一落千丈的慘烈后果,
足以在任何一個驕傲至極的靈魂深處埋下最毒的種子。當眾理論?
不…或許是另一種形式的清算計劃。動機已昭然若揭,
如同女爵家族徽章上沾滿了塵埃的冷霜,冰冷刺骨。
(六)暗流侵蝕 - 無聲的復仇管家瑪莎·哈珀居住的艙房,狹窄得讓人窒息,
幾乎像是一個儲藏室改建的。空氣中混雜著消毒水、廉價清潔劑的刺鼻氣味,
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甜膩得令人不安的藥味,聞多了讓人喉頭發(fā)苦。
這里的一切都在無聲地訴說著主人長久以來的隱忍和壓抑。李哲進來時,瑪莎正弓著腰,
用一個掉了漆的鋁盆接水擦洗門框角落。她動作極其緩慢、標準,甚至有些刻板,
幾乎到了神經(jīng)質(zhì)的邊緣。聽到聲音,她沒有回頭,只是身體更加僵硬了一些,
手指攥緊了抹布?!肮晏崩钫艿穆曇粼讵M窄的空間里顯得有些低沉,“打擾了。
就幾個簡單問題?!彼抗怃J利如鷹隼,
不動聲色地掃視著這個小小的空間——床鋪平整得像軍用宿舍,
唯一的小桌上放著幾本翻舊了的宗教小冊子,墻角的個人小儲物格緊鎖著。
那股甜膩的藥味源似乎就在儲物柜和墻角之間的縫隙附近?,斏徛剞D過身。她年過五十,
面色灰黃,眼角的魚尾紋深刻得如同刀刻,眼神渾濁呆滯,仿佛罩著一層厚厚的磨砂玻璃。
她對李哲的出現(xiàn)沒有任何驚訝,也沒有表情,只是木然地看著他,眼神空洞地穿過他,
落在他身后的墻壁上?!白蛲碓陧攲忧鍧嵐ぷ鹘Y束后,到你休息前這段時間,”李哲開口,
語速刻意放得很慢,“你在哪里?做了些什么?有沒有注意到頂層有什么異常?
任何不尋常的人?”瑪莎沉默了幾秒鐘,
才用低沉沙啞、缺乏起伏的聲音回答:“…按…規(guī)矩…做了。
房鑰匙在我這里…要登記…防止…丟失…沒有人看見……我…一個人做完…就到點…休息了。
”她的敘述磕磕絆絆,帶著一種長久沉默后語言功能的退化感?!澳阖撠熕雇ㄅ康娘嬍硢幔?/p>
”李哲話鋒突然一轉,目光如同探針般刺向瑪莎?,斏紳M老繭的手驟然縮了一下,
緊緊摳住了自己被洗得發(fā)硬的工作圍裙邊緣。她飛快地抬了一下眼皮看了李哲一眼,
那渾濁的眼神里,第一次掠過一絲清晰的東西——刻骨的、冰冷的怨毒!
那情緒如同蟄伏在冰層下的毒蛇,只顯露一瞬便又隱沒。她的聲音依舊沙啞低沉,
以察覺的顫抖:“…照管…夫人的一切生活起居…是工作…飲食…是廚師…”她努力想撇清。
李哲的目光牢牢鎖定在那個墻角的縫隙。那股甜膩的藥味如同一個明確的坐標。他向前一步,
毫無征兆地伸出腳,用穿著厚底軍靴的鞋尖,
極其精準地頂撞在那個鋁制的、外層油漆有些剝落的儲物柜角落?!斑旬?!
”一聲金屬的震響在狹小艙房里格外刺耳!同時,“啪嗒!”一個扁平的小白藥瓶,
竟被李哲鞋尖這一下精準的撞擊,從儲物柜底部與潮濕墻角形成的極窄縫隙里給頂了出來!
瓶子骨碌碌滾到李哲腳邊。巴掌大小,瓶身是普通的磨砂塑料,但瓶蓋的材質(zhì)卻明顯不同,
厚實且中心處有特殊的密封墊圈。瓶子上貼的標簽被撕去了大半邊,
只留下一點點沾著污漬的紙角,
上面能勉強辨認出一個模糊的“胺”字和一個化學分子式片段 C10H6N2O6!
還有一個小小的骷髏標志!沒有藥物名,沒有劑量,沒有生產(chǎn)廠商任何信息!
只剩下冰冷的化學符號和死亡的標志!空氣瞬間凍結了?,斏菑埪槟尽⒒覕〉哪樕?,
第一次出現(xiàn)了活人的表情——是鋪天蓋地的、深不見底的恐懼!
這恐懼瞬間摧毀了她所有的偽裝和防御。她喉嚨里發(fā)出一聲漏氣般的嗚咽,
整個人像被抽走了所有骨頭般軟了下去,癱靠在冰冷的墻壁上,身體篩糠似的抖著。
渾濁的眼睛里涌上生理性的淚水和無法抑制的崩潰?!啊褪且粭l毒蛇!
”瑪莎的聲音猛地拔高,變成了嘶啞、破碎、充滿怨恨的尖叫!淚水混合著口涎流下來,
扭曲了她蠟黃的面孔,長久壓抑的瘋狂在這一刻徹底傾瀉,
“我丈夫…愛德華…他一生善良正直!在那家公司勤勤懇懇工作三十年!
說他有財務問題…散布謠言…那些調(diào)查和追債的人就像蝗蟲…我丈夫…他受不了了…跳樓了!
就死在那個賤人金碧輝煌的辦公室樓下!我的愛德華啊!”她捶打著自己的胸口,
發(fā)出沉悶的響聲。她瘋狂的目光死死鎖住地上那個冰冷的藥瓶:“毒藥?你們想要證據(jù)?
沒錯!”她嘶吼著,聲音充滿扭曲的快意和絕望,“是我干的!
這幾年…每一次她杯子里、她的湯里…我都在加!慢性的!一種…一種損害腎臟的東西!
一點點…只加一點點!我要讓她…慢慢受盡折磨!
看著她一天天虛弱下去…看著她尿血痛苦…就像她加在我身上的痛苦一樣!
”她布滿青筋的枯瘦手指指向地上的瓶子,
“看著高高在上的女王…變成爛泥里的可憐蟲…那才是我活下去的意義!昨晚?
哈哈哈…”她發(fā)出凄厲如夜梟的笑聲,“我當然希望她去死!
但讓她痛苦地茍延殘喘…更讓我痛快!”李哲默默地從腳邊撿起那個冰冷的小瓶子。
瓶蓋的密封性極好,但邊緣還殘留著淡淡的白色粉末痕跡。慢性腎毒癥。
劑量不足以短期致命,卻足以將獵物一點點拖向虛弱痛苦的深淵。
瑪莎的聲音仍在艙房內(nèi)尖銳地回響,混雜著她歇斯底里的哭泣和咒罵。李哲的眼神越來越冷。
復仇的方式有很多種,瑪莎選擇了最緩慢、也最扭曲的一種。管家下毒的行為被揭露出來,
像是從冰川內(nèi)部蔓延開的一道黑色裂紋。
(七)潰散點 - 致命贗品船上的氣氛已經(jīng)繃緊到了極限,
如同一根拉滿了即將斷裂的弓弦。臨時調(diào)查點那張巨大的航海圖桌上,
雜亂地堆滿了各類文件、照片、口供記錄碎片。李哲獨自坐在桌旁,
陰影籠罩著他疲憊卻依舊銳利的側臉。
師;被當眾羞辱至尊嚴盡失的貴族女爵;長期遭受精神虐待、投下慢性毒藥的管家…每個人,
都深陷在與死者你死我活的旋渦中,都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或模糊不清的時間點,
彼此之間卻又微妙地隔絕著?!翱此茍怨痰闹缚劓湕l,”李哲的手指重重按在桌面上,
“卻又彼此排斥…動機足夠強烈,但在關鍵的作案時間和兇器上…缺乏那根貫通的線。
是遺漏了什么?還是有人刻意制造了這種混沌,以掩蓋真實目的?
”混亂似乎成為了最好的掩護。一個模糊的念頭閃過。勒痕!那個粗糙的繩索痕跡!
現(xiàn)場沒有找到對應的繩索,郵輪倉庫里肯定有!他猛地站起身,
徑直走向下層甲板深處的船舶物料倉庫。巨大的貨艙門敞開著,
里面堆滿了纜繩、備用救生艇、清潔設備、油桶以及大量尚未開封的配件木箱。
空氣彌漫著金屬生銹和機油的味道。貨艙龐大而幽深,頭頂?shù)睦浒坠鉄粲行┙佑|不良,
發(fā)出滋啦啦的聲響。李哲打開隨身攜帶的高功率戰(zhàn)術手電,
光束如同手術刀切割著厚重的黑暗和雜亂的貨物。
他在一處明顯是用來堆放報廢或待維修雜物的角落站定。
一些斷裂的船模、破舊的帆布、生銹的錨鏈部件…光束掃過一個被拆開的救生艇包裝箱內(nèi)部,
里面塞滿了用作緩沖防撞的破碎泡沫板。一片灰撲撲、布滿油污的泡沫板一角,
赫然露出一截暗色的、磨損嚴重的纖維!繩索!李哲蹲下身,
小心翼翼地撥開周圍的泡沫碎片和油污渣滓。一小段斷裂的粗糙繩索暴露出來!
材質(zhì)是船上常用的那種尼龍復合繩,粗糲厚實。繩索斷裂處有新近磨損撕裂的痕跡!
這不是自然老化斷裂的!李哲仔細察看,眼睛猛地一凝——繩索的斷裂處附近,
非常輕微地沾染著一點…暗紅色的印漬!還有幾粒干涸凝結的深色物質(zhì)粘附其上,
像是…皮屑?李哲強壓住內(nèi)心的波動,光束迅速移向旁邊的角落。油乎乎的帆布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