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漸爬上雕花窗欞，灑下細碎的光影。
這時，一陣輕柔的叩門聲響起，宛如春雨輕叩屋檐。
"可是桑姑娘？"門外傳來侍女清婉的問詢。
聲音里帶著幾分恭敬與試探，尾音輕輕上揚。
桑且憶正在整理手中的手機，聽到聲音，指尖微微一頓，隨后將已經(jīng)關閉音量、熄了屏的手機倒扣在梨木桌上。
"正是。"
手機的光消失，房間內(nèi)迅速的暗了下來。
桑且憶這時候才注意到天色不知不覺已經(jīng)暗了下來。
雕花木門"吱呀"一聲輕啟，兩名青衣侍女蓮步輕移而入。
她們身姿輕盈，裙裾掠過地面，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響。
手中鎏金食盒微微敞開，騰騰白霧裹挾著飯菜的香氣撲面而來。"請姑娘慢用。"
溫軟的聲音里裹著熱菜的香氣，仿佛還帶著廚房灶臺的煙火氣。
"多謝。"桑且憶眉眼彎成月牙，露出一抹溫柔的笑意。
她的目光不經(jīng)意間掠過侍女手中另一份尚未揭開的食盒，青瓷碗沿隱約透出蟹殼黃的光暈，像是藏著某種誘人的美味。
"敢問門主所在？"侍女微微垂首，素白腕間的銀鈴隨著動作輕輕作響，發(fā)出細碎的清音，"這是為門主備的晚膳。"
桑且憶望向窗外，西斜的太陽已經(jīng)快要落下，天色漸暗。
"他在書房，還有些事沒處理完，現(xiàn)在最好不要打擾他。"
她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桌沿精美的纏枝紋，沉吟片刻后說道，"放我這里吧，稍后我送去。"
"有勞姑娘了。"侍女將食盒輕放在八仙桌上，動作輕柔而小心，生怕驚擾了這份寧靜。
隨后，她們齊齊福身，緩步退去。門扉閉合的剎那，檀木香混著飯菜香在屋內(nèi)緩緩漫開，縈繞在每一個角落。
桑且憶執(zhí)起象牙箸，先是嘗了口翡翠白玉羹。
湯汁入口，清鮮滋味在舌尖綻開，各種食材的鮮味巧妙融合，讓人回味無窮。
原本她來之前還滿心擔憂，害怕吃不慣古代的食物，甚至做好了要受幾日淡飯之苦的準備。
畢竟在現(xiàn)代被各種添加劑給荼毒了。
古代的飯菜她怕味道太淡了。
但沒想到味道還挺好。
她的目光掃過青瓷碟里的芙蓉糕，雪色糕體綴著玫瑰糖霜，在燭火的映照下泛著柔潤的光澤，看上去就令人垂涎欲滴。
指尖觸到糕點的瞬間，酥皮簌簌輕落，仿佛在訴說著制作時的用心。
放入口中，綿密清甜的口感瞬間蔓延開來，玫瑰香氣在齒間流轉，甜而不膩，入口即化。
這滋味比現(xiàn)代西點多了幾分天然意趣，若是放在現(xiàn)代，還不知道得花多少錢？
桑且憶如風卷殘云般迅速解決了餐盤里的飯菜，瓷勺與碗壁碰撞的清脆聲響，在寂靜的廂房里此起彼伏。
她將青瓷碗碟摞成整齊的一摞，動作利落得如同訓練有素的侍者，連殘留的飯粒都仔細擦拭干凈。
暮色透過雕花窗欞，在她翻飛的指尖鍍上一層暖金色的光暈，帶起的微風掠過青瓷碗沿，殘留的飯香在空氣中飄散開來。
把所有餐盤嚴絲合縫地收進食盒后，桑且憶利落地起身。
她捧著還冒著熱氣的食盒，快步穿過蜿蜒的回廊。
暮色已濃，廊下懸掛的燈籠次第亮起，橙紅色的光暈在青磚地上投下交錯的影子，將她的身影拉得老長。
踩著吱呀作響的木板，她朝著書房方向走去，食盒里傳來的飯菜香氣，在幽靜的夜色中若隱若現(xiàn)。
來到書房門前，桑且憶抬手叩響門，三聲輕響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仿佛叩擊在人心上。
"誰？"屋內(nèi)傳來低沉的詢問，聲音里裹著厚重的疲憊與警惕，像是被層層陰霾籠罩。
"我，桑且憶。"她刻意讓聲音顯得輕快些，尾音微微上揚，試圖驅(qū)散空氣中凝滯的壓抑。
"進來吧。"
推開房門的剎那，一股寒氣裹挾著壓抑的氣息撲面而來，仿佛踏入了另一個世界。
屋內(nèi)光線昏暗得近乎陰沉，唯有電腦屏幕發(fā)出幽藍的冷光，在李相夷臉上投下明暗交錯的陰影。
他坐在雕花書桌前，腰背僵硬得如同雕塑，眉頭深鎖成川字，盯著屏幕的眼神里布滿血絲，整個人像是被抽干了生氣，蒼白的臉色比白天處理叛徒時更添幾分憔悴。
見到桑且憶的身影，李相夷緊繃的肩膀微微放松，凝固的嘴角終于有了一絲松動，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暖意，像是寒夜里微弱的燭火。
"李門主，你看了多久了？該吃飯了。"桑且憶笑著將食盒輕輕放在桌上，目光掃過屏幕上飛速閃過的畫面——五倍速播放的劇情里，人物對話快得如同連珠炮，動作殘影交錯，讓人眼花繚亂。
她伸手按下空格鍵，畫面戛然而止，李蓮花定格的笑臉在幽藍的屏幕上顯得格外突兀。
李相夷搖搖頭，喉結動了動，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桑姑娘說笑了，我現(xiàn)在沒有心情吃飯。"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的慌。"桑且憶一邊說著，一邊動作利落地打開食盒，騰騰熱氣頓時彌漫開來，裹挾著飯菜的香氣驅(qū)散了屋內(nèi)的沉悶，
"你要是餓死了，只有那些恨你的人暢快。"她的語氣半是調(diào)侃半是認真，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食盒邊緣精美的纏枝紋路。
李相夷突然抬起頭，漆黑的眼眸里翻涌著復雜的情緒，像是暴風雨前的海面："桑姑娘，我錯了嗎？"
這句話問得沒頭沒尾，卻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桑且憶心上。
她望著眼前這個被命運反復捶打的男人，他蒼白的臉色、疲憊的神情，讓她可心疼了。
桑且憶深吸一口氣，聲音輕柔卻堅定："你有什么錯？你只是在最少年意氣的時候遇到了一群倀鬼，錯的是那些隱藏自己真實面目的惡人。"
"那我識人不清不也算是錯嗎？"李相夷自嘲地笑了，嘴角的弧度里藏著十年的滄桑，眼底卻滿是苦澀，仿佛有千言萬語堵在胸口。
桑且憶的目光落在屏幕上定格的李蓮花，那個永遠帶著溫和笑意的身影，又轉回到李相夷身上："是對是錯，其實也沒人能真正判斷，主要看你自己心里怎么想。但在我看來，你沒有錯。錯的是云彼丘，是肖紫衿，是單孤刀......"
這些人毀了李相夷的前半生，李蓮花的后半生。
李相夷的手指緊緊攥住桌沿，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青筋在蒼白的皮膚下凸起："可我唯一想不通的是，即使單孤刀再恨我，可他為什么要殺師父？師父對他只有恩。"
哪怕在知道單孤刀想要殺他的時，他也沒有多痛恨這個人，可當他知道師父的死是因為他，他的內(nèi)心是止不住的憤怒。
他的聲音微微顫抖，帶著近乎絕望的困惑，仿佛要將心底最深處的傷口撕開。
"只能說毒蛇永遠都是毒蛇。"桑且憶輕嘆一聲，語氣里滿是惋惜與無奈，"平日里他雖然人畜無害，但關鍵時候還是會露出毒牙咬你一口。"
李相夷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屏幕上李蓮花的笑臉上，像是在凝視另一個自己，突然輕聲問道："桑姑娘，你覺得李蓮花好，還是李相夷好？"
"李蓮花，李相夷不都是你嗎？"桑且憶認真地看著他，目光溫柔而堅定，"而且他們兩個都挺好的，只是李蓮花相比你來說幸運一點點，有兩個始終陪在身邊的最好的朋友。"
李相夷低笑出聲，笑聲里帶著深深的自嘲與釋然："是啊，李蓮花比李相夷的運氣好多了。"
"對了，不說這個。"桑且憶突然眼睛一亮，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神色變得興奮起來，"我想問一下，那個內(nèi)力怎么用？"
李相夷微微一怔，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打量，眼神里滿是疑惑："內(nèi)力？桑姑娘還會武？"
他的感知在桑且憶身上游走，卻忽然感受到了一股無比熟悉的力量。
他看向桑且憶的表情漸漸的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