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玉被我推得一個踉蹌,看著手術(shù)同意書,臉上血色盡褪。
她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眼神閃爍不定,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抗拒:“這……這怎么行?還是等大哥和媽來了再說吧?他們才是第一順位,我簽了算怎么回事啊?”
呵,算怎么回事?
算你擔(dān)起責(zé)任,算你有可能背上“延誤救治”的鍋,算你再也不能置身事外,當(dāng)那個優(yōu)雅體面的旁觀者。
我心里冷笑,面上卻是一片絕望。
我當(dāng)著護(hù)士、醫(yī)生和周圍所有人的面,顫抖著手,點開了手機免提,再次撥通了陸子琛的號碼。
“嘟……嘟……”
冰冷的忙音響了兩聲,隨即被干脆利落地掛斷。
那一聲“您呼叫的用戶忙”,在死寂的走廊里清晰得像一聲耳光,火辣辣地抽在陸家人的臉上。
周圍響起了細(xì)碎的議論聲。
我沒給陸明玉反應(yīng)的時間,緊接著又撥通了婆婆周美鳳的電話,依舊是免提。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里是麻將牌嘩啦啦的碰撞聲,周美鳳不耐煩的咆哮聲從聽筒里炸開,刺得人耳膜疼:
“催魂?。磕惆炙懒藛??沒死就別來煩我!晦氣東西!”
“啪!”
電話被重重掛斷。
整個走廊瞬間安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一位老太太倒抽冷氣,死死攥住了孫女的手。
之前還只是竊竊私語的圍觀家屬,此刻看我們的眼神,已經(jīng)從同情變成了震驚和鄙夷。
我甚至能聽到旁邊一個大媽小聲跟她女兒嘀咕:“這是什么人家???老公病危,兒子不接電話,老婆還在打麻將罵人……”
醫(yī)生的臉色已經(jīng)難看到了極點,他幾乎是吼了出來:“還等什么?人命關(guān)天!再耽誤下去神仙也救不回來了!到底誰能簽字?”
所有的目光,像聚光燈一樣,齊刷刷地打在了陸明玉身上。
她那身剪裁得體的香奈兒套裝,此刻仿佛成了一件扎人的刑衣。她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嘴唇哆嗦著,看著那份手術(shù)同意書,像是看著什么燙手的山芋。
我知道,她引以為傲的體面,在這一刻碎得一干二凈。
在眾目睽睽之下,在人命的重壓之下,她這個“最明事理”的女兒,再也無法推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