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紅色的能量如同沸騰的巖漿,在諸懷那四根彎刀般的巨角尖端瘋狂匯聚!空氣被灼燒得扭曲變形,發(fā)出“噼啪”的輕微爆響!一股毀滅性的、令人靈魂凍結(jié)的恐怖氣息,如同無形的巨網(wǎng),瞬間鎖定了林玄!那雙暴怒的暗紅巨眼中,只剩下林玄渺小的身影,充滿了要將一切化為灰燼的瘋狂!
“躲開!” 云鳶的尖叫聲撕裂了空氣,帶著前所未有的驚恐!她不顧一切地朝著林玄飛撲過去!
巖爪和戰(zhàn)士們也目眥欲裂,試圖用身體阻擋,但一切都太晚了!
就在那暗紅能量即將噴薄而出,將林玄徹底吞噬的剎那——
“嗡——!??!”
一陣低沉、密集、如同無數(shù)細小風暴匯聚而成的恐怖嗡鳴聲,毫無征兆地從部落東側(cè)的天空猛地壓了下來!聲音初時遙遠,卻在瞬息之間變得震耳欲聾,仿佛整個天空都在憤怒地震顫!
這突如其來的、完全不同于諸懷咆哮的恐怖聲音,讓即將發(fā)動絕殺的諸懷巨獸猛地一滯!它那匯聚能量的動作硬生生被打斷,暗紅的瞳孔中閃過一絲本能的、源于血脈深處的驚懼!它猛地扭頭,望向嗡鳴傳來的方向!
不僅是諸懷,所有正在圍攻它、躲避它掙扎的部落戰(zhàn)士,包括飛撲向林玄的云鳶,都被這鋪天蓋地的恐怖嗡鳴驚得動作一僵,下意識地抬頭望去!
只見在血色彗星和慘白月光交織的昏暗天幕下,一片巨大的、翻滾涌動的“烏云”,正以驚人的速度朝著青木部席卷而來!那“烏云”并非真正的云層,而是由無數(shù)只拇指大小、通體漆黑、尾部閃爍著幽藍寒光的毒蜂組成的恐怖集群!
**欽原蜂群!** 林玄腦中瞬間閃過這個大綱里提到的致命名字!
蜂群如同死亡的潮汐,帶著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嗡鳴和刺鼻的、混合著酸腐與甜膩的腥風,瞬間籠罩了部落上空!它們似乎被部落中央那幾堆熊熊燃燒的篝火、混亂的血腥氣以及…諸懷巨獸身上散發(fā)的狂暴能量所吸引!
“是欽原!劇毒欽原!快找掩護!” 蒼婆婆嘶啞驚恐的尖叫聲在混亂中響起,如同最后的喪鐘!
來不及了!
如同黑色的暴雨傾盆而下!數(shù)以萬計的毒蜂瞬間分散開來,如同無數(shù)支淬毒的利箭,朝著地面上所有活動的目標——人、獸,瘋狂地俯沖下來!它們尾部那閃爍著幽藍光芒的毒刺,在血色月光下,如同死神的獠牙!
“啊——!”
“我的眼睛!”
“救命??!”
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瞬間爆發(fā)!幾個暴露在外的戰(zhàn)士首當其沖!無數(shù)毒蜂瞬間覆蓋了他們裸露的皮膚!幽藍的毒刺狠狠刺入!劇毒瞬間注入!被蟄中的戰(zhàn)士如同被滾燙的烙鐵灼燒,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潰爛!劇痛讓他們瘋狂地拍打、翻滾,卻引來更多毒蜂的攻擊!有人痛苦地掐住自己的喉嚨,眼球凸出,臉色迅速變得青紫,口吐白沫,僅僅幾息之間便抽搐著倒地不起!
整個部落瞬間化為人間煉獄!戰(zhàn)士的慘嚎、婦孺的尖叫、毒蜂的嗡鳴交織在一起!人們?nèi)缤瑳]頭的蒼蠅,驚恐地四處奔逃,卻無處可躲!簡陋的木棚根本擋不住無孔不入的蜂群!篝火被慌亂的人群踢翻,火星四濺,卻只引來更多狂躁的毒蜂!
諸懷巨獸也未能幸免!龐大的身軀成了絕佳的靶子!無數(shù)毒蜂如同跗骨之蛆,瘋狂地叮咬著它相對脆弱的眼瞼、口鼻、耳朵和腹部的傷口!幽藍的毒刺深深刺入!劇毒和疊加的灼痛讓這頭蠻荒巨獸徹底陷入了瘋狂!
“嗷吼吼吼——?。?!”
諸懷發(fā)出了前所未有的、混合著痛苦、暴怒和一絲恐懼的震天慘嚎!它再也顧不上陷阱里的木樁和圍困它的人類,龐大如山的身軀爆發(fā)出恐怖的力量,硬生生從深坑中掙脫出來!它瘋狂地甩動著巨大的頭顱,四根彎角胡亂地揮舞,粗壯的巨腿如同失控的攻城錘,將沿途的木棚、篝火、甚至來不及躲閃的部落民撞得粉碎!它只想逃離!逃離這比石矛火把更可怕、更無孔不入的死亡之雨!
“攔住它!別讓它沖進人群!” 巖爪被幾只毒蜂蟄中手臂,劇痛讓他面孔扭曲,卻依舊嘶吼著試圖組織抵抗。但此刻的諸懷已經(jīng)徹底瘋狂,只想撕開一條生路!它龐大的身軀裹挾著腥風和毒蜂,如同失控的泥石流,朝著部落北側(cè)防御相對薄弱的柵欄猛沖過去!
“轟隆——?。。 ?又一段柵欄被輕易撞碎!諸懷龐大的身影帶著滿身的毒蜂和淋漓的鮮血,如同受傷的洪荒巨獸,沖入了部落外的黑暗叢林,沉重的腳步聲和痛苦的咆哮聲迅速遠去。
諸懷逃了!但蜂群的威脅絲毫未減!反而因為血腥和混亂更加狂躁!
“趴下!滾進泥里!用泥裹住身體!” 林玄的嘶吼在混亂中顯得格外清晰!他一邊瘋狂地揮舞著沖鋒衣的袖子驅(qū)趕撲向自己的毒蜂,一邊對著周圍驚恐奔逃的人群嘶聲大喊!這是目前唯一能想到的辦法——用泥漿隔絕身體,阻止毒蜂叮咬!
然而,恐懼和混亂中,能聽清并執(zhí)行的人少之又少!大部分人依舊在徒勞地奔跑、拍打,成為毒蜂的活靶子!
林玄自己也陷入了危機!幾只毒蜂已經(jīng)突破了他的防御,狠狠蟄在了他裸露的手腕和脖頸上!幽藍的毒刺瞬間注入!一股如同高壓電流般的灼痛和麻痹感猛地炸開!眼前瞬間發(fā)黑!眩暈感如同潮水般襲來!
“呃!” 林玄悶哼一聲,身體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
就在這危急關(guān)頭,一道矯健的身影猛地撲到他身邊!是云鳶!她手中的骨匕舞成一片寒光,精準地削落了撲向林玄面門的幾只毒蜂!但她自己的手臂和臉頰也被蟄中了幾處,迅速紅腫起來,劇痛讓她眉頭緊鎖!
“這邊!” 云鳶一把抓住林玄的手臂,聲音因為疼痛而微微發(fā)顫,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她拖著有些眩暈的林玄,朝著部落邊緣渾濁的溪流方向猛沖過去!那里泥濘濕滑,是制造“泥漿護甲”的最佳地點!
兩人跌跌撞撞地沖入冰冷的溪水,不顧一切地撲倒在岸邊濕滑的泥漿里!林玄強忍著眩暈和灼痛,抓起散發(fā)著腥臭的爛泥,瘋狂地往自己身上涂抹!頭發(fā)、臉、脖子、手臂、所有裸露的地方!云鳶也毫不猶豫,用骨匕削掉礙事的獸皮背心邊緣,同樣抓起泥漿涂抹全身!
腥臭冰冷的泥漿糊滿了全身,帶來一種怪異的窒息感,卻也瞬間隔絕了毒蜂的騷擾!幾只追來的毒蜂在他們糊滿泥漿的頭頂盤旋了幾圈,失去了目標,憤怒地嗡鳴著飛走了。
林玄和云鳶躺在冰冷的泥濘里,劇烈地喘息著,如同兩條擱淺的魚。臉上、頭發(fā)上全是泥漿,只露出兩雙充滿驚悸和痛苦的眼睛。手腕和脖頸被蟄中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并且開始麻木。
“謝…謝謝?!?林玄的聲音嘶啞,帶著劫后余生的虛脫。
云鳶沒有回應,只是急促地喘息著,警惕地掃視著空中依舊肆虐的蜂群。
混亂持續(xù)了將近半個小時。當最后一抹血色彗星的光芒被厚重的云層吞噬,天色徹底陷入最深沉的黑夜時,那如同死亡潮汐般的恐怖蜂群,仿佛失去了目標或者宣泄夠了怒火,終于帶著令人心悸的嗡鳴,如同退潮般緩緩升空,重新化作一片翻滾的“烏云”,朝著它們來時的方向——部落東側(cè)那片更加幽深黑暗的原始叢林深處飛去。
死寂。比之前更加深沉的死寂籠罩了劫后的青木部。只有此起彼伏的痛苦呻吟、壓抑的哭泣和傷者粗重的喘息,在彌漫著血腥、泥腥和毒蜂腥氣的空氣中飄蕩。
篝火大多被踩滅或踢翻,只剩下零星的火苗在廢墟中茍延殘喘,將斷壁殘垣和橫七豎八的人影拉得如同鬼魅。
林玄和云鳶掙扎著從泥漿里爬起來,如同兩個剛從地獄爬出來的泥塑。他們互相攙扶著,踉踉蹌蹌地走回部落中心。
眼前的景象,觸目驚心。
被諸懷撞塌的木棚廢墟隨處可見。陷阱坑旁邊,散落著斷裂的藤網(wǎng)和沾滿獸血的尖木樁。地上躺著十幾個生死不知的人。大部分是被欽原毒蜂蟄傷的,裸露的皮膚上布滿了紅腫潰爛的包塊,臉色青紫,痛苦地呻吟著。少數(shù)幾個是被發(fā)狂的諸懷撞飛或踩踏的,傷勢更加慘烈,斷肢殘臂,奄奄一息。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嘔吐物的酸腐味、傷口腐爛的惡臭以及毒蜂留下的特殊腥氣。
蒼婆婆正帶著幾個僅存的、傷勢較輕的婦人,在廢墟和傷員間穿梭,用草藥汁涂抹傷口,喂食一些不知名的草藥糊,但效果顯然微乎其微。巖爪靠在一段斷裂的木樁上,整條左臂腫得如同發(fā)面的饅頭,上面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毒蜂蟄痕,暗紅色的膿液正不斷滲出,劇痛讓這個鐵塔般的漢子臉色煞白,冷汗如雨。
“父親!” 云鳶猛地掙脫林玄的攙扶,不顧身上的泥濘,跌跌撞撞地沖向石虎養(yǎng)傷的巖洞。
林玄也心中一緊,連忙跟上。
巖洞內(nèi)彌漫著一股濃烈的草藥味和…一絲淡淡的血腥味。石虎依舊昏迷在獸皮墊子上,臉色灰敗。蒼婆婆顯然在蜂群來襲前就守在了這里,巖洞相對安全。但石虎的腰肋傷口似乎因為剛才地面的劇烈震動而崩裂了,獸皮繃帶上滲出了新的暗紅血跡。
云鳶撲到父親身邊,緊緊握住他冰涼的手,淚水混合著泥漿滑落。
“水…凈水…” 蒼婆婆看到如同泥人般的林玄和云鳶進來,渾濁的老眼里充滿了疲憊和絕望,嘶啞地用土語說道,指了指地上幾個空了的陶罐。
林玄立刻明白了。催吐、清洗傷口、熬藥都需要干凈的水!之前制作的竹筒凈水器在混亂中不知被撞倒還是損毀,部落再次陷入缺水危機!而傷員的劇毒傷口,更需要清潔的水源來清洗!
“我去做新的凈水器!” 林玄沒有絲毫猶豫,立刻轉(zhuǎn)身沖出巖洞。他必須爭分奪秒!
在云鳶默許的目光和幾個還能動彈的戰(zhàn)士幫助下,新的竹筒被砍來,新的竹炭在簡易的土坑中悶燒(雖然時間短,勉強能用)。林玄強忍著被毒蜂蟄傷處的劇痛和眩暈感,指揮著眾人重新組裝簡易凈水器。當清澈的水滴再次從竹筒底部滴落時,周圍僅存的、意識清醒的部落民眼中,終于燃起了一絲微弱的希望之光。
清水被優(yōu)先用來清洗傷員被欽原毒蜂蟄傷的傷口。冰冷的水流沖掉膿血和污物,雖然無法解毒,但能延緩腐爛和感染。蒼婆婆則用這些清水,重新熬煮草藥,內(nèi)服外敷,盡力延緩毒素的蔓延。
林玄也顧不上許多,用清水沖洗了自己手腕和脖頸上的蟄傷。被蟄中的地方已經(jīng)腫起老高,皮膚發(fā)黑發(fā)硬,灼痛伴隨著麻木感不斷擴散。他拿出急救包里僅剩的兩片抗過敏藥(氯雷他定),猶豫了一下,自己吞了一片(劑量減半),又掰了半片,用清水化開,示意云鳶喂給石虎。希望能對抗毒素引起的過敏反應。
做完這一切,疲憊和毒素帶來的眩暈感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他靠著冰冷的巖壁滑坐在地,看著眼前如同地獄般的景象,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憤怒在胸中翻騰。
就在這時,一個被派去清理部落外圍廢墟、搜尋幸存者的年輕戰(zhàn)士,手里拿著一樣東西,臉色蒼白、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
“云鳶姐!巖爪哥!智者!你們看…看這個!” 年輕戰(zhàn)士的聲音帶著驚恐的顫抖,將手里的東西遞了過來。
那是一根被折斷的、小臂長短的硬木箭桿。箭桿的尾部還殘留著幾片染血的黑色羽毛(用作尾翼)。而箭頭部分…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凝固!
那箭頭并非石器打磨的粗糙石簇,也不是獸骨磨制的尖錐!
那是一只通體閃爍著暗沉冷光的金屬箭頭!造型流暢而猙獰,帶有三道深深的血槽和倒鉤!箭頭的材質(zhì)…是青銅!
在篝火余燼的映照下,青銅箭頭的尖端,赫然殘留著幾縷深棕色的、屬于諸懷的粗硬獸毛!而在箭頭與箭桿的連接處,還沾著一點點深綠色的、早已干涸的植物汁液殘渣!一股極其微弱、卻清晰可辨的杏仁甜膩氣味,從箭頭上散發(fā)出來!
蓇蓉草的汁液!
這根青銅箭,顯然是射向諸懷的!箭頭上涂抹了蓇蓉草的毒汁!目的不是殺死它,而是激怒它,讓它陷入狂暴,并將它引向青木部!配合欽原蜂群的襲擊,形成絕殺!
“黑…黑巖部…” 巖爪看著那青銅箭頭,瞳孔因為極致的憤怒和恐懼而劇烈收縮,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聲音嘶啞如同砂紙摩擦,“是他們的箭!只有他們…有這種金屬!”
如同平地驚雷!整個巖洞瞬間死寂!
所有的線索瞬間串聯(lián)起來!
染匠的背叛和投毒!
哨兵被蓇蓉草致幻后詭異的死亡!
幼獸諸懷的蹤跡和被引來的成年諸懷!
涂抹了蓇蓉草毒汁、激怒巨獸的青銅箭!
精準把握時機、驅(qū)趕欽原蜂群制造混亂!
最后,諸懷沖破的北側(cè)柵欄缺口…那正是通往黑巖部領(lǐng)地的方向!
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毒計!目標直指青木部!目的不僅僅是掠奪,更是要將整個部落屠戮殆盡!
一股比諸懷巨獸更加冰冷、更加令人窒息的寒意,瞬間席卷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林玄靠在冰冷的巖壁上,看著那支散發(fā)著死亡氣息的青銅箭頭,又看看昏迷不醒的石虎、滿身泥濘傷痕的云鳶、痛苦呻吟的巖爪和滿目瘡痍的部落…
血色彗星之下,染匠的詭異符號,灰白的石粉,逃走的叛徒,暴怒的巨獸,致命的蜂群,還有這來自強大鄰敵的、淬毒的青銅之箭…
蠻荒的黑暗從未如此深邃。而青木部,如同驚濤駭浪中一葉隨時會傾覆的扁舟,傷痕累累,強敵環(huán)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