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顧蘇玉是被一盆冰水潑醒的。
刺骨的寒意讓她劇烈咳嗽起來，喉嚨里也泛著血腥味。
她艱難地睜開眼，就看到林溪月正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手里把玩著一根生銹的鐵棍。
“醒了？”林溪月笑得甜美，就像她們還是當(dāng)初的好朋友一樣。
顧蘇玉試著動了動手腕，粗糙的麻繩已經(jīng)磨破了皮肉。
她環(huán)顧四周，這里像是個廢棄的倉庫，空氣中彌漫著機(jī)油和鐵銹的混合氣味。
“為什么？”顧蘇玉聲音嘶啞，“俞景川已經(jīng)對你夠好了……”
“為什么？”林溪月突然暴怒，一棍子抽在她小腿上，“就因為你占著俞太太的名分！”
骨頭裂開的劇痛讓顧蘇玉眼前發(fā)黑，她咬緊牙關(guān)才沒有叫出聲。
林溪月揪住她的頭發(fā)，“你以為他為什么留著你？不過是為了折磨你罷了?！?/p>
她湊到顧蘇玉耳邊，壓低聲音，“但我不一樣，我要你死?！?/p>
鐵棍再次落下，這次是肋骨。
顧蘇玉聽到清晰的骨骼斷裂聲，一口鮮血猛地噴了出來。
“別急，”林溪月欣賞著她痛苦的表情，“等會兒景川來了，我會讓你親眼看看他是怎么選我的?！?/p>
她看了眼手表，表情突然慌張起來，“時間到了?！?/p>
她迅速用鐵棍在自己手臂上劃出幾道血痕，又把衣服撕破幾處，對門口喊道，“把我也綁起來！快！”
顧蘇玉再次陷入黑暗。
刺眼的燈光讓她醒來時，她看到俞景川站在倉庫中央，腳邊是一個打開的行李箱，里面堆滿了現(xiàn)金。
“錢在這里，”他的聲音冷靜得可怕，“放人。”
綁匪頭子獰笑著舉起遙控器，“俞總爽快。不過……”
他突然拽起林溪月，“我們改主意了，二選一吧?！?/p>
林溪月被嚇得尖叫起來，她哭得梨花帶雨，“景川……選蘇玉姐吧……我沒事的……”
顧蘇玉抬起頭，正對上俞景川的目光。
那雙她曾經(jīng)深愛的眼睛里，此刻只有冰冷的權(quán)衡。
她突然笑了，笑得幾乎要咳出血來。
她真的好累啊。
綁匪不耐煩地催促道，“時間不等人啊俞總，要不要我們幫您選選？”
“我選林溪月?！庇峋按ǖ穆曇魶]有一絲波瀾。
綁匪放聲大笑，一腳將顧蘇玉踹到一邊，“聽見沒？你男人不要你了！”
他把匕首扔給俞景川，“來吧俞總，選都選了，再捅一刀吧？”
俞景川的瞳孔猛地收縮，他皺起眉，綁匪立刻亮出遠(yuǎn)處的炸藥包，冷笑道，“不照做的話，那就都別走了！”
俞景川猶豫了一會兒，林溪月立刻發(fā)出痛苦的呻吟。
他終于撿起匕首，走到顧蘇玉面前。
“對不起。”
劇痛從腹部炸開。
“我會回來救你的?！?/p>
顧蘇玉渾身痙攣，溫?zé)岬难核查g浸透了衣服。
她聽見俞景川抱著林溪月離開的腳步聲，又聽見綁匪們在罵罵咧咧地收拾現(xiàn)金，最后聽見有人說，“這女的活不成了，扔河里吧?！?/p>
冰冷的河水灌入鼻腔時，顧蘇玉反而覺得一陣解脫。
她緩緩下沉，恍惚間好像看到奶奶在向她招手……
“滴——滴——”
心電監(jiān)護(hù)儀的聲音將她拉回現(xiàn)實。
顧蘇玉艱難地睜開眼，看到俞景川靠在椅子上睡著了，眼下帶著濃重的青黑。
她剛動了動手指，男人立刻驚醒。
“你醒了?！彼穆曇舫銎娴仄届o，“我捅了你一刀，但也把你從河里撈上來了。我們兩清了。”
顧蘇玉閉上眼睛，不想再聽他說話。
俞景川站了一會兒，最終轉(zhuǎn)身離開了。
房門關(guān)上的瞬間，顧蘇玉的眼淚終于落下來。
“還有一天?！钡统恋哪新曂蝗豁懫穑耙崆白邌?？”
顧蘇玉睜開眼，看到病床邊站著個戴口罩的男人。
露出的一雙眼睛里，滿是對她的心疼。
“不行，我還有件事沒做完?！彼D難地?fù)纹鹕碜印?/p>
出院手續(xù)辦完后，顧蘇玉回到靈堂，將奶奶的后事收尾，又拿出早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的包裹，寄給了俞景川。
望著沉甸甸的包裹，顧蘇玉面無表情。
里面裝了一塊可以喚醒俞景川記憶的懷表，以及高中時期，他們互通的書信。
——這些就是俞景川一直以來想要的真相。
“晚上我會接你出院?！笔謾C(jī)傳來震動的聲音，俞景川的信息彈到最上面。
顧蘇玉面無表情地拔出手機(jī)卡，直接折斷扔到了垃圾桶里。
當(dāng)晚，醫(yī)院的西南角忽然爆發(fā)出一陣尖銳的警報聲，火光滔天，似是要將這片黑暗通通燒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