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幾次背叛許念把癌癥報告書貼在日記本的夾層里，翻在剛剛寫好的這一頁上，
赫然記著一組日期和數(shù)字。11月13日，陰?！救メt(yī)院拿加強CT報告，
確診顱內(nèi)惡性膠質(zhì)瘤晚期。偶遇洛川陪馮佳琪來做產(chǎn)檢。第二十三次（劃掉），第二十四次。
】許念頭疼得厲害，實在記不清是第幾次了。
洛川在開會的時候手機里彈出聊騷的信息；蘇洛川在外面養(yǎng)的女大學(xué)生把賬單寄到家里來了。
第一次，第三次，第七次，第十四次，第二十一次……婚前她曾對蘇洛川說，
你救過我三次命，我可以給你三十次背叛我的機會作為報答。男人一臉嬉笑地?fù)е?/p>
感慨說原來老婆這么大方啊。一命換十次風(fēng)流，真劃算！彼時他們的感情好得蜜里調(diào)油，
連荒唐話都是調(diào)情升溫的Play一環(huán)。
女服務(wù)員倒茶彎下胸口都要趕緊避開眼睛的正人君子；是去醫(yī)院做婚檢需要自己動手取樣時，
都只能看著許念的照片來進行的忠誠好男人，是在火災(zāi)車禍溺水這樣的天災(zāi)面前，
為救許念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顧強大依靠?？删褪沁@樣的蘇洛川，在婚后的第七年，
終于也開始像所有耐不住平淡寂寞的男人一樣……留戀花叢，尋找刺激。許念說到做到。
從她第一次在蘇洛川的襯衫上發(fā)現(xiàn)長發(fā)和化妝品痕跡的時候，就悄悄記下了。
她是真的會給蘇洛川三十次機會。只是一次兩次三次四次……后來，
醫(yī)生說她顱內(nèi)的腫瘤越來越大，已經(jīng)開始壓迫視神經(jīng)和記憶區(qū)的。許念記錄得累了，
也算不清楚了。畢竟有時候，她也不搞不清蘇洛川出晚一次卻同時支付了兩筆“按摩費”，
這到底算是一次還是兩次。于是她想，要么還是直接把救命之恩還給他好了。
撥通主治醫(yī)生的手機，許念說，自己決定接受手術(shù)了?！熬瓦x方案一吧，我已經(jīng)做好準(zhǔn)備了。
只是到時候，我可能沒有家屬陪同，所以術(shù)前所有的風(fēng)險告知書全由我自己來簽。
”醫(yī)生想了想：“蘇太太，您確定選第一套方案么？我想提醒您一下，
方案一的手術(shù)難度最小，但成功率最低。而且即便僥幸成功，
也有高達90%的概率會導(dǎo)致永久失憶。您要是沒有家屬陪同，
術(shù)后康復(fù)的時候可能會有些麻煩?！薄皼]關(guān)系，我已經(jīng)想好后路了。
”對許念與蘇洛川的這段關(guān)系來說，無論手術(shù)是什么結(jié)果，有沒有奇跡，
都等同于以“死亡”告終。樓下門開聲響，是蘇洛川回來了。許念連忙收起了日記本，
佯裝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奥宕?。”她迎下樓梯，嘴角掛笑。如往常一樣幫他摘下外套，
解領(lǐng)帶。指尖勾過他的第一顆襯衫扣子，目光遂即落在他脖頸兒靠近鎖骨的傷疤上。
這是他在當(dāng)年那場車禍中為了保護她而留下的。插著幾厘米深的玻璃，
抱著她跑了幾公里的路去醫(yī)院。玻璃從他鎖骨動脈拔出來的時候，
血飆了有一米多高……回憶讓許念微微愣了神，被男人俯身湊過來的吻襲擊了正著。
她下意識往后退開，那是出于生理性的嫌惡。額角碰撞了蘇洛川的牙齒，她很疼，
他也見了紅?！霸趺戳?？”蘇洛川抹了一把嘴唇，眉峰微促。許念搖了搖頭：“沒事，
我給你拿紙巾?！彼龔澭^去抽茶幾上的紙巾盒，低頭看到蘇洛川的手機里蹦出一條消息。
【我又仔細(xì)看了寶寶的照片，還是覺得鼻子特別像你呢?！刻K洛川同時瞥過目光，
不動聲色地將手機拿走。他的臉上甚至沒有半點慌亂的神色，
反而大大方方地當(dāng)著許念的面打開手機，用語音輸入消息?！靶辛四銈儙讉€，
玩?zhèn)€AI小程序還沒完了？喝差不多了就打車回去，太晚了不安全。”隨后他放下手機，
對許念隨性解釋說：“是小馮她們幾個。這周終于把那張大單子敲定了，
我陪她們整個銷售部慶功。幾個姑娘玩起來瘋得很，大冒險真心話什么都敢。
還給我們兩個做了個AI寶寶，你等我找給你看——”他裝模作樣在許念面前翻手機，
翻了幾秒，無奈勾勾唇：“呵，沒保存?！痹S念眉眼一挑，故意不依饒：“哦，那你再找找，
或者讓她們重新發(fā)你一下，我也挺想看呢?！钡?章 去一個沒有他的未來聞言，
蘇洛川的臉色變了變，但很快又從容斂住了情緒。“有什么好看的，騙小女孩玩的，
下載還要付費。你想要真寶寶，咱們自己生一個嘛?！闭f完，他伸出雙手環(huán)住許念的腰。
這一次，許念沒來得及閃躲，被他匝得一緊。她慌忙去掙他得手，
一把摸到他左手無名指的尾根部分，因為燒傷變形而突兀的粗糙。那是他當(dāng)年為了保護自己，
火災(zāi)中硬生生拽開燒紅的鐵門時留下的。三根手指。雖然手術(shù)后不影響功能，
但他無名指根部變形的位置，讓它永遠也佩戴不了婚戒。原來，沒有束縛的誓言，
真的就只是一句經(jīng)不了時間考驗的風(fēng)話罷了。?！跋热ハ丛璋?，水幫你放好了。
”許念覺得頭有點疼，不想再回憶那些毫無意義的東西了。她脫開蘇洛川的雙手，轉(zhuǎn)身上樓，
聽到身后男人說：“你先上去，我門外抽個煙?！睕]多久，外面就傳來了一陣低低的咳嗽聲。
他肺不好，不過癮也不算大。主要是當(dāng)初兩人去度假潛水的時候，
蘇洛川曾不顧一切地下水救上了突然設(shè)備故障的許念，還把自己的氧氣瓶讓給了她。
雖然他自己后來被教練及時發(fā)現(xiàn)救了上來，但還是嗆了不少水，從那以后肺就不太好。
許念趴在二樓的窗臺上，看著他一邊打電話，一邊吸煙的身影?！斑@孩子一定要拿掉，
明天上午給你安排了手術(shù)。還有我警告過你的，我在家不要給我打電話發(fā)消息。
要是讓許念知道了，我不會放過你?！碧K洛川的警告冷冰冰的，許念聽得清楚，
卻只覺得頭疼得越來越厲害了。那種仿佛要裂開的痛感，
同時也像極了蘇洛川割裂的雙面人生。以前她還會困惑，痛苦，甚至一個人對自己歇斯底里。
現(xiàn)在她不會了。反正她已經(jīng)快要解脫了，那些本來就不會有答案的糾結(jié)，
也只會像那些沒有束縛的承諾一樣。代表得了一時，卻代表不了一世。……第二天一早，
許念醒來不見了蘇洛川。床頭柜上留著一只精美的首飾盒，打開藍絲絨的緞帶，
里面是他為她精心挑選的項鏈。高訂的南非粉鉆，價值璀璨。
盒子里還有蘇洛川親筆留下的字條：「老婆最近辛苦了，
上次去慈善拍賣會正好看到這款特別適合你。等忙完了這陣我們?nèi)ハ耐模?/p>
你最喜歡海島度假了。」他總是這樣，細(xì)膩又虛偽，溫柔又狡猾，
占盡既得利益又不忘將情緒價值拉滿。許念隨手一拍照片，直接掛到了二手交易網(wǎng)站上。
這兩天海島的賣家聯(lián)系她要過戶下證了，尾款還差個三百多萬。許念想，
正好準(zhǔn)備手術(shù)之前把有價值的東西都賣一賣。如果手術(shù)真的有幸成功，
將腫瘤與記憶一并割掉，她就到那座與世隔絕的海島上重新開啟下半生。
重啟一個沒有愛恨恩怨，沒有虧欠與報答的世界。其實蘇洛川說的沒錯，
她一直很向往安寧的海島生活。只是從她第一次察覺到蘇洛川的背叛那天起，
她的未來就不再規(guī)劃有他的存在了。這時候，樓下的門鈴聲響了?？吹介T外站著的馮佳琪，
許念臉上并沒有什么波瀾。因為這已經(jīng)不是女人第一次挑釁到自己面前了，
如今她懷了蘇洛川的孩子，更肆無忌憚一點也是人之常情?！澳阏姨K洛川么，他不在家。
”許念冷冰冰地說。第3章 你能容得下她么馮佳琪嫣然一笑：“許姐，瞧你說的，
我就不能是專門來找你的么？”聞言，許念下意識挺了挺身背，
卻被馮佳琪認(rèn)為是邀請她進門的意思。于是她大大方方挺著快四個月的小腹，
故意端著步子進來，不客氣地坐進了沙發(fā)里?！霸S姐，我今天過來沒別的意思，
就是希望你能容得下我?！瘪T佳琪連一句多余的廢話都沒，開門見山的態(tài)度十分囂張。
“我知道你跟蘇總是少年夫妻，聽人說，還是共同經(jīng)過幾次生死的。真挺讓人羨慕的。
可是就算是感情再好，你這么多年都沒能給他生個一兒半女，這也是不爭的事實對吧？
”“我沒別的要求，也不敢有取你代之的非分之想。我是真心喜歡蘇總，
也是真心愿意給他生孩子的。我只希望你能容我把這個孩子生下來，蘇總當(dāng)了爸爸，
自然也就能安心踏實些。否則他要還是像這些年一樣，身邊沒完沒了的鶯鶯燕燕。
無論是對你，還是對我，都不是好事。許姐你覺得呢？”“你要是能點個頭，
咱們以后就是姐妹了。這孩子生出來，我叫他認(rèn)你當(dāng)干媽?！瘪T佳琪把話說得誠懇，
到后來甚至擠出幾滴眼淚。許念則是全程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心中持著無波且無瀾的平靜。
“是蘇洛川叫你來的么？”許念給她抽了一張紙巾，
她不想她把鼻涕眼淚都擦到這套昂貴的股東布藝沙發(fā)上。今天下午，
她還得給二手平臺的買家發(fā)貨呢。馮佳琪大著膽子點了下頭：“嗯，
蘇總還是很在乎許姐你的。他，他跟我說，讓我上門來求求你，只要你能點頭，
我們就——”就在這時，馮佳琪的手機突然響了。許念瞥了一眼屏幕上的洛川兩個字，
再看馮佳琪突然白了一個色度的臉，心中禁不住冷笑?！霸趺床唤樱克麘?yīng)該等得很著急了，
你還不趕緊告訴他，就說我同意了?！瘪T佳琪面露難色，卻也騎虎難下。她輕輕按下接聽，
剛喂了一聲，就聽到電話那端男人陰冷如鷙的警告?！澳阍谀模坷钺t(yī)生說你到現(xiàn)在還沒過去。
”“我……我有點堵車?！瘪T佳琪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澳悴灰俳o我?；樱?/p>
這孩子是你用什么手段懷上的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先回趟家就趕過去，今天必須把手術(shù)做了。
否則拖到下個月，引產(chǎn)更夠你受?！卑殡S著一陣內(nèi)外循環(huán)的車引擎聲，
馮佳琪幾乎是瞬間嚇白了臉。窗外熟悉的車身映入眼簾，
上午剛開完會的蘇洛川此刻就在別墅門口。馮佳琪慌了，
幾乎在用祈求的眼神妄想一臉平靜的許念?！霸S姐，
我……我……”許念輕呵一聲：“你怕什么？正好你們蘇總回來了，
我們?nèi)齻€當(dāng)面好好談一談？”“許姐，我求你，我——”說時遲那時快，
門外的密碼鎖已經(jīng)發(fā)出了滴滴的鳴響，馮佳琪慌不擇路地往二樓跑去。
隨后一腳踩空——“?。 瘪T佳琪摔倒的一瞬間，許念同時迸發(fā)了病癥。
一片頭暈眼花的白光中，她先一步失去了意識?！S念醒來時，人已經(jīng)躺在臥室了。
蘇洛川守在她身邊，滿眼都是緊張和擔(dān)憂。“念念，你醒了？感覺哪里不舒服？
”許念揉著脹痛的太陽穴，看了一眼窗外的夜幕。天已經(jīng)黑了，
她這一下竟然已經(jīng)暈了數(shù)個小時。第4章 孩子是你的“馮佳琪呢？
”許念推開蘇洛川的手臂，問道。“她沒事，留院觀察中，她前男友過去陪她了。
”蘇洛川撒起謊來神色絲毫不慌：“這事我也有責(zé)任，現(xiàn)在公司業(yè)務(wù)正在高速擴張，
她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懷孕實在很不合適。更何況還沒有結(jié)婚。我起先不同意她請假，
希望她慎重考慮。沒想到她竟然自作主張過來找你，試圖讓你幫她跟我求情?，F(xiàn)在弄成這樣，
我就是想繼續(xù)給她機會委以重任，只怕也不成了?！薄澳銜屗x職是么？
”許念輕飄飄地抬了下眉眼，便立刻游開了目光。她看都不想再看蘇洛川一眼，
那雙飽含謊言的眸子里，到底是怎么割裂出那么虛偽的光。只怕是許念到死那天，
都想不明白?！拔医o過她機會了，但是對現(xiàn)在的她來說，孩子比一切都重要。
我也只能由她去了?！碧K洛川將手重新搭上許念的肩膀：“念念，抱歉，
我說過結(jié)婚后我只想讓你做一個無憂無慮的少奶奶。沒想到公司這點人際上的事，
還要給你帶來麻煩。馮佳琪的事，你就別多管了。這女人懷孕激素影響大，
我怕她胡言亂語跟你說些有的沒的?！薄拔依斫??！痹S念點了下頭：“對女人來說，
母性有時確實會高于人性?！毕氘?dāng)初她失去那個孩子的時候，
也曾想過用最極端的手段去報復(fù)，去傷害，去歇斯底里同歸于盡。在噩夢驚醒時，
她看到蘇洛川手機里的聊騷消息，甚至產(chǎn)生過直接用領(lǐng)帶勒死他的沖動——畢竟，
如果不是那個女大學(xué)生發(fā)了那么露骨的照片過來，她也不會一時失神被電瓶車撞到，
失去了不到兩個月的孩子?？墒撬K究還是沒能下得了手。因為他鎖骨上的縫針，
因為他無名指上的燒疤，因為他睡夢里還時不時咳嗽的后遺癥。許念想，其實這命啊，
自己的孩子早就已經(jīng)還過一條了?！澳悄隳兀磕悴幌胍獋€孩子么？
”回憶在咬牙切齒之間戛然而止，許念冷冰冰地仰起頭，盯著男人的眼睛?！叭绻袀€女人，
像馮小姐一樣那么癡情絕戀，那么想為你生個孩子。
我覺得你也可以考慮——”“你胡說什么！”一貫淡定游刃的蘇洛川直接破了房：“念念，
我說過我這一輩子有你就夠了。你能不能生孩子根本不重要，我爸媽怎么想也不重要。
你要是再說這種話，是逼我再用自己的命向你證明第四次么？”他堅定的眼神如斯，
下一秒仿佛真的要以死明志。許念靜靜盯了他幾秒，沒等開口，手機震動聲便響了起來。
蘇洛川眼神一頓，隨手將屏幕反扣。緊接著，手機再響，他按掉，再響，他關(guān)機?！霸趺戳?？
”許念心下只覺諷刺，明知故問。蘇洛川搖搖頭：“沒什么，馮佳琪情緒不穩(wěn)定，
威脅我要找勞動仲裁，說我們集團歧視未婚孕婦。我叫法務(wù)去處理了，以防她造謠生事。
”許念輕呵一聲：“她會造什么謠？總不會說，這孩子是蘇總你的吧？
”“你——”蘇洛川立刻板起臉來：“念念，這一點都不好笑?！痹S念沒再說什么，
因為她的手機也響了。是上門取快遞的。許念強忍著頭暈不適，起身下樓。
蘇洛川緊緊跟隨：“你別動了，寄什么東西我?guī)湍?。你——”許念原本想說不用的，
可下一秒胃里一陣翻騰，伴隨著強烈的頭暈嘔吐感，將她一步逼近了洗手間。
腦壓飆高的結(jié)果，是止不住的噴射性嘔吐。蘇洛川不明就里，擔(dān)心之余，
甚至滋出一抹不可思議的驚喜?！澳钅睿?，你不會是有了吧！”許念趴在馬桶邊，
足足吐了三分鐘才稍顯緩解。聽到門外男人又喜又急的砸門聲，
她的心如同被速凍一樣激烈地緊了幾分?！皼]有?！彼嬷亲诱酒鹕恚骸拔依賮砹?，
生理期偏頭疼而已?！彪S后，她擦過蘇洛川的身側(cè)，虛弱地扶梯下樓。
快遞員已經(jīng)在門外等好久了。許念隨手將玄關(guān)柜子上的快遞拿給人家：“就是這個，
項鏈一條，平臺交易的。我這里保價到付，請幫我打包好?！薄暗认?！
”蘇洛川三兩步追上前，一把攔住許念的快遞?！斑@條項鏈……你，你要賣掉？
”第5章 等不了的是她那是蘇洛川送給許念的定情信物，當(dāng)年高價從國外拍賣會競來的。
看到透明包裝里那熟悉的彩鉆首飾，蘇洛川心下一沉。隨后他反手將快遞員關(guān)在外面，
拉下臉來面向許念：“念念，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你為什么要賣我送你的首飾？”“撞款了，
不喜歡了?！痹S念漫不經(jīng)心地拿起手機，調(diào)出取件碼，沖著門外快遞員喊了一組數(shù)字。
蘇洛川的臉色越來越沉了，堵著門不讓她開，口吻越發(fā)激動了起來：“這怎么可能撞款呢？
你看這上面的字，是我特意叫頂級工匠師給你刻的，代表我對你的真心?。?/p>
”許念心中冷笑：確實。她從未質(zhì)疑過真心，只是真心瞬息萬變。
“那就是不小心被人抄襲了設(shè)計，假貨滿天飛了。
”她不慌不忙地出示給蘇洛川一張照片：“你看，是不是跟我這條特別像？
”照片上沒有露臉出來，但女生精致蜿蜒的脖頸上，分明展示著這條一模一樣的項鏈！她說，
這是自己在小某書上關(guān)注的一個漂亮小姐姐的圖。
對方每日分享精致生活和穿搭——“說來也巧，感覺她很多品味都跟我很像，呵呵，
連我自己都搞不清是不是有心在模仿她?！碧K洛川的臉色由白轉(zhuǎn)青，佯裝淡定地輕咳兩聲。
“可能真的是被人抄了設(shè)計，但別人戴的假貨總歸是沒有你來得合適驚艷，念念，
你也沒必要就因為這個……就要賣掉吧？”許念張了張嘴，似乎還想再說點什么。
可偏偏就在這時，腦子里驀地起了一陣眩暈。她單手撐著身后的柜子，
團起拳頭在太陽穴上狂按了一番。蘇洛川嚇壞了，趕緊上去扶住她：“念念！念念你怎么了？
沒事吧？”許念搖了搖頭，轉(zhuǎn)身跑進了洗手間，對著洗面臺一陣嘔吐。
顱內(nèi)的腫瘤壓迫越來越嚴(yán)重，有時候她甚至出現(xiàn)了眼前黑頓幾秒甚至半分鐘的癥狀。
不過還好，手術(shù)就在下周了。在這之前，她一定要把該做的事都安排做好。從洗手間出來，
許念定了許久的心神。外面的快遞員已經(jīng)離開了，包裝盒拆散在一邊，蘇洛川卻沒了蹤影。
許念拿出手機，看著停車記錄儀里連通的車內(nèi)監(jiān)控——他以為躲在車?yán)锎螂娫挘?/p>
她就看不見了么？此時此刻，蘇洛川就坐在駕駛座上，打通了馮佳琪的電話，眉頭皺得深緊。
“你好大的膽子馮佳琪，誰讓你偷戴我太太的項鏈了？還有那個社交軟件，
你平時發(fā)那些照片故意刷到她面前去，是想干什么！”“我說過多少次了，
任何人敢鬧到許念面前去，我是絕對不會放過的！”“沒可能馮佳琪，
我已經(jīng)跟你說的很明白了。你也不例外！”掛斷電話，蘇洛川靠著駕駛室一口一口抽著煙。
他不知道許念此時就在手機監(jiān)控里看著他的一舉一動。煙灰赫然落在他手臂上的時候，
許念的心甚至于他更先一步揪緊。他以前不抽煙的。前幾年，許念的父母先后去世，
她自己也因為傷心過度誘發(fā)了子宮肌瘤，開刀之后身體一直不太好。
兩家所有的生意都?xì)w管在蘇洛川手里。事業(yè)壓力大了，外面的誘惑也多了。人人都說，
這樣的男人，能保持家里的紅旗不倒就已經(jīng)是燒高香的了。甚至還有朋友明里暗里勸著許念，
睜只眼閉只眼算了。每每這時候，許念都只能自嘲苦笑——她還不算睜只眼閉只眼么？
三十次機會啊。她承諾給他三十次機會??！只是現(xiàn)在，沒有時間再等下去的是她了。
鮮血從鼻腔里滴落下來，掉在視頻監(jiān)控的屏幕上。正垂在畫面上的蘇洛川身上。與此同時，
車廂里的男人驀然一凜，心口的位置像被什么突然砸中一樣！他匆匆下車返回門，
看到許念正狼狽地仰著頭坐在沙發(fā)上，身邊鋪滿了染血的紙巾！
第6章 他放下她自己去“念念！”蘇洛川慌了，急急忙忙撲到許念身邊，
飛快抽出紙巾幫她壓著止血：“怎么了念念，你這是怎么了？出這么多血！
”許念腦子昏昏的，眼前的光也混沌遲滯了許久才凝聚視線。她飛快將手機屏幕翻轉(zhuǎn)過來，
支撐著起身往洗手間走?！拔覜]事，有點上火。”可是話音未落，
整個人便斜挺挺地往一側(cè)歪了過去。蘇洛川雙手捧住她的肩膀：“念念！走，我送你上醫(yī)院！
”許念在黑暗中奮力掙扎，想要脫開蘇洛川的手。“不用，
我說了只是上火——”可是話音剛出口，鼻腔里的血塊便一股腦溢進喉嚨，隨著一聲疾咳，
劈頭蓋臉的鮮血濺了蘇洛川一身！“念念！”見此情狀，蘇洛川不敢有一點怠慢。
他將許念橫抱起來，挺身就要沖出門：“念念，你堅持一下，我馬上帶你去醫(yī)院！
”可還沒等蘇洛川架好導(dǎo)航，突然一通電話闖了進來。許念的視線時好時模糊，
她在蘇洛川的手機屏幕上看到馮佳琪的名字閃閃跳動著?？粗ｎD的拇指猶豫了幾分，
最后還是按下了接聽鍵。幾分鐘前，
她便在監(jiān)控設(shè)備里聽到了電話那端馮佳琪撕心裂肺的威脅——【如果你真這么狠心，
我什么都做得出來?！砍锰K洛川接電話的時候，許念摸索著推開車門?！鞍?！念念！
你等一下——喂，你等下！”許念的眼前再次模糊一片，可即使是什么都看不清，
她依然能夠想象的出來此時蘇洛川手忙腳亂的狼狽。
有時候她真的也挺為他們之間的這段感情感到痛心的——明明可以擇一城終老，擇一人白首，
明明一輩子沒有那么長，明明他可以為了她連命都不在乎。所以，
到底為什么非要吃幾家飯呢？“我沒事，要去醫(yī)院我可以自己去。你公司的事要緊，
先去處理吧?！痹S念再次脫開蘇洛川的手，踉蹌著扶著車門下去。
她給蘇洛川搭好了無法拒絕的臺階，讓他安心去處理“公司”的事。
不想把永別的氛圍變得撕扯又狼狽的一場鬧劇，
是她準(zhǔn)備還給蘇洛川三次救命之恩的最后體面?！澳钅睿悄愕任蚁?，
我……我叫馮司機過來送你去！”就在蘇洛川打電話的時候，許念已經(jīng)用語音提示叫了車子。
她的視線越來越模糊，全憑記憶在最熟悉的地方行動自如。房子里院子里，
一草一木一布置都是她親手配選。
以為自己會在這里跟最愛的男人永生相守…………“腫瘤發(fā)展擴散的速度比想象中快了不少，
下周一的手術(shù)方案你還是想要照原計劃么？”主治醫(yī)生看著許念的片子，
再一次向她確認(rèn)最終的決定?！艾F(xiàn)在這個邊緣已經(jīng)壓迫到視神經(jīng)了，
就算手術(shù)僥幸小概率的成功，也有可能無法避免失明的后遺癥。你真的確定，
不跟家里人商量一下？”許念明白醫(yī)生的意思，失明加上失憶。她的生命如若以此代價延長，
將會是極度迷茫與痛苦的?！皼]關(guān)系醫(yī)生，如果我能活下來，那我想活得更純粹些。
”許念堅定地說?！澳呛冒?，我?guī)湍惆才湃旌笞≡?，你先回去做些?zhǔn)備吧。
”從診療室出來，蘇洛川的司機迎面跑上來，追問她：“太太，先生問您怎么樣了？
”許念的手機沒電關(guān)機了，蘇洛川擔(dān)心不已，
只可惜他現(xiàn)在是真的脫不開身——因為大著肚子的馮佳琪正哭哭啼啼坐在病床上，
守在她身邊一左一右的兩個人，是蘇洛川的父母。第7章 生米煮成熟飯馮佳琪試圖割腕，
可這一次她并沒有直接去威脅蘇洛川，而是直接找來了蘇家父母。她的肚子已經(jīng)快五個月了。
她心里很清楚，在這個世界上，最能為自己做主留下這個骨肉的，
只有蘇洛川那雙苦苦盼著抱孫子的父母。此時此刻，許念模糊的視線里，
看出司機欲言又止的躲閃。她自己摸索著用語音叫的車，
甚至連蘇洛川都不知道她去了哪家醫(yī)院，可胡司機怎么會知道呢？
而且聽他剛才那番話的說法，明顯就是蘇洛川聯(lián)系不上他，
才叫胡司機一家家醫(yī)院去找——只是沒想到很“幸運”的是，他會在這里碰到自己。
“他們在幾樓?！痹S念沒有直接回答胡司機的問題，
而是平靜地表達了自己已經(jīng)看穿一切的態(tài)度。如果她猜的沒錯，
馮佳琪此時就在同一家醫(yī)院里。司機聞言一驚，瞬間面露難色。“太太，
我……我什么都沒說啊，我……”許念搖了搖頭：“跟你沒關(guān)系，我也只是問問，放心，
我什么都不會說的?！薄T佳琪的病房里，蘇父背著手在病房里踱來踱去，
蘇母坐在馮佳琪身邊，全程沒有停止過輸出。只有蘇洛川一人靠著墻，
像塊木頭一樣一言不發(fā)?！澳愕故钦f句話啊。洛川，這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
”蘇母眉頭深擰，雖然并不愿意多看這下作的女人一眼，但她已經(jīng)開始顯懷的腹中，
分明懷著蘇家骨血的概率之大，讓她實在不敢怠慢。聞言，
馮佳琪已然是哭得梨花帶雨：“蘇夫人，我確定孩子一定是蘇總的，這半年多來，
我從來都沒有跟過任何人。就算蘇總喝醉了……不，不記得了，我以我的人格擔(dān)保，
如果你們不信，我可以去做無創(chuàng)DNA的！”“我們也沒說不信你的?！碧K母連聲嘆氣，
隨后站起身，跟身邊的秘書遞了個眼色：“你在這安排馮小姐休息一下，
有什么要求盡量滿足，回頭我們商量好了再看看具體怎么辦？”說著，
她將丈夫和兒子拽出病房。面對兩人不表態(tài)的沉默，蘇母有些不耐煩了?！澳銈兊故钦f句話，
這要真是洛川的孩子，總得像個萬全之策吧？”蘇父早已是臉色鐵青：“你要我說什么？
他站在這里是死人么！自己惹下的事，多大年紀(jì)了還要爹媽出面搞定么？
”蘇洛川咬了咬后槽牙：“是我要你們出面搞定了？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留下這個孩子。
”“你說什么呢！”蘇母頓時急紅了臉：“你跟許念結(jié)婚都多少年了？
到現(xiàn)在都沒有一點動靜，讓你們?nèi)ゲ橛植豢?，治也不治，現(xiàn)在好不容易我們蘇家要有后了，
你說什么混帳話呢！”蘇洛川雙手環(huán)肩，冷笑道：“媽，
那要是今天突然有個女人挺著肚子跑上門，說懷的是我爸的種，你也這幅大度的面孔，
幫蘇家開枝散葉？”聞言，蘇父差點沒氣炸了肺：“你混賬，說什么鬼話呢！
”“我只是在表達我的立場?！碧K洛川不卑不亢道：“我的妻子是許念，
也只有她才有資格為我生兒育女。她懷不上，我寧可不要?！薄澳悻F(xiàn)在裝什么癡情種？
難道還是那馮小姐強了你的不成？你去問問許念，她聽到你這番話是會欣慰啊，還是感動?。?/p>
”蘇父厲聲痛罵道：“你別以為你這幾年在外面干的那些骯臟事，真就一點沒人知道。
沒有擦槍走火是你運氣好，不表示你就不是人渣。”“行了行了，現(xiàn)在再說這些有什么用？
”蘇母到底還是護著兒子心疼孫子的：“現(xiàn)在馮小姐的肚子都已經(jīng)大起來了，
這要真是我們蘇家的種，難道還真能不要了？洛川，你看看許念那邊，要不我去跟她說說？
她也是個深明大義的孩子，當(dāng)初你倆在一起好得蜜里調(diào)油，
你光是為了救她的命就差點把自己搭進去三次。她懷不上孩子是事實，
總不能真眼睜睜看著蘇家絕后吧？”“媽，我不可能就這樣跟許念說馮佳琪的事。
我是救過她三次命，但那都是結(jié)婚前的事了。除非——”“那就在做個局?！碧K母一拍巴掌，
腦中更是靈光飛現(xiàn)?！霸S念這孩子最是重情重義了，她欠咱家的越多，
就越是不會計較馮小姐的事。到時候，我們先把馮小姐送出國，孩子生下來以后直接領(lǐng)回來，
出一筆錢打發(fā)掉她本人，這樣生米煮成熟飯，許念不會不答應(yīng)的。
”一家三口在防火梯那里商量得起勁極了，壓根沒想到此時此刻，
許念就在上一層階梯的位置，
把他們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第8章 一樣樣還給他許念夜里頭痛，睡的極其不安穩(wěn)。
無數(shù)亂夢在腦子里反復(fù)割裂，好像要把她這一生的畫面都超載輸出。蘇洛川察覺到她的異樣，
緊張不已?！澳钅睿钅钅銢]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打開臺燈，將許念擁在懷里，
兩只大手在她冰冷的太陽穴上輕輕揉搓著?！皼]事。
”許念用虛弱的力量持續(xù)抗拒著他的懷抱，眼前的黑暗讓她倍覺不安。
“只是生理期有些頭疼，你把燈開一下吧?！薄盁?？！”蘇洛川驀然一愣。
微弱的光線在許念的眼底透出幻影，下一秒她便意識到了其實房間里已經(jīng)開過臺燈了。
看不見的，是她?！拔沂钦f，你把頂燈開一下吧。我想去個洗個澡，身上很多汗。
”許念輕描淡寫地搪塞過去，在聽到蘇洛川回手打開墻壁開關(guān)的時候，摸索著下了床。還好，
失明只是間歇性的?！澳钅睿阏鏇]事吧？”蘇洛川還有些不放心，
試著跟上去：“你要是不舒服，我看我們明天的事就先延后吧?！泵魈焓莾扇说慕Y(jié)婚紀(jì)念日，
但是農(nóng)歷。這割裂感十足的日期不過是個特殊的由頭，卻是蘇洛川堅持要慶祝的。
而他慶祝的方式，是要許念陪著他到新開的南山公園蹦極。“沒關(guān)系，
我也種草那個蹦極公園很久了。”許念微微一笑，轉(zhuǎn)身進了洗手間?；⒈凰_的很大，
所以蘇洛川放心轉(zhuǎn)到陽臺，跟蘇媽媽打起了電話。卻不知道許念根本沒進洗手間，
她靠在陽臺隔斷外面，因為視力下降帶來的聽覺敏銳，把他們的對話再次聽得一清二楚。
那一刻，她突然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有句古話叫久負(fù)盛恩反成仇，
大概就是在形容像她和蘇洛川這樣的關(guān)系。明明已經(jīng)消磨殆盡了所有的激情和愛意，
卻因為年少太過驚艷的相遇，生死一線間的吊橋效應(yīng)，讓彼此都誤解了所謂的一生羈絆。
其實，那不過都是強行嵌套的枷鎖。他膩了，她也是。所謂的救命之恩，
終究變成了可以拿捏談判強行逼迫讓步的手段。還有什么比這更惡心的呢？
許念抬手摸了摸眼睛，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連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了。第二天一早，
胡司機的車準(zhǔn)時來接上兩人，向著郊外的南山公園出發(fā)。“念念，
我原本計劃是想要下個月按照日期來過我們的結(jié)婚紀(jì)念日的，
可我媽說下個月的農(nóng)歷日子不太好，怕出事，所以讓我們選了農(nóng)歷的今天。
”蘇洛川輕輕拉著許念的手，突然發(fā)下她的無名指根部纏著一圈創(chuàng)可貼。“手怎么受傷了？
”他關(guān)切地問。然而許念只是搖搖頭：“沒事，不小心切到了。
”蘇洛川舒了一口氣：“當(dāng)心點，我會心疼的?！逼恋谋阋嗽捤呀?jīng)輕車熟路了，
許念只當(dāng)笑話聽聽，因為她知道他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好多年沒有下過廚，
又怎么會切菜切到手呢？許念用指腹輕輕摩挲著蘇洛川那燒傷的無名指根部。
那是他當(dāng)年為了把她從火災(zāi)救出來，不顧傷痛拉開鐵門的時候留下的燙傷。
可許念銘記了他這么多年的救命之恩，卻也忘記了那場火災(zāi)的發(fā)生，
分明是因為自己陪他去看球賽，才遭遇的一場意外。而就在昨天晚上，
許念用菜刀沿著他手指同樣的地方，
硬生生銷掉了一塊皮肉……第9章 告別來到南山公園蹦極的景點，
教練過來給兩人講了一些注意事項。其實蘇洛川以前玩過蹦極。所以這一次，
他大張旗鼓臨時安排的目的，許念心里也早就跟明鏡一樣了?！斑@里新開的蹦極點非常專業(yè)，
我有幾個朋友已經(jīng)來體驗過了。別怕念念，我全程陪著你，繩索很安全的。
”看出許念似乎還有些忌憚，蘇洛川悉心地幫她綁上繩索。
可就在他準(zhǔn)備繞過許念越發(fā)羸弱的肩背，穿過她上肢腋下的時候，
目光赫然被她沖鋒衣領(lǐng)口下的一塊傷疤吸引——幾厘米長的一道新添的刀傷，
甚至還沒有完全結(jié)痂。刀傷的邊緣還有一些青藍色的痕跡。蘇洛川赫然反應(yīng)過來：“念念，
你的紋身呢？”許念的鎖骨上原是有一個紋身的，上面是一組花體字寫的紀(jì)念日，某某年，
某月某日。那是當(dāng)初發(fā)生車禍的日子。蘇洛川為了救她的命，不顧車禍后受傷的自己，
鎖骨上插著碎玻璃一路狂奔抱著她去醫(yī)院。后來，
許念就在自己鎖骨同樣的地方紋上了那天的日期。如今紋身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塊像被什么硬生生削下去的丑陋傷疤。蘇洛川心里驀地一驚，
拿繩索的動作也頓了下來！而許念偏偏就趁著他發(fā)怔疑惑的一瞬間，
偷偷將身后兩條安全繩的調(diào)換了。
她早就已經(jīng)知道蘇洛川的計劃了——他故意給許念留下一條有故障的繩索，
準(zhǔn)備在抱著她蹦極的時候制造她繩索斷裂突發(fā)危機的假象，
就好比上次潛水的時候氧氣罩突然掉了一樣。然后，
他將會順利成章地把自己的安全保險扣讓給許念。
以此來在自己對她救命之恩的“功勞簿”上，再添一道新的勛章。他太明白許念的軟肋了。
就憑他一次次救她的命，即使在結(jié)婚這么多年后依然為她舍生忘死的這份情誼，
她一定會答應(yīng)容下馮佳琪的孩子的。可是啊，他卻終究忘記了，在許念的眼里，
愛情從來都是一條單行道?！皼]什么，那天擦玻璃的時候不小心摔下來，
肩胛撞到桌角刮破了?！痹S念輕描淡寫地解釋了一下傷疤的由來，
那是連合理的謊言都懶得編的敷衍。沒等蘇洛川再追問什么，她便主動拿起了安全繩，
熟練搭扣系好。行云流水的動作讓蘇洛川倍覺驚訝，
卻不知這一套計劃已經(jīng)被許念提前演練了很多遍?！澳悖銜颠@種卡扣？
”蘇洛川表情錯愕，一雙手卻下意識端起，任由許念幫他打點好：“我記得，
你好像對這些運動并不是很感興趣?！薄笆敲?？”許念嘴角輕輕一抿：“可是你很喜歡的，
不是么？”沒等蘇洛川再說些什么，教練已經(jīng)過來了。認(rèn)真檢查了兩人身上的安全鎖，
然后對他們說，雙人蹦極一共有三道安全鎖，除了兩人身上各自的安全卡扣，
中間還有一道保險?！叭f一，我是說萬一中間發(fā)生了什么狀況。你們可以把中央保險鎖掛上，
當(dāng)然這是微乎其微的極小概率事件，幾乎是不會發(fā)生的?！薄爸懒?，謝謝你教練。
”許念與蘇洛川并肩站在了蹦極臺上，面向著腳下數(shù)百米高的懸崖，云端飄在眼前，
風(fēng)聲破過耳畔。許念的眼前一陣模糊一陣清晰，但大腦卻沒有一刻像現(xiàn)在這樣清醒?！奥宕?。
”她轉(zhuǎn)過臉，按照教練的指示，與自己愛了十年的丈夫緊緊擁抱。“你救過我三次命。
我曾以為，這一生，無論你做錯什么事我都是可以原諒你的?！钡?0章 累了，
還清了“可是后來我想明白了，你救我的命，那我拿命來還不就行了么？
為什么非要強忍著惡心，由著別人把我的尊嚴(yán)放在腳下踩？”“第一次，你帶我去看比賽，
現(xiàn)場起火，我被困在洗手間……你為了把我救出來，
不惜徒手拉開燒紅的門把手……才在無名指上留下的那塊燒傷?！薄暗诙?，你帶我去飆車，
出了車禍我的腳卡在氣囊里瞬間沒了知覺。你不顧自己鎖骨受傷，將我抱出險地，
走了幾公里山路……你肩胛上的傷疤，也是那時候留下的?！薄暗谌?，你帶我去潛水，
中途我的氧氣設(shè)備掉落，你把自己的裝備讓給我，所幸最后被教練救上來，
但你卻因為嗆水患上了嚴(yán)重的肺炎，只要一換季就不停咳嗽……”“可是蘇洛川，
這些地方都是你想去的，這些事都是你想做的，包括今天我們莫名提前慶祝的紀(jì)念日，
也是你最喜歡的蹦極運動，你有想過我么？”“你有想過我可能并不喜歡這些事，
你有想過我只想去個安靜的海島度假，你有想過這么多年，因為欠你的恩情，
我無視了自己所有的需求，縱容你一次次惹出荒唐的機會？你真的以為，
我什么都不知道是么？”短短一分半鐘的準(zhǔn)備倒計時，許念倒出了十年來的真相和委屈。
其實她早已看透，被恩情挾持困頓了多年的只有她自己一個人。
而一段感情從開始計較平衡博弈，玩弄心術(shù)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jīng)再也回不去了。風(fēng)聲很大，
蘇洛川戴著防護降噪的耳機，他并沒能聽清許念說的每一個字。
只是看著眼前的女孩滿目淚水，深情款款地說著好些話，他還以為許念只是害怕，緊張。
“沒事的念念，這很安全的，而且有我在，我答應(yīng)過你無論何時何地，
我都不會讓你陷入危險的?！痹S念讀著他一字一句的唇語，
只覺這種能力最后還免不了浪費在一句虛偽的廢話上，實在很諷刺。
她讀唇語也是專門為了蘇洛川而學(xué)習(xí)的，當(dāng)初他溺水肺炎后，
很長一段時間嗓子插管都說不出話……“洛川，我要走了?！痹S念松開抓在沖鋒衣上的雙手，
眼里承載的淚水終于盈出眼眶?！盁o名指上的傷疤，我還給你。肩胛骨上的傷疤，
我也還給你。當(dāng)初你讓給我的氧氣面罩，今天我同樣還給你……”說完，
她抱住蘇洛川飛身而躍。數(shù)百米高空直墜，靈魂和記憶被快速定格凝滯。
蘇洛川本能將手臂擁緊，抱住懷里的女人。可是當(dāng)他想要把手伸向許念的安全扣時，
突然聽到自己背上一聲清脆的咔噠響！那聲音太熟悉了，
在他籌備這次蹦極“意外事件”之前，
已經(jīng)無數(shù)次確認(rèn)過這個雙保險彈開的聲音——明明是許念的安全扣，
為什么這會兒卻響在了自己身上！蹦極繩已經(jīng)下墜到最低點，然后迅速正向反彈。
而許念臉上越來越平靜的表情，已經(jīng)讓蘇洛川察覺到不尋常了——“念念，你——”下一秒，
只見許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自己身上的安全扣解下來，直接掛在了蘇洛川的身上！
“我說過，欠你的命，我用命還你。太累了，洛川，我不欠了?！睌?shù)百米高空下，
許念的身體就像一片干枯的落葉飄搖而下——山谷中，只有蘇洛川撕心裂肺的呼喊回蕩著。
“不?。?！”第11章 她是自殺么許念就這樣掉下去了。在蘇洛川眼前，
就這么絲毫不猶豫地解開了自己的安全鎖，將“安全”的希望掛在他的身上！她雙臂展開，
從容下墜，風(fēng)聲呼嘯著，明明瞬間湮滅了她最后那句‘不欠了’?？赡侨齻€字，
卻像刀子深割一樣釘在他心尖的上，力透血肉！蹦極的繩索上上下下，
無力又諷刺卻難能掙脫。蘇洛川被架在其中，被迫審視著自己像走馬燈一樣的前半生。其實，
他早就設(shè)想過無數(shù)種可能——偷吃難免被抓包，夜路走多了也總是會遇見鬼的。
當(dāng)東窗事發(fā)的那一天真的到來，他以為許念也許會發(fā)瘋，會憤怒，會要求離婚，
但最終一定會念在他們曾經(jīng)那么多次生死與共的情誼上，原諒他。他甚至有這種自信，
哪怕許念真的離開了，他也有能夠?qū)⑺匦伦坊?，叫她重新愛上自己的可能?/p>
所以他才會精心安排這次紀(jì)念日的蹦極。他以為，吊橋效應(yīng)的重演是經(jīng)久不衰的老戲碼。
數(shù)百丈的高空之上，兩個人除了彼此毫無依靠。這一刻的許念，
會像從前一樣把她的一切交付給自己，會重歸那種毫無條件的信任和依賴。
除了生死皆無大事的人世間，難道她還會容不下自己一次擦槍走火的孩子么？
所以他故意安排了將許念的安全繩扣松——他不擔(dān)心弄巧成拙出意外，
是因為他知道蹦極運動為了保障安全，還會有一條雙保險的繩扣。
但“意外”發(fā)生的那一瞬間能給許念帶來的恐慌和依賴，
則是他想要她對自己的荒唐行為做出讓步的籌碼。他會故技重施地把自己的安全繩讓給許念，
以不用付出任何代價的條件。可千算萬算，蘇洛川卻終究沒能預(yù)算得到。
提前做好手腳的安全繩松開了，卻不是許念身上那根，而是自己身上的！
而許念卻像是提前預(yù)知了一切一樣，從容解開了自己身上的繩子，
甚至都沒有去拉拽那根雙保險繩扣，就這樣毫不猶豫地墮了下去！——我還你了，不欠了。
是她最后說出口的話。她用生命來抗議的這場算計里，
終于把他一個人變成了不知所措的跳梁小丑?！瓘谋臉O臺上被解救下來，
蘇洛川整個人都癱傻了。景區(qū)的人更是亂成一團，查裝備的查裝備，打電話的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