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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著天花板，想起去年生日那天。
我淋雨回到家，他們?nèi)既ビ螛穲鼋o宋珍珍過生日，冰箱里連個剩菜都沒有。
我眨去眼底熱意，“我很忙?！?/p>
“就抽個空嘛，”媽媽幾乎秒回，“你妹妹第一次去外地，什么都不懂?！?/p>
隔壁傳來妹妹興奮的聲音，“媽！我要去海邊拍照！還要去沖浪劃船！”
我深吸一口氣，“好。”
接下來的三天，我利用午休和下課時間，熬夜做了一份30頁的PDF攻略。從機票預訂到景點路線，從當?shù)孛朗车桨踩崾?，事無巨細。
發(fā)給媽媽后，她只回了個“收到”。
第二天吃晚飯時，宋珍珍卻突然說，“姐，你做的攻略太復雜了，我都看不懂。”
爸爸連聲附和，“就是，搞這么專業(yè)干什么？簡單點不就行了?！?/p>
媽媽把最后一塊排骨夾到妹妹碗里，“算了，我讓你王阿姨的女兒幫忙重新做一份，她剛從三亞畢業(yè)回來。”
我低頭扒著米飯，突然想起上半年我申請?zhí)崆爱厴I(yè)時，連申請信都要自己寫好了讓他們簽字。
“媽，”我放下筷子，“我下個月要去德國做交換生。”
媽媽愣了一下，“那么遠？要去多久啊。”
“學校安排的，就三個月?！?/p>
飯桌上突然安靜下來。
宋珍珍有些不高興，“那誰幫我改論文??？”
爸爸也沉了臉，“這么大的事怎么現(xiàn)在才說？”
我看著他們，突然覺得很累。
這些年我總在等，等他們能像關心妹妹那樣關心我一次。
“材料都準備好了，”我輕聲說，“簽證也下來了。”
爸爸啪的一下把筷子拍在桌上，“宋瑜，你現(xiàn)在翅膀硬了是不是？姑娘家家的跑那么遠，出事了誰知道！”
我忽然笑了，“你們有誰在意過我？”
爸爸臉色變得很難看，“怎么，老子養(yǎng)你還養(yǎng)出仇來了？這些年你吃我的用我的，哪樣不是我掏錢！”
媽媽也抹了把眼尾，“不就一頓海底撈嗎，至于說出出國這種話來氣我們？再說了，我們不是給你帶了蝦滑回來，你自己不吃怪誰？”
我扯了扯嘴角，“我對蝦肉過敏?！?/p>
媽媽動作一僵，訕訕的縮回手，“你這孩子，過敏怎么不早說呢?！?/p>
我難道沒說嗎？只是他們從來都不聽。
許是我眼中的譏諷太過明顯，爸爸猛的一拍桌子。
“你這是什么意思？是覺得我們虧待你了？”
我鼓起勇氣對上他的眼，問出了我藏在心底二十多年的問題。
“難道不是嗎？明明我和宋珍珍一母同胞，但是憑什么她可以從小就跟在你們身邊，我卻只能留在鄉(xiāng)下?！?/p>
“憑什么你們能記住她所有的小習慣，到我這連我過敏什么都不知道?！?/p>
“憑什么要我去照顧她，明明我也就比她早出生十分鐘而已！”
我越問越激動。聲音不自覺哽咽出聲。
從初中被接回來開始，就沒有人在意過我的感受。
在這個四口之家，我永遠是站在最角落的那個。
每次看著他們一家三口親密的樣子，我都覺得，自己就和這個名字一樣多余。
既然他們不需要我，那我愿意退出。
我用二十二年逼著自己學會放棄，為什么現(xiàn)在又要這樣？
爸爸臉色鐵青，媽媽囁嚅半晌，嘆了口氣。
“小瑜，你怎么會這么想呢？你也是媽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媽怎么會虧待你呢？”
“我們讓你照顧珍珍，不過是為了讓你穩(wěn)重一些?？墒悄憧纯茨阕约含F(xiàn)在這樣，哪有半點穩(wěn)重？”
宋珍珍在桌下悄悄牽我的手，“姐姐，大不了我不去旅游了。你不要和爸媽吵架好不好？”
對上宋珍珍擔憂的目光，一股又一股澀意幾乎讓我喘不過氣。
我應該恨她的。
明明都是一起出生的姊妹，憑什么她能得到爸媽全部的愛?？捎制驗樵?jīng)我們頭腳相靠，我又恨不了她。
我別開臉，“不是因為旅游?！?/p>
壓垮駱駝的從來不是最后一根稻草。
可從小被愛包裹長大的宋珍珍并不明白。
我起身準備回房。
爸爸卻將手邊筷子用力擲向我。
“鐺啷——”
我踉蹌了一下，聽到他在身后暴跳如雷。
“真是反了天了！養(yǎng)你這么大就是為了和我頂嘴是不是？我就是養(yǎng)條狗都知道感恩！早知道還不如讓你死在鄉(xiāng)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