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暑假，學生們高考成績亮眼，讓莊超英臉上倍兒有光。
可更讓他偷偷樂呵的，是兒子莊圖南考上了市一中。
放榜那天，他正帶著補習班的學生們熬夜刷題，連軸轉地幫著分析錯題；緊接著又被抽去高考閱卷，每天埋在成摞的試卷堆里，眼睛都看花了。
等忙完這攤子事兒，一抬頭發(fā)現(xiàn)暑假都過了大半，這才拍著腦門想起來——哎喲，還沒給兒子辦桌“升學宴”呢！
飯桌上，黃玲往莊圖南碗里夾了個大雞腿：“你爸啊，忙得把親兒子的喜事都忘了。等周末叫上你宋阿姨一家，咱下館子好好給你慶祝一下！”
圖南撓著頭嘿嘿笑：“爸天天給學生們補課，比我還辛苦。”
莊超英夾菜的手頓了頓，心里直泛酸，盤算著得空帶兒子去買輛自行車，再添置一雙新球鞋。
黃玲端著剛切好的西瓜走到院子里，竹篾編的托盤上還凝著水珠。
宋瑩正搖著蒲扇，看林武峰教林棟哲背乘法口訣，小男孩咬著筆頭，圓溜溜的眼睛盯著地面上的粉筆字。
“來，嘗嘗新切的瓜?！?/p>
黃玲把紅瓤黑籽的西瓜分給孩子們，冰涼的汁水順著指尖往下淌。
她在石凳上坐下，用袖口擦了擦汗，“對了宋瑩，你和林工明天有空不？想請你們一家去「悅來居」吃頓飯，給圖南慶?？忌弦恢??！?/p>
林武峰放下手中的搪瓷缸，笑出一口白牙：“這可是大喜事！哪能讓你們破費？我明早去買條魚，咱自個兒在家弄！”
宋瑩輕輕拍了下丈夫的胳膊，嗔道：“玲姐難得開口，你就別推辭了?！?/p>
“媽！真的去下館子嗎？”
林棟哲突然扔下粉筆，小涼鞋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聲響。
他攥著宋瑩的衣角，眼睛亮得像綴著星星，“我要吃糖醋排骨！還有松鼠鱖魚！上次路過館子聞著可香了！”
說著說著，小家伙干脆在院子里蹦跳起來，褲兜里的玻璃球跟著嘩啦作響。
莊筱婷也湊了過來：“林棟哲，我聽說他家的陽春面才叫絕，面條根根透亮！”
兩個孩子你一言我一語，說得連樹上的知了都跟著熱鬧起來。
黃玲看著孩子們歡快的模樣，眼角的笑紋更深了：“都有都有！明天大家只管敞開肚皮吃！”
她轉頭看向宋瑩，壓低聲音道：“超英總覺得虧欠孩子，這次咱們就讓他好好盡一回心。”
宋瑩會意地點點頭，月光落在她新做的藍色碎花裙上，布料上的碎花隨著晚風輕輕搖晃。
林武峰起身給兩個孩子添西瓜，粗糲的手掌小心避開滴落的汁水：“那說定了！明天我?guī)е謼澱茉缭缇腿?，幫著占靠窗的好位置！?/p>
林武峰用搪瓷缸磕了磕石凳，看著黏在莊圖南身邊的林棟哲笑出聲：“莊老師，我就信一句話——樹大自直。你看林棟哲爬樹掏鳥窩比誰都快，讀書咋就開竅這么慢？”
他撓著板寸頭，粗糲的手掌蹭得頭皮沙沙響。
莊超英往茶缸里續(xù)了勺涼茶，望著石板上凌亂的粉筆算式：“我倒覺得，順其自然不是撒手不管。就像種樹苗，順著長勢修修剪剪，才能長得端正?！?/p>
他想起劇情里林棟哲的聰慧機靈，目光落在正將西瓜遞給莊圖南的小男孩身上，“棟哲動手能力強，你可以把學習和他感興趣的事兒綁在一起。比如組裝玩具時，順便給他講解組裝原理?！?/p>
話音未落，宋瑩突然從蒲扇后探出頭：“聽聽！莊老師這話才說到點子上了。”
她戳了戳丈夫的腰眼，“你倒好，天天帶孩子摸魚，作業(yè)寫到一半就被拉去修收音機！要是林棟哲能有圖南一半省心......”
“圖南省心那是天生的！”
林武峰梗著脖子辯解，“我看他放學回家，書包一放就寫作業(yè)，喝水的功夫都在背預習初中數(shù)學?！?/p>
他忽然壓低聲音，湊近莊超英：“老實說，是不是從小立了啥規(guī)矩？”
莊超英笑著搖頭：“哪有什么訣竅？孩子本來就自覺，加上從去年起，每天固定半小時親子閱讀，慢慢培養(yǎng)專注力?！?/p>
他瞥見圖南正蹲在梧桐樹下，耐心教棟棟折紙青蛙，“孩子的專注力就像橡皮筋，得一點點拉伸。棟哲擺弄機械時能專注兩小時，這就是他的潛力。”
宋瑩聞言若有所思，蒲扇停在半空：“這么說，我總逼他背課文，反倒磨了耐性？”
她看向蹦跳著搶紙飛機的兒子，眼底泛起溫柔，“難怪上次修鬧鐘，他連晚飯都顧不上吃......”
“所以啊，別老拿尺子比長短。”
莊超英舉起茶缸和林武峰碰了碰，“等小家伙找到適合自己的賽道，說不定比誰都跑得快?！?/p>
次日傍晚，「悅來居」靠窗的八仙桌被兩家人圍得滿滿當當。
林棟哲扒著紅木雕花的窗欞，眼巴巴望著后廚方向，鼻尖還沾著半粒西瓜籽：“媽，松鼠鱖魚咋還不來？我都聞見糖醋味兒了！”
筱婷踮著腳夠轉盤，小辮子隨著動作晃悠：“別急別急，陽春面先來了！”
莊超英解開襯衫領口的紐扣，看著服務員端上金燦燦的炸春卷。
黃玲往圖南碗里夾了塊油燜大蝦：“快嘗嘗，你最愛吃的。”
少年耳垂泛紅，看向低頭剝蟹殼的林棟哲：“爸，我給棟哲留了個雞腿?！?/p>
林武峰哈哈大笑，搪瓷缸里的啤酒泛起雪白泡沫：“好小子！比你叔當年仗義！”
他轉頭朝宋瑩挑眉，“咋樣？跟著莊老師取經(jīng)沒白取吧？咱棟哲以后保準也是個重情義的！”
宋瑩白了他一眼，卻往丈夫碗里添了塊紅燒肉：“就你話多，快吃菜?！?/p>
酒過三巡，莊超英望著滿桌狼藉，忽然舉起茶杯：“說起來，還得感謝宋瑩和林工平日里幫襯。圖南能考上一中，少不了你們照看?！?/p>
林武峰重重拍了下他肩膀，帶起一陣涼風：“說這話可就見外了！咱們?nèi)ツ臧徇M一個院里后，有圖南在，林棟哲讓我們少操了多少心。”
這時，林棟哲突然舉著啃得干干凈凈的排骨，站在椅子上宣布：“等我長大了，我要造會飛的汽車！帶著莊筱婷和圖南哥去城外兜風！”
酒足飯飽后，宋瑩從帆布包里掏出一個紅包，塞進圖南手里：“阿姨沒啥講究的，拿著買文具?！?/p>
林武峰撓撓頭，也跟著遞上紅包：“別嫌少，就當給你添件新衣裳！”
圖南慌忙推辭，黃玲笑著按住他的手：“拿著，這是長輩的心意。”
這時，莊筱婷紅著臉從身后掏出個布包，里面是她用碎花布頭縫制的筆袋，歪歪扭扭繡著“祝哥哥學業(yè)進步”。
林棟哲見狀，急得跳起來：“我的禮物更厲害！”
他變魔術似的從褲兜里掏出個鐵皮青蛙，“我自己修的，上了發(fā)條能跳好遠！”
黃玲擦了擦眼角，轉身從座位旁拎出個嶄新的書包，暗藍色的帆布上印著白色帆船圖案，側邊口袋里還插著一支锃亮的鋼筆：“你那書包都磨破邊了，該換個新的。這支鋼筆，寫作業(yè)、記筆記都能用?！?/p>
莊超英則神秘一笑，朝窗外招了招手。
不一會兒，服務員推著一輛嶄新的自行車進來，墨綠色的車架在燈光下泛著光澤車把上還系著喜慶的紅綢帶。
“你上了一中，離家里遠，以后騎車上學，這輛車就歸你了?！?/p>
說著，他從車筐里拿出一雙白色的回力球鞋，“聽說一中的操場大，跑步踢球都得穿雙好鞋，你試試，這雙鞋合不合腳？”
圖南望著滿桌的禮物，眼眶漸漸濕潤。
他突然站起身，對著眾人深深鞠了一躬：“謝謝爸爸媽媽，謝謝叔叔阿姨，還有筱婷、棟哲……”
他的聲音有些哽咽，卻無比堅定，“我一定會好好學習，不辜負大家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