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小夭找到獙君和相柳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凝重。
她臉上帶著笑容,走到他們身邊,“這是怎么了?”
雖然是和兩人說話,但是視線卻是落在相柳身上的。
這樣的相柳是他沒有見過,即便看上去心情不太好,但是卻又情緒穩(wěn)定,只是白衣勝雪的他更有一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覺。
小夭在相柳身邊落座,然后隨手拿起桌子上的杯子,給自己和阿念一人倒了一杯茶。
聞著茶香,滿意的點頭,“還是玉山的茶香?!?/p>
阿獙看了她一眼,“既然玉山好,你不如就留在玉山?!?/p>
相柳心中猛的一緊,小夭在離開玉山之后的確過的不好,自己最初待她也不怎么好。
小夭輕輕搖頭,“那可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可受不了玉山這萬年的孤寂?!?/p>
阿獙心中一沉,真的只是這樣嗎?
他的視線看向相柳,想要得到他的回答。
相柳轉(zhuǎn)開視線,不敢和阿獙對視。
他……
阿獙心中嘆氣,相柳竟然動心了。
不然憑著相柳和玉山的緣分,他也不會拒絕自己的要求。
小夭疑惑的看著兩人,“你們怎么不說話?。俊?/p>
阿獙也無無法直視小夭,畢竟,他剛剛做的對于小夭來說,可能不是什么好事。
“相柳,我說的話你好好想想?!?/p>
“我去找烈陽,不知道是不是又喝醉了在哪里睡著了?!?/p>
說完也不等小夭回答,便直接起身走了。
小夭不解的看著他的背影,怎么感覺帶著一點落荒而逃的意思呢?
“阿獙剛剛和你說什么了?”
她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
相柳垂下眼眸,“沒什么。”
看他閉口不談的樣子,小夭便知道自己是問不出來了。
“好吧,這是阿念,你知道的,是我的妹妹。”
“阿念這就是相柳了?!?/p>
阿念感興趣的看著相柳,“久聞大名。”
相柳對著阿念微微頷首。
阿念一下子感覺出差別了,看向自己的時候是滿目的清冷疏離,但是在面對小夭的時候,眼中卻都是暖意。
她對著小夭說道:“姐姐,不得不說,你選人的眼光真厲害,對其他女子拒人于千里之外,只對你一人溫和,不錯不錯?!?/p>
小夭臉上盡是得意。
阿念扶額,這位姐姐可真是一點也沒有皓翎的謙遜之風(fēng)啊。
“只是我這聲姐夫,好像暫時還不能光明正大的喊出來啊,真是可惜了?!?/p>
小夭挑眉,剛剛不是說過了嗎?
怎么還說?
她余光瞥了一眼相柳,瞬間知道阿念的意思了,“別急,快了。”
好不容易回到現(xiàn)在又和他重逢,她不想浪費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自然是要想辦法讓他早點答應(yīng)的好。
相柳聽了小夭的話,目光灼灼的看著她,忽然輕笑一聲,略帶嘲諷的說道:“倒是你說了算了?”
小夭嘿嘿一笑,換了個話題,“你怎么會認(rèn)識阿獙的?”
相柳看著前方的桃樹,“王母和義父有聯(lián)系,義父身上有舊疾,我會到玉山來取藥,一來二去便熟識了?!?/p>
小夭一愣,“所以你經(jīng)常來玉山?”
相柳微微頷首,“不算經(jīng)常,但是來的次數(shù)也不少。”
小夭苦笑一聲,“我們還真是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我在玉山幾十年,也未曾見過你,反倒是在清水鎮(zhèn)相遇了?!?/p>
不對,她想起小時候,偶爾烈陽或是阿獙會將自己引到后山玩,或是直接看著自己,讓自己閉關(guān)。
當(dāng)初還覺得他們喜怒無常,但是現(xiàn)在看來,可能是為了讓自己避開相柳啊。
畢竟,她的身份在相柳眼中可是敵人。
相柳聽了小夭的話,沒有說什么。
當(dāng)初王母收徒的消息傳出來,義父不便離開軍營,但是也送來了賀禮,并也提出讓自己代他看看。
但是每次自己提出來的時候,都會被阿獙轉(zhuǎn)移話題。
陰差陽錯一直沒有見過。
再后來他便聽說王母的徒弟離開玉山,隨后便是皓翎和西炎尋找王姬。
那時候他才知道,原來王母的新徒弟身份不俗,乃是兩國王姬啊。
難怪一直不讓他見呢。
小夭不再想之前的事情,而是開口說道:“師傅可是說了我重塑經(jīng)脈分為三次,每次之間要休息五日,這樣一來,就要大半個月的時間,可是玉山不留男子,你只可以在這里住三日便要下山。”
相柳點頭,“我知道,三日后我會回軍營,等過兩日再來看你。”
看到小夭欲言又止,便說道:“放心,每次重塑經(jīng)脈的時候,我都會來陪在你身邊的?!?/p>
小夭滿意的點點頭。
“阿念在我的房間隔壁休息,我先帶你去休息吧。”
相柳抬眸看了她一眼,“不用,我在這里有房間?!?/p>
小夭一開始還有些詫異,后來轉(zhuǎn)念一想,相柳經(jīng)常到玉山,總會有休息的時候。
玉山又獨立于世外,且在這里眾生平等,沒有外界對妖族的歧視。
在這里也能讓相柳不用受到別人異樣的眼光。
他定然也會喜歡這里,有他的房間也就不足為奇了。
小夭點頭,“好,那你快去休息吧,今日也趕了一天的路了。”
等到將阿念送到房間的時候,小夭發(fā)現(xiàn)天上的月亮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升起。
這么美的月亮,當(dāng)然是要和心愛的人一起看了。
她拉了一個傀儡侍女,問明了相柳的房間之后,便直奔目的地。
等到了門口的時候才回過神來,看著近在咫尺的房門,又有些猶豫,她剛剛才說了讓相柳休息,現(xiàn)在又找上門來了,是不是不好???
屋內(nèi)的相柳已經(jīng)褪去了外袍,只著一件單薄的白色里衣。
小夭剛到門口的時候他就察覺了,但是他一直沒動,就是想看看她想干嘛。
結(jié)果等了半天,那人還一直在門外徘徊。
他一揮衣袖,房門應(yīng)聲而開。
“你在這里走來走去,是想要吵死我嗎?”
小夭被開門的聲音一驚,抬頭便看到相柳站在門內(nèi)看著她。
輕飄飄的眼神,但是卻讓小夭很有壓力。
她本來想要進(jìn)門的,但是在看到相柳身上單薄的衣服,卻又有些躊躇不前。
雖然不合規(guī)矩,但是她還是想說,相柳的身材還真不錯。
相柳看她的眼神,便知道她想的什么了。
五指成爪,外袍瞬間飛到他的手中。
慢條斯理的將外袍穿到身上,聲音冷淡,“有事?”
小夭還在欣賞相柳穿衣服的動作,明明是簡簡單單的動作,但是由他做出來,卻又帶了致命的誘惑。
每一個動作在她的眼中都仿佛放慢了無數(shù)倍,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讓她忍不住想咽口水。
直到相柳說話的聲音才將她驚醒。
小夭眼眸微瞇,相柳怎么又是這個態(tài)度?
她心中不由得一痛,“無事便不能找你嗎?”
相柳感覺到心臟傳來的刺痛,不由得放緩了語氣,“現(xiàn)在天色已晚,我不便讓你進(jìn)去?!?/p>
小夭捏了捏手指,“我看今晚月色不錯,我們不如一起出去看月亮吧,如何?”
相柳本想要拒絕,但是在看到她殷殷期盼的眼神之時,還是輕輕的點點頭。
兩人說是看月亮,但是也未曾走遠(yuǎn),就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
相柳取出了兩瓶桃花釀,將其中一瓶遞給小夭,但是小夭卻輕輕推了回來。
相柳臉上閃過不悅,“怎么怕我下毒?這是獙君今日剛給我的,沒毒?!?/p>
小夭搖頭,“我明日便要重塑經(jīng)脈,這期間都不能飲酒。”
相柳動作一頓,好吧,是他的錯,竟然不知道重塑經(jīng)脈不能飲酒這回事。
默默的將小夭推回來的桃花釀收好。
兩人就這樣并肩坐在一起,相顧無言。
良久之后,小夭才開口說道:“當(dāng)日我說我心悅于你,你未曾給我回答,如今你可想好了?”
“你是否也與我是一樣的心思,愿不愿意與我……”
后面的話小夭沒有說,只是臉上飄起兩朵紅云。
若是面對涂山璟或是豐隆,她倒是能將話說出來。
但是在面對心愛之人時,總會更羞澀幾分。
相柳沉默,小夭隨著他沉默的時間越久,心也越來越沉重,仿佛墜入深淵。
自己已經(jīng)先開口了,為何他還不愿意開口?
小夭的手指微微顫抖,她以為是自己前世未曾選擇他,他才會決絕的推開她。
但是現(xiàn)在她明明已經(jīng)表明心跡,為什么他還是不愿意露出一絲痕跡呢?
難道情人蠱是白種的嗎?
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一點點的改變他,起碼要改變他必死的決心呢?
她輕輕的站起來,“我先回去了?!?/p>
罷了,既然他現(xiàn)在不愿意說,她也不逼他了。
慢慢來,一切還來得及。
她就不相信她還能一直撬不開他的嘴。
然而,就在小夭轉(zhuǎn)身之際,相柳開口。
“你想要的明明就是能夠長久相依的同行人,而我注定無法長久的陪在你身邊,你怎么會選擇我呢?”
雖然他努力讓聲音和語氣平穩(wěn),但是小夭還是隱約聽出了他的試探和微微的顫意。
小夭也松了口氣,她轉(zhuǎn)過身直視他的眼睛,“我希望的和我想要的并不一定要一樣,不是嗎?”
“我的腦子告訴我,一個能夠陪伴我的同行人,才能讓我的生活安穩(wěn),但是我的心告訴我,你已經(jīng)住了進(jìn)來?!?/p>
“而我的心很小,一生只能住一人?!?/p>
相柳的腦海中響起阿獙今日和自己說的話,他說小夭很苦,讓自己對小夭好些,不要將小夭拉入泥潭,還說了赤辰和西陵珩的事情。
他在知道小夭的身世之時,便打聽到了一些,但是都沒有阿獙說的全面。
是因為父母的經(jīng)歷,讓小夭覺得自己一直是被拋棄的,所以才會產(chǎn)生想要找一個長久相依之人的想法。
但是如今小夭卻選擇了,與心中想法相悖的自己。
他不知道小夭在做出選擇的時候經(jīng)歷了怎樣的思想斗爭,但是他知道,她做出這個決定不容易。
他也不想讓小夭失望,但是阿獙的話,赤辰和西陵珩的結(jié)局,一直在他的腦海中徘徊。
“你該知道,我是辰榮義軍的軍師,是不可能拋下辰榮義軍茍且偷生,若是和我在一起,我只能陪你短短的數(shù)百年,之后的生活你又該如何?”
“且若是和我一起,我可不會躲躲藏藏的隱瞞,帶我去后,你又如何面對世人?”
小夭轉(zhuǎn)過身握住相柳的手,眼中迸發(fā)熱情,“若是我們在一起,自然是要大大方方的宣告大荒,你九命相柳是我皓翎玖瑤的人?!?/p>
“我也不要求你拋下辰榮義軍,若是你真的那般,便不是我愛的相柳了,我不管以后的結(jié)局是什么,也不管你能陪我多久,我只知道,我心中之人是你?!?/p>
“如今我也能夠理解娘為何放棄父王而選擇爹了,心會做出選擇?!?/p>
“你也說了你不知道能陪我多久,那為什么不能早些和我在一起,起碼這樣我還能多被愛一些時日,快樂的記憶也能多些。”
“你也不必?fù)?dān)心我之后該如何,不管怎么說,我都是皓翎王姬,總比別人好過些。”
小夭看著相柳的眼睛,認(rèn)真的說道:“與其窩窩囊囊的過一生,悄無聲息的死去,我寧愿轟轟烈烈的愛一場,最后在燦爛中離去。”
相柳皺眉,這話怎么有一絲不對勁啊。
不過他又覺得自己想錯了,小夭那么努力的活著,怎么可能輕易的放棄生命啊。
他凝視著小夭水亮的雙眸,“既然如此,那我便答應(yīng)你了?!?/p>
“只不過,你要答應(yīng)我,即便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活著?!?/p>
小夭看著面色依然清冷卓絕,但是耳尖已經(jīng)變紅的相柳,連連點頭,“好好好,我答應(yīng)你,我都答應(yīng)你,只要你愿意與我一起就行?!?/p>
為了讓相柳安心,她甚至說道:“等你真的不在了,我定然會做一個快活、無憂的王姬。
說不得遇到可心的男子,還能納幾個夫侍呢,倒也是一樁美事。”
“所以,你不用擔(dān)心沒有了你,我會活不下去。”
“畢竟我曾經(jīng)那么努力的活著,你知道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