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約公元前23世紀 - 公元前22世紀。
--
明君最大的敵人，往往不是外敵，而是自家不成器的兒子和老天爺不打招呼送來的“業(yè)績考核”。
---
堯董事長最近很煩。
煩得他那張傳說中“其仁如天”的臉上，皺紋都多了幾道，連觀測天象、校準歷法的“羲和工作室”送來的最新版《黃道吉日指南》都沒心思細看。為啥？就倆字兒：鬧心！
鬧心的頭號選手，是老天爺。這位爺，大概是覺得堯董事長治下太和諧、太“無為而治”了，顯得自己沒啥存在感，咣當一聲，給中土大地送了個“滅世級大禮包”——超級大洪水！
那場面，真不是“水漫金山”能形容的。史官哆嗦著筆記錄：“湯湯洪水滔天，浩浩懷山襄陵！”翻譯成大白話就是：水啊，它不講武德！淹得高山成了小島，淹得丘陵成了水底暗礁。放眼望去，除了水還是水，水里還飄著絕望的房頂、掙扎的牲口，偶爾還能看到部落長老抱著祖?zhèn)鞯奶展拊诶死飺潋v，嘴里喊著“保護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
部落聯(lián)盟的“總部”（姑且想象成一個超大號、有點漏風的議事大棚）里，氣氛比外面的天氣還陰沉。堯董事長坐在主位，眉頭擰成了“川”字。底下，各部落派來的“區(qū)總”（四岳）和“部門總監(jiān)”們，個個面有菜色，匯報的內(nèi)容能把人聽哭：
“董事長！咱們東邊靠海的‘魚鹽之利’養(yǎng)殖基地，全泡湯了！海產(chǎn)品沒撈著，倒灌的海水把鹽場腌成了咸菜缸！”
“董事長！西邊高原的牛羊牧場，現(xiàn)在改行養(yǎng)魚了！問題是牛羊不會游泳??！損失慘重！”
“董事長！南邊……南邊的情況您自己看吧（指向棚外瓢潑大雨），交通基本靠船，通訊基本靠吼！野象都快游到咱總部門口了！”
“董事長！北邊……”
堯帝疲憊地擺擺手，感覺這董事長當?shù)帽群笫纻髡f中的“996”還慘：“行了行了，知道了。鯀總監(jiān)呢？他負責治水工程部幾年了？九年了吧？效果呢？水是退了還是漲了？”
角落里的治水總監(jiān)鯀（gǔn），一個滿臉風霜、眼神倔得像塊石頭的中年漢子，聞言挺直了腰板，甕聲甕氣地匯報：“董事長！水勢太大，堵不住！但我們一直在努力！我們發(fā)明了新型夯土技術加固堤壩！我們動員了所有能動員的壯丁！我們……”
“停！”堯帝感覺太陽穴突突直跳，“鯀總監(jiān)，九年了！九年義務教育都快畢業(yè)了！你的方案就一個字——堵？水是能堵住的嗎？你堵東邊，它沖西邊！你堵南邊，它淹北邊！現(xiàn)在好了，水沒下去，堤壩倒是越修越高，快成水上長城了！再堵下去，水是不是要淹到南天門，讓玉帝老兒也體驗一下‘海景房’？”（堯帝內(nèi)心OS：這哪是治水總監(jiān)，這是專業(yè)“添堵”總監(jiān)吧？）
議事大棚里一片死寂，只有外面嘩啦啦的雨聲和隱約的波濤聲，像無情的嘲笑。鯀的臉憋得通紅，但梗著脖子，顯然不服氣。堯帝看著他那副“我沒錯，下次還敢”的表情，心更累了。這水患，簡直是個無底洞，填進去的人力物力，足夠再建幾個部落聯(lián)盟了！災難面前，再英明的領袖，也顯得渺小而無力。
如果說洪水是老天爺給的“天災”，那堯董事長家里那位，就是妥妥的“人禍”制造機——他的寶貝兒子，丹朱殿下。
這位爺，堪稱上古“坑爹”界的扛把子。堯帝勤政愛民，節(jié)儉樸素（“富而不驕，貴而不舒”），恨不得把一塊獸皮掰成兩半用。丹朱倒好，完美避開了老爹的所有優(yōu)點。他的日常就是：躺平、享受、搞事情！
想象一下這樣的場景：
堯帝在簡陋的“董事長辦公室”里，對著堆積如山的竹簡（處理部落糾紛、安排救災糧），眉頭緊鎖。
丹朱呢？在隔壁豪華大屋里，斜躺在柔軟的虎皮上，一手摟著新收的美人（可能來自某個被洪水逼得獻女求援的小部落），一手舉著鑲寶石的犀角杯，里面是部落釀酒師費盡心思搞出來的“上古82年果酒”，醉醺醺地吆喝：“接著奏樂！接著舞！外面發(fā)洪水？關本殿下屁事！父王不是‘其仁如天’嘛，讓他操心去！”
這還不算完。這位爺還酷愛行為藝術。發(fā)明了一種叫“丹朱棋”的游戲（后世推測類似圍棋雛形），這本來沒啥。問題是他玩著玩著就上頭，非要拉部落長老們陪玩。長老們滿頭大汗，戰(zhàn)戰(zhàn)兢兢，贏了怕殿下不高興，輸了又顯得太假。丹朱輸了就摔棋盤、罵人，贏了就得意洋洋，嘲諷對方“部落野人，愚不可及”！搞得長老們私下吐槽：“陪太子讀書要命，陪太子下棋要瘋！”
更過分的是，他仗著身份，到處惹是生非?？粗心膫€小部落的寶物（比如一塊漂亮的玉石，一柄鋒利的骨矛），直接“征用”，美其名曰“替父王鑒賞”。誰敢有意見？他身邊的狗腿子們立刻狐假虎威：“怎么？丹朱殿下看中你的東西，是給你臉了！信不信讓洪水先淹你家？”
堯帝不是沒管過。打也打過，罵也罵過，關禁閉也關過?？傻ぶ焱咎撔慕邮?，堅決不改。每次挨完訓，消停不了兩天，又固態(tài)萌發(fā)，甚至變本加厲。堯帝看著這個“頑兇”（頑劣兇惡）的兒子，再看看外面滔天的洪水，仰天長嘆：“我上輩子是造了什么孽啊！這董事長，當?shù)帽冉o全天下當?shù)€累！”
內(nèi)憂（熊孩子）外患（大洪水）夾擊，堯董事長那標志性的睿智眼神里，第一次透出了深深的疲憊和……恐懼。不是怕死，是怕自己百年之后，這辛苦維持的部落聯(lián)盟，這掙扎求生的萬千子民，交給誰？
交給丹朱？堯帝腦海里立刻浮現(xiàn)出兒子把救災糧換成美酒，在洪水淹沒的房頂上開狂歡派對的畫面……他打了個寒顫，立刻掐滅這個可怕的念頭。權(quán)力這頂冠冕，太重。戴在德不配位者頭上，只會壓垮他，更會碾碎無數(shù)無辜者。
這天，處理完又一批關于“某部落因爭搶高地發(fā)生械斗”的糟心報告后，堯帝終于下定了決心。他把四位德高望重的“區(qū)總”（四岳）請進了那間漏風的議事大棚。外面雨聲淅瀝，棚內(nèi)氣氛凝重。
堯帝開門見山，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沙?。骸案魑焕闲值埽ㄋ脑溃翰桓耶敳桓耶敚?，我老了。日月流轉(zhuǎn)，星辰更替（他指了指案頭那堆天文歷法資料），這身子骨，扛不住幾年了。這滔天的洪水，更是懸在所有人頭頂?shù)膭?。我找你們來，就為一件事——接班人選。誰能接這個攤子？你們心里，有沒有合適的人？”
四岳們面面相覷，這話題太敏感，也太重大。終于，一位年紀最大的東岳區(qū)總小心翼翼地開口：“董事長……您家丹朱公子……歷練多年，是不是……”
堯帝像被踩了尾巴的貓（雖然古時候可能沒貓），猛地一揮手，斬釘截鐵：“別提他！” 那聲音里的痛心和決絕，讓整個大棚的空氣都凝固了?！爸幽舾?！丹朱是什么貨色，我比誰都清楚！‘頑兇’！ 什么意思？頑劣不堪，兇橫霸道！讓他接班？那就是把天下蒼生往火坑里推！往洪水里扔！絕對不行！下一個！”
另一位區(qū)總試探著：“那……共工大人如何？他負責工程水利多年，經(jīng)驗豐富，口才也好（暗示其能忽悠）……”
堯帝冷笑一聲，眼神銳利如刀：“共工？哼！此人表面光鮮，口若懸河。可你們看看他這些年干的‘工程’？遇事推諉，功勞獨攬！拉幫結(jié)派，排除異己！讓他上位？只怕洪水沒退，咱們聯(lián)盟內(nèi)部先打得頭破血流了！此人口惠而實不至，巧言令色，非社稷之器！ 不行！再想！”
氣氛更壓抑了。剩下的兩位區(qū)總互相使了個眼色，硬著頭皮提了最后一個人選：“那……治水的鯀總監(jiān)？他雖方法欠妥，但勞苦功高，毅力驚人，或許……”
“鯀？！” 堯帝差點拍案而起，指著棚外隱約的濤聲，“勞苦功高？毅力驚人？九年！九年他除了‘堵’，還會什么？ 水堵住了嗎？是越堵越糟！固執(zhí)己見，剛愎自用！讓他治水，水患難平；讓他治天下，天下必亂！不行！絕對不行！”
棚內(nèi)陷入死一般的沉默。只有雨點砸在棚頂?shù)泥枧韭?，像是為這個風雨飄搖的時代敲著單調(diào)而絕望的節(jié)拍。四位區(qū)總低著頭，大氣不敢出。他們提的人選被董事長一票否決，而且有理有據(jù)，無法反駁。
堯帝疲憊地靠回那張硬邦邦的“董事長椅”，目光掃過眼前沉默的肱股之臣，又透過簡陋的棚壁，仿佛看到了外面那一片汪洋澤國，看到了無數(shù)在洪水和絕望中掙扎的子民，看到了那個在奢華屋子里醉生夢死的兒子……
他長長地、沉重地嘆了口氣，那嘆息聲里，是一個帝王面對天命與人事雙重困局時，最深的無力與憂慮：
天災如刀，尚可周旋；人禍若起，源自至親。選錯一個接班人，比一萬場洪水猛獸加起來，更能摧毀一個時代筑起的堤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