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廟的房頂漏了個大洞,月光像水一樣瀉進來,照在南宮無忌青白的臉上。他蜷縮在神龕后面,手指不受控制地抽搐著,額頭上全是冷汗。
"靜以修身...儉以養(yǎng)德..."他哆嗦著從懷里掏出一封皺巴巴的信,就著月光讀道,"非淡泊無以明志..."
"砰"的一聲,廟門被踹開。陸曉曉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攥著半串糖葫蘆闖了進來。
"無忌哥!總算找到你了!"她三步并作兩步跑到南宮無忌跟前,糖葫蘆上的糖渣子甩了他一臉,"我打聽到嫂子的下落了!"
南宮無忌猛地抓住陸曉曉的肩膀:"在哪?快說!"
"哎呦你輕點!"陸曉曉拍開他的手,"墨玉坊的地窖里。我親眼看見血燕子帶著人把嫂子押進去的。"
南宮無忌的瞳孔猛地收縮。他踉蹌著站起來,又因為戒賭的戒斷反應(yīng)跌坐回去。
"你看看你!"陸曉曉蹲下來,從腰間解下水囊,"先喝口水。你這樣連廟門都出不去,怎么救人?"
南宮無忌接過水囊猛灌幾口,水順著下巴流到衣襟上:"我沒事...就是手有點抖..."
"這叫有點抖?"陸曉曉抓起他的右手,"跟抽風(fēng)似的!你戒賭幾天了?"
"三天..."南宮無忌又掏出那封《誡子書》,"諸葛先生說..."
"得得得!"陸曉曉翻了個白眼,"你先把這碗粥喝了。"她從包袱里取出個還溫乎的陶罐,"我從醉仙樓順來的,加了安神的藥材。"
南宮無忌捧著陶罐的手抖得厲害,粥灑了一半。陸曉曉看不過去,奪過來直接往他嘴里灌。
"咳咳...你想嗆死我啊!"
"總比你餓死強!"陸曉曉把空罐子一扔,"說說吧,打算怎么救人?"
南宮無忌的眼神漸漸聚焦:"直接殺進去。"
"就你現(xiàn)在這樣?"陸曉曉嗤笑一聲,"連個三歲小孩都打不過!"
南宮無忌突然抓住陸曉曉的手:"曉曉,你得幫我。"
"廢話!不然我大半夜找你干嘛?"陸曉曉抽出手,從腰間摸出個精致的小弩,"看,我新做的'暴雨梨花弩',一次能射三十六根毒針。"
南宮無忌剛要說話,突然渾身一僵,冷汗涔涔而下。他死死抓住自己的右手腕:"又來了..."
陸曉曉眼疾手快,一把抄起《誡子書》拍在他臉上:"快念!"
"...非寧靜無以致遠..."南宮無忌的聲音發(fā)顫,"夫?qū)W須靜也,才須學(xué)也..."
漸漸地,他的呼吸平穩(wěn)下來。
墨玉坊門前掛著兩盞大紅燈籠,照得臺階上的血跡格外刺眼。兩個彪形大漢正在嗑瓜子,瓜子皮吐了一地。
"你說南宮家那小子還敢來不?"左邊的大漢問道。
右邊的大漢冷笑:"賭癮發(fā)作起來,親爹都敢賣!我賭不出三天..."
話音未落,一個黑影踉踉蹌蹌地沖上臺階。
"讓開!"南宮無忌雙眼通紅。
"喲!說曹操曹操到!"左邊大漢吐掉瓜子皮,"南宮少爺,上次欠的三千兩..."
南宮無忌二話不說,一個頭槌撞在他鼻梁上。"咔嚓"一聲脆響,大漢捂著鼻子蹲了下去。
"老子今天不是來賭錢的!"南宮無忌喘著粗氣,右手還在微微發(fā)抖。
右邊的大漢掄起拳頭:"找死!"
突然,他感覺后腰被什么硬物頂住了。
"這位大哥,"陸曉曉甜甜的聲音從背后傳來,"我這個小玩意一次能射三十六根毒針,你要不要試試呀?"
大漢僵在原地,冷汗順著鬢角流下。
"乖,把門打開。"陸曉曉用弩頂了頂他的腰。
大門"吱呀"一聲開了。南宮無忌剛要往里沖,陸曉曉一把拽住他:"等等!不對勁..."
話音未落,一道紅影從梁上飄然而下。
"咯咯咯~"銀鈴般的笑聲在空蕩的大廳回蕩,"南宮少爺,好久不見呀~"
南宮無忌的瞳孔驟然收縮:"血燕子!"
紅衣女子輕盈落地,右眼的翡翠在燭光下泛著詭異的光。她手腕一翻,一根細如發(fā)絲的鋼索"唰"地纏住了南宮無忌的脖子。
"上次輸給我的那只龍鳳玉佩,"血燕子舔了舔嘴唇,"什么時候贖???"
南宮無忌被勒得滿臉通紅,手指摳著脖子上的鋼索:"放...放開..."
"放開我哥!"陸曉曉一甩手,三只木制機關(guān)雀"嗖嗖嗖"地飛向鋼索。
"咔!咔!咔!"三聲脆響,機關(guān)雀的鐵嘴死死咬住了鋼索。
血燕子用力一拽,鋼索紋絲不動。她瞇起眼睛:"小丫頭片子!"
"嘿嘿!"陸曉曉得意地晃了晃腦袋,"這可是用天山寒鐵打的雀嘴,專治各種不服!"
南宮無忌趁機摸出三顆象牙骰子,手指雖然還在發(fā)抖,眼神卻異常堅定:"血燕子,還你賭債!"
"嗖嗖嗖!"三顆骰子呈品字形飛向血燕子面門。
"雕蟲小..."血燕子偏頭躲過兩顆,第三顆卻正中她的翡翠義眼。
"啪!"翡翠碎片四濺。
"?。∥业难劬?!"血燕子捂著臉慘叫,鮮血從指縫間滲出。
南宮無忌拉起陸曉曉就往里沖:"地窖在哪?"
"左邊走廊盡頭!"陸曉曉邊跑邊回頭做了個鬼臉,"血燕子姐姐,下次記得裝個鐵眼睛??!"
地窖的鐵門上掛著一把銅鎖,已經(jīng)生了綠銹。南宮無忌掏出一根鐵絲,手抖得怎么也插不進鎖眼。
"讓開!"陸曉曉從發(fā)髻上拔下一根簪子,三下五除二就把鎖撬開了,"這可是跟'妙手空空'李三爺學(xué)的!"
地窖里陰冷潮濕,角落里蜷縮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媳婦!"南宮無忌撲過去,鑰匙嘩啦作響。
柳詩韻抬起頭,蒼白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血色:"無忌?你又去賭了?"
"沒有!絕對沒有!"南宮無忌急得直冒汗,手忙腳亂地開鎖,"我背《誡子書》給你聽:'夫君子之行,靜以修身...'"
"行了行了,"柳詩韻無奈地笑了,"先離開這鬼地方再說。"
陸曉曉突然豎起耳朵:"不好!有人來了!"
十幾個打手舉著火把沖進地窖,為首的正是獨眼流血的血燕子。
"給我活剮了他們!"血燕子歇斯底里地尖叫。
南宮無忌擋在柳詩韻前面:"曉曉!"
"知道啦!"陸曉曉從腰間解下一個竹筒,"看我的'馬蜂陣'!"
"嘭!"竹筒炸開,數(shù)百只機關(guān)蜂嗡嗡飛向打手們。
"?。∥业钠ü?!"
"這蜂會蜇人!"
打手們亂作一團。
血燕子從袖中甩出三枚飛鏢,陸曉曉一個側(cè)翻躲過兩枚,第三枚擦破了她的衣袖。
"走!"南宮無忌背起柳詩韻,三人沖向地窖另一頭的樓梯。
三人沖出地窖時,天邊已經(jīng)泛起魚肚白。墨玉坊的后院里,十幾個打手舉著刀槍圍了上來。
"無忌哥,接著!"陸曉曉扔過來一個包袱。
南宮無忌接住一抖,竟是他當(dāng)年行走江湖時用的軟劍。
"我的劍怎么在你這?"
"當(dāng)鋪贖回來的!"陸曉曉又掏出個小盒子,"還有這個!"
盒子里是一對翡翠耳墜,正是南宮無忌當(dāng)年輸?shù)舻哪菍Α?/p>
"你..."
"別廢話了!"柳詩韻拍了他一下,"專心打架!"
南宮無忌深吸一口氣,軟劍如銀蛇出洞,瞬間挑翻兩個打手。陸曉曉的機關(guān)弩"嗖嗖"作響,每一箭都射中一個打手的膝蓋。
血燕子站在屋頂上,獨眼中滿是怨毒:"南宮無忌!這事沒完!"
城外的山坡上,三人望著初升的朝陽。
柳詩韻突然揪住南宮無忌的耳朵:"說!你到底賭沒賭?"
"哎呦呦!真沒有!"南宮無忌疼得齜牙咧嘴,"曉曉可以作證!"
陸曉曉在一旁偷笑:"嫂子,這次真沒有。不過..."她晃了晃手里的機關(guān)弩,"他要是再賭,我就用這個射他屁股!"
柳詩韻松開手,從懷里掏出一封信:"那你解釋解釋,這是什么?"
南宮無忌一看,是賭坊的借據(jù)。他的臉"唰"地白了:"這...這是上次..."
"啪!"柳詩韻給了他一巴掌,然后緊緊抱住了他:"下次再賭,我就帶著孩子改嫁!"
南宮無忌愣住了:"孩...孩子?"
陸曉曉跳了起來:"哇!我要當(dāng)姑姑啦!"
三人相視而笑,向著朝陽走去。南宮無忌摸出《誡子書》,輕聲念道:"非淡泊無以明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