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最負(fù)盛名的賭坊“墨玉坊”內(nèi),燈火通明,喧囂鼎沸。
數(shù)十盞牛油蠟燭將大廳照得亮如白晝。
大廳中央,幾十張寬大的賭桌被圍得水泄不通。
骰子的滾動聲、賭客的叫罵聲、莊家的吆喝聲此起彼伏。
“南宮公子里邊請!”南宮無忌在賭托老胡的帶領(lǐng)下,走進(jìn)墨玉坊。
他的云紋綢緞衣擺掃過青石門檻,腰間綴著的五福捧壽玉佩撞出一串細(xì)碎銅錢響。
"南宮公子今日氣色好得很吶。"賬房先生從金絲楠木柜臺后探出頭。
“你認(rèn)識我?”南宮無忌吃驚的看向賬房先生。
老胡瘋狂的朝著賬房先生李達(dá)使眼色。
"這…?"李達(dá)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老胡趕忙打圓場:“南宮公子盛名遠(yuǎn)揚(yáng),正所謂天下誰人不識君!”
“對對對對,久聞南宮公子飽讀詩書,誰要不認(rèn)識您吶,那可真是有眼不識泰山!”李達(dá)也趨炎附勢的說道。
“南宮公子,押大小還是賭牌九?”老胡望著南宮無忌,眼睛笑的瞇成一條縫。
“事非諳練休輕舉,理不分明莫妄言,這**之事,小生并未過多接觸,甚是為難!”南宮無忌用手撐著下巴,略作思忖后說道。
“那就押大小,好上手!”老胡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隨后便擠出一張堆滿笑意的臉。
南宮無忌望向賭桌,突然說道:“桌近月遠(yuǎn)覺月小,便道此桌大于月,好一個押大小?!?/p>
“好詩,好詩,南宮公子您來這兒!”老胡指著一張賭桌說道。
這張賭桌上,正進(jìn)行著一場激烈的押大小。
莊家是個精瘦干練的中年男子,他身著一件黑色短打,露出結(jié)實的小臂,雙手熟練地?fù)u晃著骰盅,眼神中透著一種狡黠與自信。
隨著一聲“開!”,骰盅重重落下,眾人的目光瞬間聚焦。
一個滿臉通紅、雙眼圓睜的年輕賭徒,興奮地?fù)]舞著手臂,大聲叫嚷:“我贏啦!我就知道是大!”
他一把將面前小山般的銀錠攬入懷中,臉上洋溢著貪婪與狂喜交織的神情,仿佛整個世界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旁邊一位老者則面色陰沉,眉頭緊鎖,手中緊緊攥著幾枚銅錢,不甘心地盯著桌面,嘴里喃喃自語:“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南宮無忌環(huán)視了一圈**,隔壁桌上玩的是牌九,玩家們有的緊盯著手中的牌,眉頭擰成了麻花,好像要從牌面中找出一絲勝算;有的則偷偷觀察著對手的表情,企圖從細(xì)微的神色變化中洞察對方的底牌。
一位穿著華麗綢緞長袍的富家公子,翹著二郎腿,漫不經(jīng)心地把玩著手中的牌,嘴角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看似鎮(zhèn)定自若,可微微顫抖的手指卻暴露了他內(nèi)心的緊張。
突然,他猛地將手中的牌拍在桌上,大聲喝道:“開牌!”周圍的人紛紛倒吸一口涼氣,目光齊刷刷地投向桌面。
有幾個濃妝艷抹的風(fēng)塵女子在人群中穿梭,為賭客們斟酒遞茶,借機(jī)調(diào)笑幾句。
一位紅衣女子,身姿婀娜,邁著輕盈的步伐走到一位輸紅了眼的賭客身邊。
輕輕挽住他的胳膊,嬌聲說道:“大爺,別灰心嘛,再來一把說不定就轉(zhuǎn)運(yùn)啦。”
那賭客被她一哄,原本黯淡的眼神又燃起一絲希望,毫不猶豫地再次下注。
原來這些女子是**老板墨九爺特意安排的托兒,她們多用嫵媚的眼神和嬌嗔的話語,擾亂賭客的心神。
在賭坊的墻邊,站著幾個身材魁梧的打手,他們雙臂抱在胸前,虎視眈眈地掃視著全場。
一旦有人鬧事或者賴賬,他們便會如惡狼般撲上去,用武力維持**的秩序。
此刻,他們冷峻的面容在燭光下顯得格外陰森,讓那些心懷不軌之人不敢輕舉妄動。
“**輸贏全憑手氣和運(yùn)氣!”老胡笑了笑打斷他的思緒。
“可惜啊,我向來運(yùn)氣不好,時運(yùn)不佳?!蹦蠈m無忌嘆了口氣,苦笑一聲。
“呸,呸,呸,**上哪有自個兒說晦氣話的?!崩虾掌鹦θ?,臉色變了變,看了他一眼。
“我自幼便被人種了噬運(yùn)蠱,今日不賭也罷!”南宮無忌說完便要轉(zhuǎn)身離開。
“兄弟,既來之,則安之,賭上幾把,包你滿意!”老胡說著便擋在南宮無忌身前。
“來嘛,公子,人家想看你賭錢!”一個嬌滴滴的女子挽著他的衣袖就要拉著他走。
南宮無忌皺了皺眉,無奈的搖搖頭跟著她回到賭桌。
“押大還是押??!”莊家高亢有力的聲音吸引了一眾人的目光。
南宮無忌深吸一口氣,將一錠銀子推到賭桌中央,聲音微微顫抖:“押大!”
莊家面無表情地拿起骰子盅,手腕快速抖動,骰子在盅內(nèi)瘋狂碰撞,發(fā)出清脆雜亂的聲響,隨著骰子盅“砰”地一聲落下,莊家緩緩揭開。
三個骰子赫然顯示“四、五、六”——大。
南宮無忌先是一愣,隨即爆發(fā)出一陣狂喜的大笑:“哈哈,贏啦!這可真是 人逢喜事精神爽,有點意思!”
他迫不及待地將雙倍的銀錠收入囊中,眼中泛起了貪婪的光芒,心中的理智與擔(dān)憂,也已經(jīng)拋到了九霄云外。
南宮無忌不假思索地將剛剛贏到的銀錠連同自己剩余的大半袋銀子一股腦兒全推上了賭桌,紅著眼吼道:“還是押大!”
莊家再次熟練地?fù)u晃骰子盅,眾人的目光緊緊盯著那骰子盅。
當(dāng)蓋子揭開,“五、五、六”——又是大!
南宮無忌激動得雙手握拳,用力揮舞著,臉上洋溢著扭曲的興奮:“好運(yùn)如潮涌心間,太刺激了!”
他的笑聲尖銳刺耳,引得周圍一些賭客投來嫉妒又羨慕的目光。
“看到?jīng)],你今天就是賭神,這回來把大的。”老胡慫恿他繼續(xù)下注。
南宮無忌看了他一眼:“當(dāng)真要繼續(xù)嗎?…”
“公子,趁熱打鐵啊!機(jī)不可失,失不再來!”老胡著急的搶著說道。
南宮無忌把面前的一堆銀錠推到賭桌中央,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變調(diào):“繼續(xù)押大!”
莊家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賠雙倍!”
他手腕輕抖,照常搖動骰子盅。這次,骰子落地的聲音似乎格外沉重。
當(dāng)蓋子揭開,“一、二、二”——小,莊家通吃!
南宮無忌瞬間呆住了,仿佛被一道晴天霹靂擊中,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眼中也寫滿了難以置信?!昂帧@…是…什么情況?”
“南宮公子,富貴在天,輸贏靠運(yùn)!您還有籌碼嗎?”老胡裝出一副無辜的表情問道。
“胡兄,小生全部家當(dāng)就在那個布袋之中吶!你可否和老板通融一下,取回一二!”南宮無忌嘴角擠出一絲微笑。
“南宮公子,愿賭服輸!這是**規(guī)矩,我也無可奈何?!崩虾f完沖著賬房先生遞了一個眼色。
那賬房先生心領(lǐng)神會,三步并作兩步走了過來,掃了一眼桌上的籌碼,算盤珠噼啪作響:“南宮公子,您一共輸了七百兩銀子?!?/p>
“什么?七百兩!”南宮無忌驚恐的叫了一聲,他一把抓住老胡的衣領(lǐng),“去你母親的,你騙了我!”
老胡一把將他推倒在地,像變了個人似的,指著他破口大罵:“南宮無忌,我當(dāng)你有多大財資呢,原來竟他媽是裝出來的,我呸!”
這時,旁邊桌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一團(tuán)東西朝著南宮無忌飛了過來,血濺了他一臉。
他下意識抬手一摸,黏膩溫?zé)岬挠|感傳來,攤開手掌,只見暗紅的血漿緩緩滑落,順著指縫滴下。
再看不遠(yuǎn)處,一團(tuán)血肉模糊的東西映入眼簾,那分明是一根被刀砍斷了的手指。
“啊!”他不由得一個踉蹌后退一步。
倆個健碩的打手朝這邊走過來,分列左右架起一個人的胳膊朝堂外走去,那人面無血色,任由打手拖死狗般拖了出去。
賬房先生用朱砂筆在那人名字上勾畫了一個"死"字。
“這是什么意思?”南宮無忌的瞳孔放大了兩倍。
“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還不上就以命抵債嘍。”老胡悻悻的看著他,臉上露出一絲輕蔑。
“胡兄,我還想再賭一把,你能幫我想想辦法嗎?”南宮無忌拉著老胡胳膊請求道。
“閃開,你這個窮鬼。有錢便來賭,沒錢湊什么熱鬧。”老胡一腳將南宮無忌踹倒在地。
南宮無忌心存僥幸,咬著牙不肯罷休。 他繼續(xù)站起身纏住老胡:“最后一把,我定能回本,求你了!”
“可以押物換錢,你家還有什么值錢之物?”老胡瞥了他一眼,冷冷說道。
“城南還有三十畝水田!能值多少錢?”南宮無忌趕忙賠笑。
“兄弟一場,我給你估五百兩怎么樣?”老胡一聽有利可圖,神色又變了一副模樣。
“就依你!這次我壓??!”南宮無忌六神無主的說道。
“開!”隨著莊家一聲大喝,骰盅被揭開。
“六,五,六”——大。
南宮無忌頓時癱倒在地,眼神空洞,嘴里喃喃自語:“沒了,全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