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凰司》第一卷 第二章:初聞命案
冷宮的清晨總是來得格外遲緩。司錦凰推開窗,一縷微弱的晨光透過窗欞灑進(jìn)來,照在案幾上那本攤開的《本草綱目》上。她伸手撫過書頁,指尖沾了些許灰塵——這是昨日從冷宮藏書閣里翻出來的,雖有些殘破,卻勝在內(nèi)容齊全。
"公主,奴婢給您熬了姜湯。"蘇瑤端著漆盤進(jìn)來,小臉凍得通紅,"這冷宮里的炭火總是不夠用,奴婢只得起了個大早去御膳房討了些生姜來。"
司錦凰接過瓷碗,熱氣氤氳中看見蘇瑤手指上的凍瘡,眉頭微蹙:"下次不必這般辛苦,我的身子沒那么嬌弱。"
"那可不成。"蘇瑤搓著手,"公主雖不說,奴婢卻知道您夜里總是咳嗽。這冷宮濕氣重,若不好生將養(yǎng)著,落下病根可怎么好。"
司錦凰正要說話,忽聽院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她眸光一凜,迅速將書合上塞入枕下。
"聽說了嗎?太醫(yī)院的張?zhí)t(yī)昨兒夜里死了!"兩個小宮女的聲音由遠(yuǎn)及近,帶著掩不住的驚恐,"說是七竅流血,死得可慘了!"
"噓——小聲些!這事宮里不讓議論,聽說皇上震怒,下令徹查呢。"
腳步聲漸漸遠(yuǎn)去,司錦凰的手指在案幾上輕輕敲擊。張?zhí)t(yī)?她記得這人,是太醫(yī)院最年輕的太醫(yī),醫(yī)術(shù)精湛,尤其擅長解毒之術(shù)。這樣一個人,怎會突然暴斃?
"公主..."蘇瑤臉色發(fā)白,"奴婢聽著怪瘆人的。"
司錦凰安撫地拍拍她的手:"不過是些閑言碎語,不必放在心上。"話雖如此,她心里卻已掀起波瀾。張?zhí)t(yī)之死,絕非尋常。
正思索間,院門突然被推開。司錦凰抬眼望去,只見一個身著玄色勁裝的男子立在門口,腰間懸著一柄烏鞘長劍,面容冷峻如刀削。
"沈統(tǒng)領(lǐng)?"蘇瑤驚呼一聲,下意識擋在司錦凰身前。
沈晝目光如炬,徑直看向司錦凰:"七公主,皇上有旨。"
司錦凰心頭一跳,面上卻不顯:"沈統(tǒng)領(lǐng)遠(yuǎn)道而來,不如先喝杯茶?"
"不必。"沈晝聲音冷硬,"皇上口諭,命七公主司錦凰即刻調(diào)查'杏林案',三日之內(nèi),需有結(jié)果。"
"杏林案?"司錦凰眸光微閃,"可是指張?zhí)t(yī)之死?"
沈晝不置可否:"公主聰慧,想必?zé)o需微臣多言。"他從懷中取出一枚鎏金令牌,放在案幾上,"此物可助公主行事。"
司錦凰拿起令牌,觸手冰涼。這是"錦凰司"的密令,持此令者可調(diào)動暗衛(wèi),查閱密檔?;实蹖⒋宋锝唤o她,可見此事非同小可。
"沈統(tǒng)領(lǐng),"她抬眸直視對方,"皇上可還有別的吩咐?"
沈晝目光深沉:"皇上只說,此事關(guān)乎國本,望公主慎之又慎。"頓了頓,又補充道,"另外,貴妃娘娘近日頻頻召見太醫(yī)院院判,公主或可從此處著手。"
司錦凰心頭一凜。貴妃慕容婉婉?這位寵冠六宮的貴妃娘娘,與太醫(yī)院有何干系?
"多謝沈統(tǒng)領(lǐng)提點。"她微微頷首,"還請轉(zhuǎn)告皇上,錦凰必不負(fù)所托。"
沈晝深深看了她一眼,轉(zhuǎn)身離去,玄色衣袍在風(fēng)中獵獵作響,轉(zhuǎn)眼便消失在宮墻之外。
"公主..."蘇瑤憂心忡忡,"這差事聽著就兇險,您真要接嗎?"
司錦凰摩挲著令牌,唇角微揚:"兇險?或許。但這也是我們離開冷宮的機會。"她起身走向窗邊,望著遠(yuǎn)處巍峨的宮墻,"蘇瑤,你可知道,在這深宮之中,最危險的不是刀光劍影,而是人心叵測。"
蘇瑤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那咱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
"先打聽消息。"司錦凰從枕下取出那本《本草綱目》,翻到記載毒物的章節(jié),"張?zhí)t(yī)精通毒理,卻死于中毒,這其中必有蹊蹺。"
正說著,忽聽院外又是一陣腳步聲,這次卻雜亂急促。司錦凰迅速將書藏好,示意蘇瑤去開門。
門開處,李公公滿頭大汗地沖了進(jìn)來,一見司錦凰就跪下了:"公主救命!"
司錦凰扶起他:"李公公這是怎么了?"
李公公左右張望,壓低聲音:"老奴方才在太醫(yī)院當(dāng)值,聽見...聽見貴妃娘娘跟前的紫云姑娘跟院判大人說,要盡快處理掉張?zhí)t(yī)留下的什么'方子',還說什么'不能讓人知道那件事'..."
司錦凰眸光一凝:"李公公可聽清是什么方子?"
李公公搖頭:"老奴不敢靠太近,只隱約聽見'杏花'二字。"他擦了擦汗,"老奴想著公主正在查這事,就趕緊來報信了。公主,老奴這心里七上八下的,總覺著要出大事..."
司錦凰安撫道:"李公公做得對。此事我已知曉,你先回去,莫要打草驚蛇。"
送走李公公,司錦凰在屋內(nèi)來回踱步。"杏花"~~~她忽然想起《本草綱目》中記載,杏花與某些藥材相克,會產(chǎn)生劇毒。難道張?zhí)t(yī)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
"公主,"蘇瑤小聲道,"奴婢聽說張?zhí)t(yī)前幾日曾去給貴妃娘娘診過脈..."
司錦凰猛地轉(zhuǎn)身:"此話當(dāng)真?"
蘇瑤點頭:"是御膳房的小李子說的,說張?zhí)t(yī)從貴妃宮里出來時,臉色難看得很。"
司錦凰沉思片刻,忽然從柜中取出一套素色衣裙:"蘇瑤,幫我更衣,我們?nèi)ヌt(yī)院走一趟。"
"現(xiàn)在?"蘇瑤瞪大眼睛,"可太醫(yī)院現(xiàn)在肯定戒備森嚴(yán)..."
"正因為如此,才要現(xiàn)在去。"司錦凰眼中閃過一絲銳利,"越是在風(fēng)口浪尖上,越容易找到破綻。"
換好衣裳,司錦凰將令牌藏入袖中,又取出一方素帕蒙在臉上:"就說我染了風(fēng)寒,去太醫(yī)院求藥。"
主仆二人剛出院門,忽見墻角人影一閃。司錦凰警覺地停下腳步,卻見一個身著灰衣的小太監(jiān)鬼鬼祟祟地探頭張望。
"什么人!"蘇瑤喝道。
那小太監(jiān)嚇得一哆嗦,竟直接跪下了:"公主饒命!奴才是張?zhí)t(yī)的藥童,名喚小安子,張?zhí)t(yī)生前...生前讓奴才把這個交給公主..."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油紙包,雙手奉上。
司錦凰接過油紙包,輕輕打開,里面是一張藥方和幾粒藥丸。藥方上字跡潦草,顯然是在匆忙中寫就,最上方赫然寫著"杏花引"三個字。
"張?zhí)t(yī)還說了什么?"司錦凰急問。
小安子搖頭:"太醫(yī)只說,若他遭遇不測,定要將此物交予公主,說...說只有公主能看懂其中玄機。"
司錦凰仔細(xì)查看藥方,發(fā)現(xiàn)背面還寫著一行小字:"貴妃有孕,非龍種。"
她心頭劇震,瞬間明白了張?zhí)t(yī)為何會死。貴妃有孕,卻非皇帝血脈,此事若傳出去,不僅貴妃性命難保,更會牽連無數(shù)人。張?zhí)t(yī)必是診出了真相,才遭滅口。
"小安子,"她沉聲道,"此事你還與誰說過?"
小安子連連搖頭:"奴才誰都沒說,張?zhí)t(yī)囑咐過,此事關(guān)乎性命..."
話音未落,忽聽墻外傳來一聲厲喝:"在那兒!抓住他!"
小安子臉色煞白:"是貴妃宮里的人!他們一直在追捕奴才!"
司錦凰當(dāng)機立斷:"蘇瑤,帶小安子從后門走,去冷宮的藏書閣躲著。"她將藥方和藥丸藏入袖中,"我去會會這些人。"
"公主!"蘇瑤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太危險了!"
司錦凰拍拍她的肩:"放心,我自有分寸。"說完,整了整衣襟,坦然走向院門。
剛踏出門檻,就見四名錦衣侍衛(wèi)氣勢洶洶地沖來,為首的正是貴妃宮里的管事太監(jiān)趙德。
趙德一見司錦凰,先是一愣,隨即皮笑肉不笑地行禮:"喲,這不是七公主嗎?這大冷的天兒,公主不在屋里歇著,出來做什么?"
司錦凰淡然一笑:"本宮出來賞梅,怎么,趙公公這是來抓人的?"
趙德瞇起眼睛:"公主說笑了,奴才只是奉貴妃娘娘之命,捉拿一個偷了宮中財物的小賊。"他探頭往院里張望,"方才有人看見那小賊往這邊來了,公主可曾見到?"
司錦凰不動聲色地?fù)踝≡洪T:"本宮只見了滿園梅花,未見什么小賊。趙公公若無他事,就請回吧。"
趙德臉色一沉:"公主,這人可是貴妃娘娘要的,您這般阻攔,恐怕不妥吧?"
司錦凰眸光驟冷,緩緩從袖中取出那枚鎏金令牌:"趙德,你可認(rèn)得此物?"
趙德一見令牌,頓時面如土色,撲通跪地:"錦...錦凰令!"
"既然認(rèn)得,就該知道持此令者如朕親臨。"司錦凰聲音冰冷,"現(xiàn)在,帶著你的人,立刻離開。"
趙德冷汗涔涔,連連磕頭:"奴才該死,奴才這就走,這就走..."說著,連滾帶爬地帶著手下退走了。
司錦凰望著他們遠(yuǎn)去的背影,長舒一口氣。她知道,這只是風(fēng)暴的開始。貴妃有孕的消息一旦坐實,必將掀起軒然大波。而張?zhí)t(yī)留下的藥方和藥丸,或許就是揭開真相的關(guān)鍵。
她轉(zhuǎn)身回院,心中已有了計較。今夜,她必須再去一趟太醫(yī)院,找到張?zhí)t(yī)留下的更多證據(jù)。而在此之前,她需要先弄清楚那"杏花引"究竟是何物,以及,貴妃腹中的孩子,究竟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