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段駱岐和段駱芙趕緊奪門而入，二人看到杜明月身上斑駁的傷痕，新傷舊傷宛如揉皺的破布一般，其中新增的鞭痕尤為醒目。
甚至后背處還有大片新結(jié)痂的傷口裂開，血流不止。
“大哥，大嫂不是入宮去學(xué)規(guī)矩的嗎？為什么身上全是傷?！倍务樮絿樀梦婢o了小嘴，本來這些傷都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她身上的，她更是心疼的不行。
她趕緊跑上前和府醫(yī)夫人一起為杜明月上藥。
而段駱岐則躊躇不敢上前。
那一身爛肉新傷，讓他有些不忍再看，沉默的別過眼去，半天冒出一句：“我改日必然好好問問皇后！”
段駱岐捶在袖籠中的指骨收緊。
想起自太子過世后皇后每每看向自己的幽冷眼神，沒想到這個毒婦竟然對自己的妻子下手。
等杜明月醒了，自己好好的跟她賠罪，再買上價值千金的雪痕膏好好養(yǎng)一養(yǎng)她的皮肉。明月最是一團(tuán)和氣，一定會原諒他的。
看著杜明月被上好藥，段駱岐退出房門外。
守在門口焦灼踱步的段駱霖眉宇間也帶了戾氣，“大哥，我看你真是昏了頭，大嫂雖然心性大變，你好歹也問清緣由再動手，眼下人都快被你打死了！”
段駱霖的話戳到了段駱岐心頭的痛處。
他擰著眉頭反問，“不是你遞的鞭子？”
“我......”
段駱霖失語。
他只是在嶺南探望小侄子小侄女的時候，聽那多舌的老婆子說大嫂雖然替了芙兒，但是難免會心生怨懟，挾恩拿捏他們侯府上下。雖然當(dāng)時他派人拔了那老婆子的舌頭，但是這些話還是扎根在心底了。
所以在看到杜明月變了的時候，他就生出來一股戾氣，甚至故意縱容踏雪傷她。
“大哥，二哥，你們真的是太壞了！”
段駱芙抱著從杜明月身上換下的血衣跑出來，眼睛都哭得跟核桃一樣。
她年歲不大，性子純真，開口直言：
“大嫂嫁進(jìn)來前，我們侯府過的是什么日子。爹爹早死，一大家子孤兒寡母的，還欠外面的印子錢。大哥你以前都要保不住爵位了，若不是大嫂拿嫁妝給你打點(diǎn)，太子能重用你？你能立下軍功？繼承爵位？”
“還有二哥你被人帶去賭，學(xué)得一身紈绔氣。若不是大嫂使了法子讓你看清那些狐朋狗友的真面目，你能改邪歸正？大嫂為了請秦大家當(dāng)你師傅，日日投其所好的搜羅古玩字畫，不說花出去的銀子，就是這份心，說一句長嫂如母不為過。沒有她，哪有你現(xiàn)在的舉人之身。”
段駱岐和段駱霖被說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而房里的杜明月在換衣裳的時候就醒了，等段駱芙出門才睜開鳳眸，即便段駱芙為她說的聲淚俱下，她的表情也未曾變過一絲。
府醫(yī)夫人看著她，總覺得夫人變了。
似乎是成了一塊冰塊，都說深宮熬人，這么好的夫人這么和氣的夫人入宮一趟就被磋磨成了這樣。
她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出去！
杜明月無聲動了動唇，她覺得自己熬過來了，并不想看到旁人為她落淚。
在東宮的最后一個月，她想的透徹，她和段家并無血緣干系，連孩子都未曾有，在東宮一年皆是她愚鈍所致。
府醫(yī)夫人揩了眼角，默默退出房中。
原本在相互指責(zé)的三人立馬將其圍住。
府醫(yī)夫人又道，“夫人肝氣郁結(jié)，不能氣著。還有她除了舊傷，小腿骨疑似也有裂，最好靜養(yǎng)不疑走動?！?/p>
“是二哥縱容踏雪踢的大嫂。”段駱芙又竹筒倒豆子一般的道。
在東宮受的傷，他們身為臣子無法找皇后娘娘問罪，但是杜明月出宮后的傷實(shí)打?qū)嵉氖撬麄冊斐傻摹?/p>
“閉嘴，我是混蛋行了吧?！倍务樍啬菑埌變舻拿嫫ど弦?yàn)槔⒕味鴳嵟念^像是嘔了一口氣一般的難受，指著段駱芙的臉道，“起因還不是你帶了琉璃珠子入宮，要不是幾顆破珠子，家里能鬧成這樣?！?/p>
一時間段駱芙忘了哭。
這琉璃珠子是......不能說，這個秘密必須要爛在肚子里。
段駱芙只能用無聲的哭泣掩蓋心頭的秘密，她順手將杜明月身上換下的血衣抱得緊了些，“啊，衣服里有東西扎我?！?/p>
段駱岐劈手躲過這些血衣，伸手抖落，只見密密麻麻的銀針從里衣中掉落，足有萬根，銀光閃爍，里面有許多都是染了血的。
“這，這是......”
府醫(yī)夫人都被驚得說不出話來，驚駭許久才道，“就是天牢里的死囚也不需要遭受如此酷刑，這件針衣穿在人身上，稍有動作就會被扎的痛不欲生，若是銀針鉆入體內(nèi)，在血管中行走，會死的！”
“皇后竟恨我至此？”段駱岐失聲道。
“董婉甄那個毒婦！”段駱霖扭頭就走，一邊大罵皇后閨名。
“老二，你要去干什么？”
“我動不得那個毒婦，我還不能去尋董家的晦氣嘛？”
見段駱霖沒有被氣昏頭，段駱岐也沒有再攔，在知道杜明月受傷如此嚴(yán)重的時候，他也曾怒發(fā)沖冠，可是他是侯爺是整個段家的頂梁柱，他只能謹(jǐn)言慎行，甚至連向皇后問責(zé)的勇氣都沒有。
“你先回去稟明母親，免得叫他擔(dān)心，我陪一會兒你大嫂?！倍务樶Z氣里帶了濃濃的疲倦。
“大哥，我覺得大嫂醒了也不想看到你，你要不先讓她一個人待會兒。”段駱芙頂著核桃眼勸道。
“好......”欲要推門的手無力地垂下。
在房里繃著神經(jīng)的杜明月，在確認(rèn)段駱岐終于離開，才安心的睡去。
她真的好累好累。
華燈初上。
這一覺始終沒有讓杜明月睡舒坦。
夜里府上下人進(jìn)進(jìn)出出的，段老夫人也由嬤嬤攙扶著來到了摘月居，站在杜明月的房門口，語氣里盡顯慌張。
“明月，你起來去求求老大，霖兒快叫他打死了！”段老夫人聲音里打著顫，平日里的端莊也不見半分，直接上手拍了拍杜明月的門。
這時，伺候杜明月的丫鬟直接開門將段老夫人迎了進(jìn)來。
杜明月睜開眼的時候，段老夫人已經(jīng)直接站在她的床側(cè)了，一臉希冀的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