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大理寺獄。
閻司靈被粗暴地丟進(jìn)牢房。
陸然厲聲道:“裕王府之事,陛下震怒,本官奉旨查辦,還請(qǐng)司小姐配合?!?/p>
閻司靈隨手掀起硬邦邦的床板上的稻草,一臉無辜:“我能不配合嗎?”
現(xiàn)在的她,就像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夜幕降臨,烏鴉停在換氣小窗上嘎嘎亂叫。
閻司靈盤腿坐在鋪滿干爽稻草的床板上,裹著獄卒送來的被子,好一會(huì)兒才睜開眼睛:“聒噪?!?/p>
本來天就冷了,這具身體又很弱,她凍得哆嗦。
烏鴉趕緊閉上嘴巴,尷尬地用黑乎乎的喙刮著自己的五彩斑斕黑的羽毛。
她身份特殊,涉及的案件也很特殊,所以陸然特別給她開了單間,周圍都沒人。
由遠(yuǎn)而近的腳步聲顯得亂糟糟的。
閻司靈知道,今夜的大理寺獄會(huì)很熱鬧。
但沒想到,第一個(gè)來的竟然會(huì)是她。
衡陽侯夫人范瑤裹著厚重斗篷的人站在牢房門外,隔著手臂粗的木欄桿,也擋不住她滿眼的怨氣:“司靈!你為什么要這樣對(duì)桑桑!”
她今日一早就聽到了噩耗,立刻趕赴裕王府。
御醫(yī)診治之后發(fā)現(xiàn),雖然桑桑性命無憂,但全身都是傷,皮肉被一條一條地撕扯下來,只怕好了,全身上下都會(huì)留疤的。
這對(duì)于女子來說,無異于天都塌了。
“你父兄死后,要不是我與桑桑幫你撐起英國公府,你能順利嫁入皇家嗎?你早就被人吃干抹凈了!”
她越想越氣,面目都變得猙獰了,呵斥著正在開牢房大門的獄卒:“你動(dòng)作快點(diǎn)!”
咔嚓一聲,房門被打開了。
范瑤拿著馬鞭,兇神惡煞地走了進(jìn)來。
獄卒趕緊退下,他收了錢財(cái),今夜牢房里發(fā)生什么,他都不聞不問不知道。
閻司靈見范瑤步步必經(jīng),卻半分都不害怕,只是笑了笑:“姨母,不裝了?”
往日這位姨母,可沒少在人前裝和善。
表面是為她撐腰,可實(shí)際上,英國公府都快被掏空了。
現(xiàn)在的英國公府上下可全都聽范瑤和秦桑桑的!
范瑤握緊了馬鞭:“你傷我女兒,心狠手辣,作為你的長輩,我不過是來牢房教訓(xùn)教訓(xùn)你?!?/p>
她要一鞭一鞭地甩在司靈的臉上。
太像了!
她要?dú)Я怂眷`這張像極了范望舒的臉!
她甩開鞭子,換氣小窗上的烏鴉就嘎嘎地叫了起來。
只是下一刻,原本往閻司靈的臉?biāo)^去的鞭子,就像吃錯(cuò)藥一樣,往回彈了過去。
狠狠地甩在了范瑤的手背上,疼的她丟下了鞭子。
“啊——”
這鞭子上她喂了毒,一種能讓人皮開肉綻,無法痊愈的毒。
范瑤不敢置信地瞪著司靈:“你敢還手!大逆不道!”
閻司靈歪著頭:“我剛剛動(dòng)手了嗎?姨母,你可別冤枉我?!?/p>
她慢慢地起身走過來,彎腰撿起地上的鞭子,放在鼻尖輕嗅:“哇嗚,姨母還在鞭子上下了毒?!?/p>
“胡說!你把鞭子給我!”范瑤理不直氣也壯地伸出手。
剛剛的確沒看到司靈動(dòng)手,也許只是個(gè)巧合。
這三年,司靈就像個(gè)廢物一樣,被她和桑桑玩弄于股掌之間,不可能一夜之間變得這么聰明厲害。
至于昨夜的事,說不定是裕王的仇家。
嗯,一定是這樣的。
閻司靈笑瞇瞇地拿著鞭子走到范瑤的跟前,笑容依舊燦爛:“好的。”
范瑤正要去接鞭子,閻司靈卻甩開了長鞭,徑自將鞭子纏住了范瑤的脖子。
“唔——”
范瑤兩只眼睛都差點(diǎn)瞪出來了,她雙手死死地抓住鞭子:“放,放......”
她的臉已經(jīng)漲成了豬肝色,兩眼都快泛白了。
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huì)栽在英國公府這個(gè)小膿包手里。
烏鴉撲騰著翅膀,嘎嘎亂叫起來。
“你在做什么!放開衡陽侯夫人!”
陸然帶著齊東而來,就正好看到閻司靈要勒死范瑤。
閻司靈悻悻松手,往后退了幾步。
范瑤后怕地身子一軟,跌坐在地,捂著脖子上火辣辣的疼痛。
她剛剛,差點(diǎn)被閻司靈殺了!
然而不等她慶幸有人來救她,撲騰著翅膀的烏鴉俯沖而下,銳利無比的喙毫不客氣地戳進(jìn)她的左眼!
“啊啊啊啊——”
“嗤啦——”
“嘎嘎——”
陸然拔刀,斬?cái)嗔藶貘f。
“我的眼睛!”范瑤捂著劇痛無比的左眼,溫?zé)岫蠹t的液體從她指縫里涌出來。
陸然立刻讓人將范瑤帶出去,質(zhì)問閻司靈:“司小姐,今夜之事你又當(dāng)作何解釋?”
“我需要解釋什么?”閻司靈抱著胳膊,站在黑暗之中,讓人看不清楚她臉上的表情。
但在場(chǎng)的所有人都感覺到冷意。
不是大理寺獄的潮濕冷意,而是一種宛如從地下深淵爬起來的森冷。
閻司靈笑著走出了黑暗,從換氣口落下的月光就灑在她身上,更為她添上了一層神秘。
“我手無縛雞之力,衡陽侯夫人買通了大理寺獄的獄卒,企圖謀害我,我不過是正當(dāng)反抗。”
她走在床板上,優(yōu)雅地落座,笑容詭艷:“再說了,你看看,烏鴉都看不下去了,都在幫我,我還不夠無辜嗎?”
陸然還想說什么,她卻轉(zhuǎn)頭看向了一旁沉思之中的齊東:“怎么,他快死了?”
齊東才從剛剛的震撼之中回過神:“王妃莫要胡說,王爺只是......”
他看了一眼陸然,王爺?shù)氖逻€是不方便給外人說的。
“還請(qǐng)王妃速速隨屬下入宮。”
今日原本王爺打算黃昏之前就出宮的,但架不住陛下安排的事和人有點(diǎn)多,一只耽擱到了一個(gè)時(shí)辰之前。
王爺舊疾復(fù)發(fā),這一次來勢(shì)洶洶,竟生生疼的王爺暈了過去。
御醫(yī)們束手無策,他左思右想,唯有王妃能救。
閻司靈嘿嘿一笑,大喇喇地往床板上一躺:“不去!”
鏗鏘有力,拒絕的干脆利落。
她還窩火呢,不聽話的打手不要也罷,大不了她重新再找一個(gè)。
上京城的人千千萬,區(qū)區(qū)一個(gè)墨北延,就想拿捏她,簡直做夢(mèng)。
“王妃!”
“什么王妃,我是嗎?”閻司靈冷嘲熱諷,“要我?guī)兔Φ臅r(shí)候我就是王妃了,過河拆遷的時(shí)候,我就是閑雜人等,活該被關(guān)在這兒,任人宰割!”
說完還不忘剜了一眼一旁的陸然。
“瞧瞧這破地方,要不是我父兄在天有靈,剛剛有鴉鴉幫忙,我就死了!”
陸然臉皮子抽抽,剛剛就算沒有烏鴉幫忙,她也差點(diǎn)殺了衡陽侯夫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