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姜瓔的腦子“嗡”一下,幾乎一片空白,好不容易養(yǎng)出幾兩肉的小臉也跟著失了血色。
香薷端來熱茶,柔聲道:“姑娘不用擔(dān)心,讓門房打發(fā)了就是。”
說完瞪了香附一眼,她昨日剛得了獎賞就開始得意忘形了不成?這種事情也來驚擾姑娘。
香附這時也意識到自己意氣用事了,連忙補救道:“姑娘放心,外頭下著雨呢,料想姜大姑娘一會兒就走了。”
不會的。
姜瓔心知肚明,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姜寶瑜,從某種方面而言,姜寶瑜就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的人。
姜瓔抿了一口溫茶,身子漸暖,方才道:“香薷,備傘吧?!?/p>
香薷勸道:“姑娘何必與那種人一般見識?由她去,難道她還能一直賴在外頭不成?”
姜瓔微微垂眸,輕聲道:“她既是來見我的,我不出去,她又豈肯離開?”
若是由著姜寶瑜在外頭哭哭啼啼,少不得鬧出笑話,還要連累衛(wèi)國公府顏面受損。
趙咎說,衛(wèi)國公府就是她的家。
姜瓔本就因為賜婚一事害得衛(wèi)國公府名聲有礙而愧疚不已,又怎么能眼睜睜看著姜寶瑜對她來之不易的溫暖下手?
更何況,王氏那邊毫無動靜,不管是身子疲倦歇下了,還是有意考驗姜瓔,她都不能若無其事、心安理得地躺在這里。
“去拿傘吧?!?/p>
香薷恭聲應(yīng)答,她是趙家的家生子,見姜瓔一心一意為趙家打算,心中自然高興。
九郎是不會看錯人的。
香附正為自己的莽撞懊惱,小聲喚道:“姑娘......”
“你去把那件素錦披風(fēng)拿來吧?!苯嬓α诵?,知道她心中忐忑,也知道她是對自己忠心耿耿才如此厭惡姜寶瑜,溫聲道,“以后不要這樣沖動了。”
香附眼睛一紅,用力點了點頭,“是?!?/p>
趙家門風(fēng)嚴謹,對待下人雖算不上苛刻,但也極重規(guī)矩,姜瓔若是對她們太過縱容寬和,只會害了她們。
香附給姜瓔穿上披風(fēng),又取了個暖手爐,一行人沿著長廊往前院走去。
天色陰暗,雨勢漸急。
隨著距離越近,細雨之中的哽咽聲也變得尤為清晰。
“妹妹,求求你出來見我一面吧,就見一面......”
姜寶瑜站在門外,一身杏色衣裙,婢女浮葉雖然打著傘,但不知是何緣故,還是讓主子淋濕了半邊肩膀。
柔弱的身軀受不得半點雨水,姜瓔出來時,正好看見這搖搖欲墜、我見猶憐的一幕。
“妹妹!”姜寶瑜眼睛一亮,豆大的淚珠緊隨其后,“你終于肯出來見我了......”
細雨之中,哭聲破碎。
任誰聽了都要心疼。
姜瓔或許見多了,并沒有什么感覺,只皺了皺眉,打斷道:“姜大姑娘如此大費周章,究竟所為何事?”
“阿兄生病了!”說起這個,姜寶瑜的情緒忽然變得尤為激動,滿臉淚水道,“妹妹,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你為什么要害阿兄?”
“阿兄對你那么好,哪怕被你害得醉酒著涼,高燒不退,到現(xiàn)在也還在念著你的名字!”
姜寶瑜想起昨夜去看望姜承祁的畫面,一時咬破舌頭,血腥氣充盈整個喉腔。
他燒的神智不清,把她當(dāng)成了姜瓔,死死攥著她的手,一口一個“阿池別走”!
多么可笑。
在阿兄心里,她竟然還比不過姜瓔。
姜瓔暗忖,這是來算賬的?
但她一沒有逼姜承祁喝酒,二又不曾阻止永安侯府的下人照顧他。
醉酒著涼,高燒不退,跟她有什么關(guān)系?
姜寶瑜見姜瓔無動于衷,忍不住掐緊手心,淚光楚楚:“妹妹,我沒有要怪你的意思,但你不能只顧著自己享福,忘了爹娘兄長對你的疼愛啊。如今阿兄因你而病,于情于理你都應(yīng)該回去看看他,不是嗎?”
不知不覺,路邊停下十幾個百姓。
有人似乎看不過眼,粗著嗓子喊了一句:“一家人哪有什么隔夜仇?更何況你兄長都病成那樣了!”
姜瓔朝著聲音望去,就見那人頭戴斗笠,赤足踩地,很明顯干體力活的打扮。
這倒是奇了,明明都已經(jīng)為生活操勞忙不停歇,竟還能生出多余的閑心來看熱鬧。
倒是周遭不明就里的百姓聽了這話,深覺有理。
有人行色匆匆,離開之前都忍不住勸了一句:“你兄長都病成那樣了,你還是趕緊回去看看,免得留下遺憾!”
姜瓔淡淡道:“病了自有郎中醫(yī)治,下人照料?!?/p>
“話可不是這么說的!”那粗人道,“便是金湯玉液也比不過親人陪伴身旁,你這小娘子未免也太冷血!”
香薷給門房使了個眼色,讓他去查查這人的來歷。
“妹妹,難道你攀上高枝兒,就不認我們了嗎?”姜寶瑜哭著道,“你不認我可以,那爹娘呢?還有阿兄,你就看在阿兄當(dāng)初撿你回來的救命之恩的份上,跟我回去看看他吧。”
“算我求你了?!?/p>
柔弱的身軀搖搖欲墜,像是終于支撐不住,撲通一聲倒在雨水之中。
“姑娘!”
姜寶瑜整個人都濕透了,面色蒼白得不像話。
姜瓔和姜寶瑜一個衣不染塵、高高在上,一個聲淚俱下、狼狽可憐,鮮明的對比不禁引起了周遭人的不平。
“原來是永安侯府的二姑娘,當(dāng)初要不是侯府大公子心善,你可活不到今日!”
“你這小娘子心未免也太狠了,難道非要你姐姐跪下給你磕頭不成?”
“不就是讓你回去看望一下自己的兄長,這都不愿意,也太狼心狗肺了,果然不是親生的就是養(yǎng)不熟!”
有人提醒勸說,也有人破口大罵。
香附氣的面色鐵青,這些人太過分了!他們知道什么?!
姜瓔仍舊不為所動,就兩個字:“不去?!?/p>
姜寶瑜慘淡一笑,深深地望著姜瓔。
“妹妹......你以前從來不會這樣,是不是有人和你說了什么?還是衛(wèi)國公府不許你再認我們?”
姜瓔眼中一閃而過怒氣。
她什么意思?難道還想污蔑趙九郎君和衛(wèi)國公府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