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冷宮第一天,我被狗奴才搶了飯沈妙歌被押進冷宮時,臘月的風正往脖子里鉆。
她身上只穿了件褪色的素衣,腕上的玉鐲早被搜走,露出一道青紅的勒痕。
冷宮總管李德全捏著拂塵站在門口,目光掃過她發(fā)間零亂的銀簪,
唇角扯出半分冷笑:“皇后娘娘,這兒可沒鳳儀宮的金爐暖閣?!彼α怂Ψ鲏m,
“規(guī)矩是命,命是您自己的?!痹捯粑绰?,轉(zhuǎn)身便走,門閂“咔嗒”一聲落了鎖。
餿飯的酸臭先鉆進鼻腔。沈妙歌盯著土灶上那碗結(jié)著冰碴的糙米飯,指節(jié)攥得發(fā)白。
三年前她披著霞帔跨進皇宮時,周承乾親自扶她下轎,說“妙歌,
這后宮便交你整頓”;如今呢?蕭玉容一句“私通外男”,父親貶去守邊疆,她成了階下囚。
她蹲下身,指尖蹭過磚縫里的青苔。寒風從漏了洞的窗紙灌進來,
她卻笑了——蕭玉容要她死在這冷宮,偏不。她得活著,把污蔑她的臟水潑回去,
把父親的軍功碑擦干凈。半夜,門“吱呀”響了。春桃舉著盞破燈籠晃進來,
臉上的胭脂被冷風吹得斑駁:“廢后還沒睡?”她伸腳踢了踢那碗餿飯,
“這玩意兒也配你吃?”話音未落,伸手就搶。沈妙歌反手扣住她手腕。春桃疼得尖叫,
燈籠“啪”地摔在地上,火光映出沈妙歌泛紅的眼尾:“狗奴才也配搶我的飯?
”她加重力道,春桃的腕骨“咔”地響了聲,“信不信我現(xiàn)在喊人?說你克扣廢后飲食,
壞皇家體面?”春桃臉白了:“你、你都被廢了!”“被廢的是后位,不是沈家的血。
”沈妙歌猛地甩開她,抄起那碗餿飯砸向墻角。瓷片飛濺,
“哐當”聲驚得房梁上的灰簌簌往下落。李德全踹門進來時,春桃正捂著手腕哭。
沈妙歌垂著眸,指尖沾著餿飯的湯汁:“公公來得巧,我正想問——冷宮的規(guī)矩,
是連口飯都要搶?”李德全的三角眼在兩人身上轉(zhuǎn)了轉(zhuǎn)。他收過蕭玉容的銀子,
但皇帝隔三差五派暗衛(wèi)查各宮用度,若是真鬧起來……他清了清嗓子:“春桃,禁足三日。
”又瞥向沈妙歌,“娘娘也莫鬧,省得大家難做?!贝禾冶煌铣鋈r,
沈妙歌望著她的背影笑了。這冷宮的第一仗,她贏了。夜更深時,門又開了道縫。
一個小太監(jiān)縮著脖子擠進來,手里捧著個粗布包。他生得極白,眼尾微微上挑,
見沈妙歌看過來,耳尖霎時紅了:“姐姐……餓了吧?”他打開布包,
一籠包子的熱氣撲出來,“我、我偷偷帶的,還熱乎?!鄙蛎罡瓒⒅腔\包子。
小太監(jiān)的手在抖,袖角卻露出半截明黃的絲線——是龍紋。她沒說話,伸手拿了個包子。
小太監(jiān)松了口氣,轉(zhuǎn)身要走,她突然開口:“叫什么?”“溫予安?!彼仡^,
眼睛彎成月牙,“姐姐記著,我就在偏殿當差?!遍T又關上了。沈妙歌咬了口包子,
肉餡的鮮香在嘴里散開。她望著窗紙上晃動的樹影,把那截龍紋的模樣刻進了心里。這冷宮,
似乎沒那么冷了。第2章 溫柔太監(jiān)送包子,暗藏玄機藏身份夜更深時,門又開了道縫。
溫予安縮著脖子擠進來,粗布包冒出熱氣?!敖憬悖袢沼欧空袅税撞税?。
”他把布包放在破桌上,袖角那截明黃絲線又晃了晃。沈妙歌咬了口包子,
余光掃過他擦桌的手——指節(jié)分明,動作利落,不像是普通太監(jiān)。第二日,
他捧著銅盆進來:“姐姐,熱水?!迸柩剡€搭著干凈的帕子。春桃端著餿飯經(jīng)過,
瞥見這場景,尖聲笑:“廢后倒會使喚人!”溫予安突然擋在沈妙歌跟前,
腰板挺直:“春桃姐姐,冷宮里也講規(guī)矩。”春桃被他瞪得后退兩步,罵罵咧咧走了。
沈妙歌垂眸吹涼熱水,心里起了疑。第三日,她擦著腕上的舊傷,
突然開口:“聽說攝政王調(diào)了南軍?”溫予安正疊她的破被子,手指頓了頓,
抬頭時眼神清亮:“姐姐怎知這些?”沈妙歌盯著他眼底閃過的慌亂,沒接話。第七夜,
溫予安走后,沈妙歌摸黑翻出他遺落的帕子。帕子內(nèi)層繡著極小的龍紋,
金線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她在皇帝的暗衛(wèi)腰牌上見過這紋路。次日清晨,
溫予安端著粥進來。沈妙歌突然說:“慕容景調(diào)的是南軍三營。”溫予安手一抖,
粥濺在桌沿:“姐姐……”“暗衛(wèi)的嘴這么不嚴?”沈妙歌冷笑,“陛下派你來監(jiān)視我?
”溫予安沉默片刻,跪下來:“是?!彼ь^時,眼尾的紅褪成正色,“我本是暗衛(wèi)營的,
奉命查冷宮用度,順便……”“順便看我會不會罵街?”沈妙歌扯了扯嘴角,“那你可知,
我父沈戰(zhàn)被貶,罪名是‘私通敵國’?”溫予安點頭:“暗衛(wèi)查過,證據(jù)是封假信。
”“假信?”沈妙歌瞳孔一縮,“誰偽造的?”“蕭貴妃的貼身嬤嬤,上月去了攝政王府。
”溫予安低聲說。沈妙歌突然笑了:“小太監(jiān),你比春桃有用多了?!彼┥矶⒅难劬?,
“我要翻了這案子,你幫不幫?”溫予安沒說話,
從懷里摸出個小竹筒:“這是昨日朝堂的密報,攝政王在催陛下立后?!鄙蛎罡枘笾裢?,
指節(jié)發(fā)白:“蕭玉容等不及了?!彼阎裢踩M袖中,“從今日起,
你打聽慕容景的調(diào)兵動向,我要知道他每步棋?!睖赜璋财鹕頃r,腰板直得像根松枝:“是。
”沈妙歌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把竹筒里的密報攥得發(fā)皺。窗外的雪開始化了,
水痕沿著窗紙往下淌,像極了蕭玉容當初潑在她身上的臟水——該讓某些人嘗嘗,
這水潑回去時,有多燙。第3章 假傳密信釣狐貍,貴妃上鉤露尾巴沈妙歌把帕子撕成兩半,
半塊浸了水擦去案上積灰,半塊墊在硯臺底下。溫予安捧著一疊舊紙站在門口,
紙角還沾著星點墨漬:“暗衛(wèi)營的舊信箋,邊角發(fā)脆,像在冷宮藏了半月。”“夠了。
”沈妙歌捏著狼毫在紙上走筆,“沈戰(zhàn)將在邊關起兵勤王”幾個字力透紙背,
“蕭玉容用假信害我父,我便用假信釣她?!彼毫苏褐焐?,
在落款處按了半枚模糊的將軍印——這是她從前替父親謄抄軍報時偷摹的。溫予安接過信,
袖中滑出半塊碎玉:“用這個壓折痕,像被人匆忙藏過?!彼父共溥^信箋,“明日寅時,
我把信丟在冷宮外西墻的老槐樹下。那里是掃雪太監(jiān)的必經(jīng)路,
蕭貴妃的耳報神每日寅正來收消息?!薄皬垕邒?。”沈妙歌喊了一聲。
墻角縮著的老婦直起腰,眼角的皺紋里還沾著灶灰——她白日里在御膳房燒火,
夜里來冷宮替沈妙歌補衣裳?!叭ビ▓@摘兩朵白梅,路上跟采花女說,
”沈妙歌指尖敲了敲案幾,“就說‘廢后房里總翻找舊物,怕是還有舊部在外’。
”張嬤嬤點頭,袖口漏出半截紅繩——那是沈妙歌十二歲時送她的,說是“保平安”。
三日后的深夜,蕭玉容的妝匣里多了封皺巴巴的信。她捏著信湊近燭火,
指甲蓋在“沈戰(zhàn)將起兵勤王”幾個字上掐出月牙印?!昂脗€沈妙歌,被廢了還不安分!
”她扯斷腕上的珍珠串,“立刻呈給陛下!”皇帝周承乾正在偏殿喝醒酒湯,見信手一抖,
湯碗砸在地上:“沈戰(zhàn)...他敢?”“陛下明鑒?!笔捰袢莨蛳聛?,
發(fā)間的東珠墜子晃得人眼花,“臣妾昨日還聽冷宮的婆子說,廢后總翻找舊物,
怕是早有勾結(jié)?!彼讣獠吝^信上的將軍印,“這印,臣妾從前在沈府見過。
”周承乾拍案而起:“傳朕口諭,明日辰時審訊廢后!”冷宮里,
沈妙歌借著月光拆開溫予安夜里塞進來的竹筒。里面是張薄如蟬翼的紙,
正是蕭玉容呈給皇帝的那封密信的副本。她用銀簪挑開發(fā)髻,
把紙卷塞進最里層的編發(fā)里——那是她當年當皇后時,專門設計的藏密折的位置。
窗外傳來打更聲,三更梆子響過三遍。沈妙歌摸了摸發(fā)間的紙卷,嘴角勾起冷笑?!笆捰袢荩?/p>
你這條狐貍,終于上鉤了?!贝稳涨宄浚瑴赜璋捕酥幫脒M來時,她正往臉上撲灰。
“今日陛下要審我?!彼阉幫胪苹厝?,“你且看,誰才是真正的叛賊。
”殿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太監(jiān)的尖嗓子穿透門簾:“圣旨到——廢后沈氏,
即刻上殿受審!”第4章 壽宴驚雷揭逆妃,吐血皇帝認舊情皇帝壽宴的紅燈籠掛了三天,
御膳房的蒸籠晝夜不歇。沈妙歌蹲在冷宮殿角,
看張嬤嬤往她發(fā)間插金步搖——那是從御衣局順來的,步搖上的珍珠沾著繡娘的唾沫星子。
“今夜寅時,御花園西廊的更衣間留門。”張嬤嬤扯了扯她的舞裙,靛青色紗料擦過腳踝,
“舞姬里有個叫小桃的,前日被我在湯里下了安神散,此刻正睡得香。
”溫予安從梁上翻下來,手里攥著半塊碎玉——那是前日從蕭玉容妝匣里順的。
“宮外的茶樓里,說書人已開始唱‘廢后含冤,壽宴鳴冤’?!彼阉橛袢M沈妙歌袖中,
“慕容景的暗衛(wèi)在查,但來不及了?!鄙蛎罡杳嗣厍暗奈枰聤A層,真密信的邊角硌得慌。
那是溫予安用刀刮下蕭玉容密室墻皮,拓下來的墨痕,連慕容景的私印都拓得清清楚楚。
“去把臉洗了?!彼屏送茰赜璋?,“等會哭喪著臉站在陛下身邊,像被踩了尾巴的狗。
”溫予安低頭笑,袖中短刃閃了閃——那是皇帝賜的暗衛(wèi)令牌,刻著“忠”字。
壽宴的鼓點響起來時,沈妙歌正混在十二名舞姬里。她數(shù)著殿外的更聲,第七通鼓敲完,
蕭玉容的鎏金步搖在燭火里晃了晃,皇帝的龍袍角掃過她腳邊?!捌?!
”領舞的女官甩動水袖。沈妙歌跟著旋轉(zhuǎn),廣袖掃過案幾上的酒盞。
當?shù)谌枨奈猜晸P起,她突然頓住,指尖勾住領口的盤扣?!八豪蔽枰聭暥眩?/p>
露出胸前刺青:“廢后沈妙歌”五個血字,在燭光下泛著青?!俺兼蛎罡瑁敢运乐G陛下!
”她跪在金磚上,額頭重重磕下,“蕭玉容與攝政王勾結(jié),偽造臣妾謀反之罪,
妄圖鏟除我父鎮(zhèn)國將軍,奪權篡位!”滿殿死寂。蕭玉容的金簪“當啷”掉在地上,
慕容景的茶盞捏得咔咔響?;实壑艹星凝堃沃ㄑ揭宦?。
他盯著那個曾在鳳儀宮替他披過龍袍的身影,喉結(jié)動了動:“你...你胡說!”“胡說?
”沈妙歌從夾層里抽出兩封密信,“這封是蕭貴妃呈給陛下的假證據(jù),
說我父要起兵勤王——”她抖開第二封,“這封才是真的!蕭玉容與慕容景密會南軍統(tǒng)領,
約定壽宴后里應外合,陛下的龍椅,怕是要改姓慕容了!”她往前爬兩步,發(fā)間金步搖散了,
碎發(fā)黏在汗?jié)竦念~角:“陛下眼瞎心盲!當年臣妾整頓后宮,打了多少囂張的宮妃?
您病得人事不省,是誰在偏殿守了三天三夜?如今倒信了狐貍的讒言,寒了忠臣良將的心!
”周承乾的手按在龍案上,指節(jié)泛白。他想起那年春獵,沈妙歌騎在馬上,
箭簇擦著他的耳尖射落飛雁,說“陛下若怕,臣妾替你守江山”。“逆...逆后!
”他突然嗆咳,指縫里滲出血來。蕭玉容撲過去要扶,被沈妙歌一把拽住手腕:“貴妃別急,
等陛下醒了,再問問你妝匣里的密信,可還藏著慕容景的定情玉?”殿外突然傳來喧嘩,
是巡城衛(wèi)的聲音:“回陛下,城外發(fā)現(xiàn)南軍動向!”慕容景的臉瞬間慘白?!把合氯ィ?/p>
”周承乾的龍袍浸了血,“廢后...廢后沈氏,先押回冷宮!”沈妙歌被侍衛(wèi)架起來時,
余光瞥見溫予安。他正替皇帝擦嘴角的血,
眼尾的淚痣微微發(fā)顫——那是他們約定的暗號:魚上鉤了。冷宮門閂落下的聲響里,
她摸著胸前的刺青笑了。蕭玉容的妝匣,慕容景的南軍,皇帝的舊情...所有的線,
終于要收網(wǎng)了。第5章 兔系太監(jiān)顯獠牙,狐影藏鋒動刀兵壽宴后的第三日,
冷宮外突然響起皮靴碾過青磚的聲響。溫予安正蹲在檐下給沈妙歌補帕子,
抬頭便見暗衛(wèi)副統(tǒng)領韓九帶著七八個帶刀侍衛(wèi)闖進來。
他手里的針線“?!钡氐粼诘厣稀鞘巧蛎罡枨叭账阂聲r崩落的金步搖珠子,
被他偷偷撿了收著?!皽毓醚排d?!表n九的刀鞘重重磕在門檻上,
“昨夜有人看見你在偏殿跟廢后說悄悄話,暗衛(wèi)的規(guī)矩,私通罪囚該當何罪?
”溫予安指尖微顫,帕子滑進泥水里。他踉蹌著跪到韓九腳邊,聲音發(fā)顫:“大人明鑒!
是...是沈廢后拿我娘的命威脅!她說我若不幫她傳信,
就往我老家送毒酒——”他從懷里摸出半卷皺巴巴的紙,“這是她讓我轉(zhuǎn)給邊關將領的密信,
我...我藏在茅房梁上沒敢送!”韓九捏著信紙掃了兩眼,眉峰稍松。
他踹了溫予安一腳:“滾去柴房跪著!等查清楚再說?!贝_步聲遠去,
溫予安趴在地上笑出了聲。
泥水里的帕子浸著他袖中掉出的半塊朱砂——那是方才趁韓九不注意,
用指甲刮下的趙嬤嬤藥柜封條。深夜,御藥房后窗吱呀輕響。溫予安縮著脖子鉆進去,
月光正照在趙嬤嬤常坐的紅木凳上——那凳子第三根腿裂了道縫,
他前日替她搬凳子時特意記的。他摸出懷里的朱砂粉,輕輕撒在藥柜鎖孔周圍。
鎖芯里果然沾著淡粉色——趙嬤嬤每日戌時三刻要去給蕭貴妃送安神香,
走前必用摻了胭脂的蠟封柜,防人偷藥?!斑青薄fi開了。最下層檀木匣里,
賬本上的墨跡還未干:“八月十五,送醉心散十包與蕭貴妃;九月初一,
換皇帝參湯為迷魂草...”溫予安將賬本塞進懷里,出門時撞翻了藥杵。他蹲下身,
把趙嬤嬤藏在藥臼底下的半塊慕容景私印拓片,悄悄塞進了自己鞋底。三日后,
皇帝的龍輦停在冷宮外?!笆捰袢葙H為庶人,即刻打入冷宮!”傳旨太監(jiān)的聲音尖細,
“趙嬤嬤私通外臣,午門問斬。”沈妙歌摸著溫予安連夜送來的賬本,
抬頭時正撞見被押著路過的蕭玉容。那女人往日綴滿明珠的鬢角此刻亂成草堆,
金護甲刮在宮墻上,蹭得血肉模糊?!敖憬??!睖赜璋膊恢螘r站在她身后,
指尖還沾著御藥房的藥香,“蕭玉容的鋪蓋已經(jīng)搬進最西頭那間漏雨的屋子了。
”他望向?qū)m墻之外,月光照著慕容景府前的燈籠,“您說...那姓慕容的,還能蹦跶幾日?
”沈妙歌扯了扯嘴角。
她摸出袖中溫予安昨夜塞給她的拓片——那是慕容景與南軍統(tǒng)領的密約印鑒。
冷宮外突然傳來哭嚎,是蕭玉容在踢打門閂。溫予安替她理了理被夜風吹亂的碎發(fā),
眼尾淚痣在月光下泛著暖光:“姐姐,該收的網(wǎng),才剛?cè)隽艘话搿?/p>
”第6章 冷宮新囚舊仇人,皇后歸來不識君蕭玉容被押進冷宮那日,
雨絲斜斜打在青石板上。她昔日綴滿東珠的翟衣早被撕成破布,金步搖歪在發(fā)間,
半張臉腫得像發(fā)面饅頭——是沿途宮女太監(jiān)泄憤抽的。"沈...沈廢后?
"她踉蹌著撞在破院門框上,盯著屋檐下的人直眨眼。沈妙歌正就著粗瓷碗喝茶,
茶里飄著兩片野菊,倒比她從前在鳳儀宮喝的雨前龍井多了幾分清冽。
"貴妃娘娘這聲'廢后'可叫錯了。"沈妙歌把茶碗往石桌上一磕,
"如今你才是沒名沒分的庶人,我么..."她指節(jié)抵著下巴笑,"倒要謝你送的三年清凈,
讓我把你和慕容景的丑事,查了個底兒掉。"李德全縮著脖子從偏房鉆出來,
手里攥著串銅鑰匙叮當作響。從前他往冷宮里送霉餅時,
總拿拂塵尖兒戳沈妙歌的肩;如今哈著腰賠笑:"娘娘您瞧,西頭那間屋子漏雨,
奴婢給蕭庶人收拾出來了。"他晃了晃懷里的破鋪蓋,"被褥是前兒掃茅房的老黃頭用的,
味兒沖了些,將就著?"蕭玉容突然撲過來,指甲刮過沈妙歌的手腕。"你害我!
"她瘋了似的尖叫,"慕容大人不會放過你——""啪!"沈妙歌反手甩了她一記耳光。
"慕容景的密信,我前日剛呈給陛下。"她湊到蕭玉容耳邊,"你猜他現(xiàn)在,
是在查南軍通敵,還是在燒府里的罪證?"冷宮的門"吱呀"合上。
李德全拎著個豁口陶碗追過去,碗里飄著半塊發(fā)黑的饅頭:"蕭庶人,晚膳。
"那碗被狠狠砸在墻上,餿味兒混著雨聲漫開,沈妙歌捏著帕子擦手,
看蕭玉容蹲在泥水里撿饅頭,突然覺得這三年的冷,倒也沒白挨。三日后,
御書房的檀香熏得人眼眶發(fā)暖。周承乾捏著沈戰(zhàn)的手,指節(jié)發(fā)顫:"老將軍,是朕糊涂。
"他面前攤著溫予安從御藥房偷出的賬本,
"迷魂草、醉心散...蕭玉容竟給朕下了三年藥。"沈戰(zhàn)跪得筆直,
鎧甲上的金線被燭火映得發(fā)亮:"陛下能明是非,臣就算粉身碎骨也值了。"第二日早朝,
周承乾的聲音響得震得殿角銅鈴亂晃:"廢后沈氏,忠良之女,冤屈已雪。即日起,
復立為后!"鳳儀宮的臺階被擦得能照見人影。沈妙歌踩著十二幅鳳尾裙拾級而上,
珠翠在鬢邊輕顫。她走到最高處時,人群里突然傳來一聲極輕的"姐姐"。
溫予安站在執(zhí)傘太監(jiān)堆里,月白短打洗得發(fā)白,眼尾淚痣在陽光下像顆紅櫻桃。
他沖她微微頷首,袖中露出半截賬本邊角——那是他們在冷宮里,用碎布包著藏在房梁上的,
最后半本罪證。"謝謝你。"沈妙歌垂眸撫過鳳冠上的東珠,聲音輕得像落在花瓣上的雨。
"這一路,值得。"溫予安的聲音混在朝賀聲里,卻清晰得像當年他遞來的熱包子,
"姐姐的后位,本就該是你的。"大典正進行到一半,午門突然傳來急報。"啟稟陛下!
北疆八百里加急——"報信的小校跑得鞋都掉了一只,"北狄二十萬大軍壓境,
前鋒已過雁門關!"沈妙歌摸著腰間父親送的玉虎符,指尖微微發(fā)燙。
她望著殿外翻涌的烏云,嘴角慢慢揚起。"好啊。"她輕聲說,
"是該讓那些吃了三年閑飯的將軍,活動活動筋骨了。"第7章 北狄壓境調(diào)兵將,
舊部重聚顯鋒芒早朝的玉階上落滿了慌亂。周承乾把奏報摔在龍案上,
震得硯臺里的墨汁濺上龍袍:"北狄二十萬,前鋒過雁門關!滿朝武將,竟無一人敢領兵?
"殿下鴉雀無聲。幾個老將縮著脖子,前日還在彈劾沈妙歌"牝雞司晨"的文官,
此刻連頭都不敢抬——慕容景當權三年,能打的將軍早被排擠去守鹽倉、看馬廄,
剩下的不是酒囊飯袋,就是他的余黨。沈妙歌扶著鳳椅起身,十二幅裙裾掃過滿地奏折。
"陛下。"她聲音清亮,"臣妾愿代父出征。"周承乾猛地抬頭:"你?
""鎮(zhèn)國將軍舊部林嘯,現(xiàn)任邊軍副將。"沈妙歌指尖點過殿下武將名錄,
"調(diào)他回京領帥印,三日內(nèi)必能整頓邊軍。"她掃過縮成鵪鶉的群臣,"總好過某些人,
連馬鐙都摸不利索。"有老臣顫巍巍要勸:"娘娘金枝玉葉......""金枝玉葉?
"沈妙歌嗤笑,"當年我爹帶三千騎兵夜襲北狄王帳時,我蹲在馬背上啃冷饃,
也沒見誰說是金枝玉葉。"她盯著那老臣發(fā)白的胡子,"要不您去?臣女給您備十車人參,
路上補著。"老臣臉漲成豬肝色,縮得更低了。周承乾拍板:"準!林嘯即刻召回,
帥印由皇后暫領。"林嘯是在三更天沖進皇宮的。他鎧甲未卸,馬蹄踏碎宮門前的青石板,
跪在沈妙歌鳳儀宮臺階下時,膝蓋砸出悶響:"末將林嘯,聽候娘娘調(diào)遣!
"月光照在他臉上,沈妙歌認出那道從眉骨到下頜的舊疤——當年她十二歲,
跟著父親去演武場,這道疤是林嘯替她擋了失控的馬韁。"起來。"她伸手扶,
觸到他鎧甲上未干的血漬,"邊軍情況?""慕容景的人早把糧草扣了三成。"林嘯咬著牙,
"但老兄弟們都記著鎮(zhèn)國將軍的訓——刀磨得比臉亮,箭囊里的箭,每支都刻著'沈'字。
"第二日,鳳儀宮偏殿擺開慶功宴。二十幾個鎧甲裹身的糙漢擠在軟榻間,酒壇碰得叮當響。
沈妙歌端著酒盞繞席,每到一人面前便停步:"張統(tǒng)領,去年臘月在漠北救的那對獵戶父女,
可還安好?""李參將,你家小兒子的兔兒燈,今年該換紅綢了?"眾人先是一愣,
隨即眼眶發(fā)紅——這些細枝末節(jié),是沈戰(zhàn)活著時最掛心的事。溫予安縮在廊下陰影里,
袖中算盤撥得飛快。他盯著席上眾人的表情:張統(tǒng)領提到獵戶時喉結(jié)滾動,
是真心;李參將說到兔兒燈時指尖微抖,是懷念。
最后他望向林嘯——那道舊疤在燭光下泛著淡粉,是新傷?他摸出腰間暗衛(wèi)令牌,
對暗處使了個眼色。宴席散時,林嘯留到最后。"娘娘,
末將有一事......""你兒子林驍,上月隨商隊出雁門關。"沈妙歌突然開口,
"北狄前鋒過雁門那日,商隊沒回來。"林嘯瞳孔驟縮,膝蓋一彎就要跪:"末將絕無二心!
""我信你。"沈妙歌扶他起來,"但北狄未必信。"她望著殿外漸起的北風,
"去偏殿取些傷藥,你臉上的疤,是替我擋的馬韁。"林嘯走后,溫予安從梁上翻下來,
手里攥著半張密報:"查了林嘯近三年的行蹤,與慕容景無往來。
但......"他展開密報,"雁門關守軍報,林驍?shù)纳剃?,被北狄騎兵截了。
"沈妙歌接過密報,燭火映得字跡忽明忽暗。她摸出腰間玉虎符,
虎眼處的暖玉突然變得冰涼——北狄扣著林驍,林嘯是邊軍主心骨,這棋,對方下得妙。
"去把林嘯的舊部王猛調(diào)來。"她轉(zhuǎn)身對溫予安笑,"就說,我要聽他講當年在漠北,
怎么用三十個饅頭騙了北狄五千騎兵。"溫予安點頭要走,又頓?。?姐姐,要告訴林嘯嗎?
""暫時不必。"沈妙歌把密報塞進燭火,看著火星舔舐"林驍"二字,"他現(xiàn)在需要的,
是相信我能護他兒子周全。"殿外北風卷著沙粒打在窗紙上,像極了當年漠北的夜。
沈妙歌摸著鳳冠上的東珠,突然想起父親臨終前說的話:"妙歌,為將者最怕什么?
不是刀槍,是后顧之憂。"她望著案頭的帥印,嘴角慢慢揚起——這一次,
她來當那個斷后顧之憂的人。直到后半夜,小太監(jiān)才捧著個漆盒來:"娘娘,
北狄送來的'禮物'。"沈妙歌打開盒子,里面躺著半枚玉佩——是林驍周歲時,
她親手刻的"平安"。玉佩下壓著張紙條,字跡歪扭,像是用刀尖刻的:"換林副將,否則,
這平安,保不住。"沈妙歌捏著玉佩的手青筋暴起,東珠在鬢邊晃出冷光。
她把紙條揉成一團,扔進炭盆,轉(zhuǎn)身對候在門外的暗衛(wèi)道:"傳我令,明日辰時,校場點兵。
""另外。"她頓了頓,"給北狄王帳送份禮——我沈妙歌的虎符。"暗衛(wèi)領命退下,
殿內(nèi)重新安靜下來。沈妙歌望著炭盆里跳動的火光,忽然低笑一聲:"想拿林驍當人質(zhì)?
"她指尖撫過玉虎符的紋路,"那就讓他們看看,什么叫將門虎女的手段。
"第8章 虎父犬子陷牢籠,智后布局破連環(huán)沈妙歌捏著半枚玉佩在殿內(nèi)來回走,
東珠在鬢邊撞出細碎的響。北狄這招太毒——林嘯是邊軍主心骨,林驍是他獨子,
扣著人就像在林嘯后心抵了把刀。"溫予安。"她突然停步,"帶三隊暗衛(wèi),走密道去北疆。
""查林驍現(xiàn)在在哪兒,北狄關他的地方,守將是誰。"她把玉虎符拍在案上,
"天亮前必須出城。"溫予安翻窗的動作頓了頓:"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