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恩車接妃嬪侍寢是完全不同的流程。
姒香到了皇上寢宮后,又被幾個年輕的婦人帶去重新洗漱,然后穿著統(tǒng)一的寢衣,被人用被子一卷,送進(jìn)了被窩里。
姒香等幾個婦人走了后,才悄悄從被子里探頭。
皇上正低頭垂眸看著她。
姒香嚇了一跳:“皇上?”
這里一直悄無聲息的,她還以為皇上不在呢。
“怎么。”
沈徹沒個正形的歪在旁邊,手里還拿著一本書。
姒香搖搖頭,用手扒拉住被角,悄悄往沈徹手里的書偷瞄。
躺在床上看的,也不知是什么書。
這幾天她對皇上的認(rèn)識逐漸刷新,這會都敢懷疑皇上不務(wù)正業(yè)了。
但這次姒香顯然猜錯了。因為沈徹在看的是一本游記。
他今夜似乎沒有什么話要和姒香說,就剛剛看了姒香一眼后,就繼續(xù)看自己的書。
這是一本記錄了徐州風(fēng)土人情的書,他剛在游覽書架,偶然想起阿玉曾經(jīng)說她幼時在徐州長大,那里的風(fēng)土人情都別具一格,商業(yè)格外發(fā)達(dá),直到夜晚了街上還有許多小攤小販。
“不愧是給國庫交糧最多的地方呢?!卑⒂癞?dāng)時這樣笑著評價道。
此刻他讀來,覺得徐州的確頗有趣味,也有些想念阿玉了。
李太師寵愛閨女,硬是要留阿玉到十八才肯放她入宮。
不然阿玉早入太子府了。
也罷,還有不到一個月而已。
風(fēng)吹窗棱,夜已深,沈徹不自覺看書入了迷,再回神時,已是子時。
他放下書,側(cè)首時卻發(fā)現(xiàn),姒香還在睜著眼看著他。
她半張臉都藏在被子下,兩只杏眼圓溜溜的,也不知看了多久。
“朕的采女還不睡啊。”沈徹支著腦袋調(diào)侃。
“妾...妾總要等皇上的?!辨ο悴缓靡馑嫉溃骸版蛔R字,不能陪皇上一起讀書,也看不懂里面的深遠(yuǎn)意境”
姒香大著膽子把頭輕輕靠近沈徹的懷里:“但守候在皇上身旁,妾還是能做到的?!?/p>
美人入懷,又如此溫聲細(xì)語,沈徹熬夜的疲憊消散些許,攬住姒香甚感安慰。
“皇上。”姒香問:“您能教妾識字嗎?”
養(yǎng)成游戲中,最經(jīng)典的環(huán)節(jié)就是技能提升。姒香說道:“妾也想識字,以后若有機(jī)會,就能念書給您聽?!?/p>
她心疼得望著沈徹因為熬夜變得有些干澀的鳳眸:“皇上您倒是想看書,就可閉著眼聽妾念給您聽了?!?/p>
“朕的采女真會心疼人?!鄙驈靥上?lián)ё℃ο愕溃骸澳请蘧妥鲆换亟虝壬?,教教我家采女識字?”
“皇上一言九鼎,可不許食言!”姒香趁勢而上,她的確想學(xué)認(rèn)字,不識字,讓她覺得自己在面對許多事情時都有一種無知感。
“那是自然。”
沈徹不以為意,他隨手滅了燭火扯下簾子,臉上笑意已不如剛剛正經(jīng),一張俊臉逐漸在姒香眼前放大:“先從這個字開始學(xué)如何?”
......姒香輕輕閉上了眼。
簾內(nèi)的動靜直又是鬧了許久才停歇,姒香等皇上睡熟后,躡手躡腳地從床上爬下來。
尋常宮妃若無皇上的額外命令,在事情結(jié)束后,是不能留在這里的。
因而即便姒香被折騰得精疲力盡,也還是得輕手輕腳地起來,自行回到自己的宮室。
好在碧荷是個懂事的,早早就帶了披風(fēng)等在殿內(nèi),姒香還不到能夠坐轎的位份,兩人相互扶著一步步往永和宮走。
夜風(fēng)大,甬道又長,姒香坐春恩車來的時候還不覺得,回去走在路上才覺得永和宮離皇上的寢宮實在太遠(yuǎn)了。
不僅如此,深夜的皇宮更顯幽暗,這宮里只有一個皇上,卻有這么多翹首以盼等著他的春恩車的女人,不知葬送了多少癡心。
姒香一想到此就覺得,耳邊吹得不是什么夜風(fēng),而是有人在自己耳邊吹氣。
正此時,一只野貓叫了一聲,姒香被嚇得頓住腳,碧荷忙問:“怎么了小主?”
她是個膽子大的,沒有姒香想的這么多彎彎繞繞,只以為姒香是單純怕貓:“小主沒事,奴婢不怕貓,奴婢護(hù)著您,那貓子不敢上前的?!?/p>
姒香也沒解釋,輕輕點(diǎn)頭。
兩人就這樣加快步伐回到了永和宮。
一回來,就遇見了早就等候在此的張嬤嬤。
她是碧荷的教養(yǎng)嬤嬤,說碧荷入宮的手續(xù)那里,有一處出了差錯,要碧荷趕緊回去確認(rèn)。
“西太后一早醒來就會垂問這件事,合宮上下都在等著碧荷趕緊回去確認(rèn),我們也好交差呢?!睆垕邒唠y為又懇求道:“采女您看?”
宮中未立皇后,皇帝傳旨暫命西太后掌管著宮里大小事宜。
當(dāng)過宮女的姒香知道,西太后對宮里的掌控極為嚴(yán)厲,一點(diǎn)錯失都有可能招致一頓重重的板子。
盡管如此,張嬤嬤就這樣臨時來堵人,未嘗沒有欺負(fù)姒香只是一個采女的意思。
但姒香不為難別人,對碧荷道:“我自己回海棠閣就好,你趕緊隨嬤嬤走一趟吧?!?/p>
碧荷不放心地看了姒香一眼,還是跟著嬤嬤走了。
入宮的檔案出了差錯,可大可小,碧荷也不敢賭。
姒香獨(dú)自往海棠閣走去。
偏海棠閣在永和宮的最后面,回到海棠閣不僅要經(jīng)過一片海棠樹,還要過幾道假山石。
沒了碧荷照應(yīng)的姒香只覺得耳邊的吹氣聲越來越大,她明知自己這是心理原因作祟,卻還是忍不住加快腳步。
她快速穿過海棠樹林,在選擇穿過假山石還是繞遠(yuǎn)路走時,一咬牙進(jìn)了假山石林,不想里面假山石林看著范圍小,里面的洞穴卻很多,姒香幾次走錯。
越急越錯,越錯越急,最后姒香腳下一滑,被一塊鵝卵石滑倒在地:“嘶!”
腳崴了。
這下腳腕的疼痛超過了腦中對黑夜的懼怕,姒香無奈。
海棠閣里,真正伺候她的人其實只有一個碧荷,其他人都被林玉瑤籠絡(luò)到手里,因而這會她想喊人求助,都不知找誰。
只能自己撐著旁邊的一塊石頭站起來。
搖搖晃晃站起身,剛走一步路,姒香就覺得腳下力道不對,又要往一旁摔去時,一雙手從旁扶住了她。
“柳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