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去的很快，現(xiàn)實生活中沒了交集，在線上也不知道該聊些什么，江見夏只覺得QQ突然沉寂了下來。
馬上就到了比賽的日子。
夕陽將足球場切割成明暗交錯的棋盤，江見夏把校服袖子挽到手肘，膝蓋上的紗布邊緣被汗浸得發(fā)黃。
程橙正往她小腿纏彈性繃帶，"醫(yī)生說結痂后也不能劇烈運動......"
"你快去熱身。"江見夏把運動發(fā)帶咬在齒間，聲音含糊，"你看六班那個中鋒的肌肉。"
場邊記分牌被風吹得嘩啦作響，六班女生正在熱身，體育生的跟腱在暮色中繃成銳利的弧線。
裁判吹響預備哨時，江見夏摸到膝蓋紗布下突突跳動的脈搏。
"三班必勝！"程橙突然振臂高呼，驚飛了落在球網(wǎng)上的麻雀。
開場哨刺破黃昏的剎那，江見夏像離弦的箭沖向中圈。
右膝在蹬地瞬間傳來灼痛，她卻借著這股刺痛猛地鏟斷對方前鋒的球。
草屑混著沙粒撲進領口，球場邊圍坐的自己班同學突然爆發(fā)的驚呼聲像被按了暫停鍵。
"回防！"陳璐在后場大喊。
江見夏帶球突進時能聽見自己急促的喘息，六班兩個后衛(wèi)包抄過來的身影在余光中拉長變形。
她突然用受傷的右膝作軸，左腳將球搓起一道弧線——
足球擦著橫梁墜入網(wǎng)窩的瞬間，夕陽恰好沉入教學樓尖頂。
"漂亮！"場邊爆發(fā)的歡呼驚動了二樓走廊的人群。
林予冬捏著礦泉水瓶的手指突然收緊，塑料外殼發(fā)出細微爆裂聲。
他本要去辦公室數(shù)試卷，此刻卻鬼使神差停在連廊轉角。
少女正被隊友簇擁著撞肩慶祝，發(fā)梢沾著草屑在晚風中揚起金粉。
"冬哥看什么呢？"周嘉陽抱著籃球湊過來，"喲，這不是上次那個......"
話音未落，場上形勢突變。
六班體育生帶球連過三人，江見夏回追時右腿明顯踉蹌。
林予冬視力很好，遠遠地似乎看見了她咬牙發(fā)力時脖頸繃緊的線條，運動發(fā)帶被汗水浸成深藍。
鞋釘掀起的草皮在空中劃出拋物線，江見夏飛身封堵射門的動作像撲火的蝶。
足球重重砸在她受傷的膝蓋上，看臺頓時響起抽氣聲。
"要不要換人？"裁判吹停比賽。
江見夏撐著草皮起身，把滲血的紗布往褲腿里掖了掖，"繼續(xù)。"
她抹了把糊住眼睛的汗水，臉頰蹭上道草汁的綠痕。
林予冬摸到校褲口袋里的手機，鏡頭對準場中那個一瘸一拐卻仍在奔跑的身影。
取景框里，少女正用受傷的右腿支撐全身重量，左腳將球挑過防守隊員頭頂，夕陽從她發(fā)絲間漏進來，給睫毛鍍上金邊。
學校的大鐘整點報時，他正要轉身，忽然聽見此起彼伏的尖叫。
江見夏摔倒在禁區(qū)線外，護膝卷邊露出猙獰的傷口。
六班后衛(wèi)舉著手向裁判解釋，她卻趁機把球捅給埋伏在禁區(qū)邊緣的李虹。
球進瞬間晚自習預備鈴響起，比分定格在3:2。
歡呼聲與鈴聲共振，江見夏仰面躺在草皮上大口喘息，泥漬在臉頰暈開成迷彩。
林予冬的拇指無意識按下快門。
取景框里，少女臟兮兮的臉上盛開著比晚霞更絢爛的笑容。
草屑粘在汗?jié)竦聂W角，傷口滲出的血珠像點綴在戰(zhàn)甲上的紅寶石，她朝鏡頭方向揚起沾著泥土的手掌，身后是沸騰的人群與燃燒的云層。
礦泉水瓶墜地的聲響淹沒在喧囂中，林予冬感覺心臟被某種溫暖的東西輕輕攥住。
他慌忙退出相機界面。
"喂！"周嘉陽用籃球撞他后背，"老張說讓你一起把檔案室的鑰匙拿過來......你耳朵怎么這么紅？"
"熱的。"少年把手機塞進褲袋，金屬邊框貼著大腿發(fā)燙。
他最后瞥了眼場中正在接受噴藥處理的女孩，轉身時校服下擺掃落欄桿上的爬山虎葉片。
暮色漫過操場圍欄時，歡呼聲正順著風爬上教學樓。
程橙攙著江見夏往場邊走，她膝蓋上的紗布邊角翹起，沾著草屑像枚褪色的勛章。
"創(chuàng)可貼要嗎？"李雪晴從兜里掏出印著卡通兔的止血貼，"上午小賣部剛買的。"
女生們圍成的影子疊在塑膠跑道上，班長抱著記分牌擠進來："老張說咱們班優(yōu)先用更衣室淋??！"他校服背后用粉筆畫著歪歪扭扭的"必勝"，粉筆灰簌簌落在江見夏運動鞋的魔術貼上。
"先擦擦臉。"生活委員遞來濕巾，包裝袋上的櫻花沾著冰柜的霧氣。
江見夏接過來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心全是草汁，指紋里嵌著細小的沙粒。
更衣室瓷磚沁著涼意，程橙擰開礦泉水澆在她發(fā)燙的腳踝上:"六班那個中鋒瞪你的樣子，"她模仿對方齜牙的表情，"活像被搶了肉骨頭的小狗。"
水珠濺在鏡面上，割裂了少女們笑作一團的身影。
江見夏對著鏡子擦拭臉頰，突然發(fā)現(xiàn)左耳后沾著片銀杏葉，大約是摔倒時從場邊老樹上蹭來的。
回教室的路上，晚風把汗?jié)竦暮蟊炒档冒l(fā)涼。
宣傳委員抱著作業(yè)本迎面跑來，馬尾辮上別著的加油頭飾掉了個字母"V"，在樓梯上彈跳著滾遠。
"英雄凱旋！"
不知誰喊了一聲，走廊窗邊突然探出七八個腦袋。
物理課代表推了推眼鏡，把正在擦黑板的濕抹布當成彩帶揮舞，粉筆灰在夕陽里織成淡金色的霧。
江見夏的座位被人用練習冊堆了臨時臺階，讓她可以墊著腳，她自己的保溫杯下壓著張便利貼：【傷員專座】。
她揭開杯蓋，陳皮糖的酸甜氣息混著熱氣涌上來——杯里泡著不知誰放的潤喉茶。
"快看黑板！"陳璐突然撞她手肘。
值日生忘記擦去的力學公式中間，班長用彩色粉筆畫了只戴護膝的卡通貓，旁邊寫著"3:2"的比分還在往下掉金粉。
后排傳來汽水擰開的輕響，體委舉著冰鎮(zhèn)汽水站起來："讓我們敬......"
"安靜！"
物理老師夾著教案出現(xiàn)在后門，粉筆盒"咔嗒"落在講臺。教室里響起此起彼伏的旋緊杯蓋聲，程橙偷偷把潤喉茶推到江見夏夠得到的位置。
翻書聲漫過窗臺時，江見夏輕輕掀起褲腿。
紗布邊緣暈開的血跡不知何時凝成了笑臉形狀，暮色透過玻璃窗流進來，給那道弧線鍍上毛茸茸的金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