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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南意至今還能清晰地記得霍懷瑾用一枚素戒向她求婚時,臉上期待希冀的神情。
點頭的那剎那,她緊緊摟上他的脖頸,淚水洇濕了他的前胸,滲入他的心臟,帶著無盡的愛意。
記憶碎片驟然崩塌,畫面一轉(zhuǎn)來到他知道她要與陸景和假結(jié)婚的時候。
各大媒體平臺鋪天蓋地宣傳兩家的聯(lián)姻,姜南意無論如何都瞞不住。
只是看到霍懷瑾臉色慘白、顫抖著嘴唇質(zhì)問自己的模樣,讓她心如刀割,恨不得當(dāng)場悔婚,帶著他遠(yuǎn)走高飛。
只是她是姜家人,從出生起享受著姜家的資源,就要背負(fù)著姜家的責(zé)任。
“懷瑾,這只是一場假婚禮,只有這樣姜家才能夠恢復(fù)元氣。”
她輕輕吻去他眼角的淚珠,滿臉心疼,“你才是我法律上承認(rèn)的丈夫。”
可她終究還是沒有給他一個婚禮。
相較于一場隆重有儀式感的婚禮,一張輕飄的紙張似乎被風(fēng)一吹就散了。
“南意?”
陸景和滿是笑意的臉上透著一絲不安。
姜南意回過神來,牽起他的手,取出戒指,順著無名指一點點往里推。
眼前的手,白凈修長,連指關(guān)節(jié)處都沒什么細(xì)紋。
和霍懷瑾的手完全不一樣。
他的手,因為長時間的泡水和訓(xùn)練,手指泡得滿是皺紋,指關(guān)節(jié)多次因為巨大的水沖擊力斷裂做了多次手術(shù)布滿傷疤。
指環(huán)順利被推到底。
“現(xiàn)在,請新郎親吻新娘?!?/p>
陸景和垂著頭,長睫掀起,一點點靠近她。
臺下雷動的掌聲和眾人的歡呼不絕于耳。
姜南意身體似是僵住了,一動不動。
鼻翼間傳來空氣中無名的香水味道,熏得她想要一把將眼前的人推開。
倏地,他吻上她的唇,清新的薄荷味順著口腔直沖腦門。
臺下頓時一陣轟鳴。
嘴唇上傳來的觸感讓她無動于衷,記憶似是為了沖淡薄荷香氣勾勒出了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那是霍懷瑾身上特有的味道。
刻在瀕死的記憶中最深刻的味道。
她因為溺水被她救起,淡淡的消毒水味伴隨著胸口的擠壓,喚醒她的神志。
那甚至不能算是一個吻,只是人工呼吸。
可她已經(jīng)分不清吻和人工呼吸的區(qū)別。
即將停止跳動的心臟因為他重新活躍起來,不知是獲救后的慶幸,還是因為那莫名的悸動。
“禮成!”
司儀高亢的聲音為這場婚禮的儀式畫下圓滿的句號。
下一刻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姜南意摘下頭紗,扯下繁重的尾紗,眼神在一瞬間注入了活力,大步向外走去。
不顧陸景和在身后苦苦的挽留,不顧父母厲聲的呵斥。
她推開會場的門,聞到的是門外清新自由的空氣,一如她以后的人生。
她雙手顫抖著打開車門,揚(yáng)塵而去。
懷瑾,等我,我回來了!
儀表盤上的速度指針在一眨眼沖上一百二十碼。
一連闖了幾個紅燈后,原本半個小時的路程被縮至十分鐘。
姜南意下車后立刻爬上七樓702——她與霍懷瑾曾經(jīng)居住的家。
“懷瑾!”
她興奮地推開房門,印入眼簾的景象卻讓她愣在原地。
客廳里空空蕩蕩,沒有霍懷瑾的身影,只有滿屋的漆黑和空氣中灰塵飛揚(yáng)的味道。
心中的不安在此刻達(dá)到頂峰,她甚至不敢打開臥室的門。
衣柜里,他的衣服一件不剩。
洗手間內(nèi),整整齊齊放著她這一年來送的高檔男士護(hù)膚品。
她近乎倉促地打開霍懷瑾最珍視的箱子,里面空空如也。
他將訓(xùn)練時留下的所有運動裝備都帶走了。
整間屋子,干凈得可怕。
姜南意慌忙掏出手機(jī),一遍遍撥打霍懷瑾的電話。
可是得到的回復(fù),永遠(yuǎn)是那道冰冷的機(jī)械音。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jī)......”
足足九十九通電話,沒有接通。
對了,她眼前一亮,打開微信。
幾個小時前她發(fā)的微信消息至今沒有任何回復(fù)。
微信電話同樣打了九十九個,無人接聽。
手機(jī)重重地墜在地上,摔得粉碎。
姜南意像是被人抽干了全身的力氣,心臟深處似是被人狠狠地剜上千百刀,血淋淋地疼。
她從沒有像此刻一樣清晰地認(rèn)識到,霍懷瑾是真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