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朝皇宮內(nèi),春意正濃。御花園中百花爭艷,貴女們身著華服,三三兩兩聚在一起,
或賞花或低語,時不時發(fā)出銀鈴般的笑聲。這是繼后蕭氏舉辦的賞花宴,
名義上是讓京城貴女們欣賞春日美景,實(shí)則是為太子選妃。姜玉真站在一株海棠樹下,
指尖輕撫花瓣,神色淡然。她身著淡青色長裙,在一眾艷麗貴女中顯得格外素雅,
卻掩不住眉宇間那股颯爽英氣。"玉真姐姐,你怎么獨(dú)自在這兒?"尚書之女李婉兒走近,
親熱地挽住她的手臂,"聽說今日賞花宴實(shí)則是為太子選妃呢。
"玉真淺淺一笑:"我不過是奉旨入宮,走個過場罷了。""也是。"李婉兒壓低聲音,
"誰不知道太子...那般模樣,姜大將軍怎舍得讓獨(dú)女嫁過去受罪?"玉真目光微閃,
沒有接話。父親確實(shí)說過,太子周明玨幼時聰慧,十歲時一場大病后變得癡傻,
如今雖已二十有三,心智卻如孩童。朝中大臣無不惋惜,更有人暗中支持二皇子取而代之。
"太子殿下到!"太監(jiān)尖細(xì)的嗓音傳來。園中頓時安靜下來,貴女們紛紛行禮,
卻又忍不住偷眼打量。只見一位身著明黃錦袍的年輕男子大步走來,面容俊美非凡,
卻帶著幾分稚氣的笑容。他身后跟著一群慌亂的太監(jiān)宮女,不住地喊著"殿下慢些"。
"花花!好多漂亮花花!"太子拍手雀躍,聲音清朗卻透著幾分不合年齡的單純。
玉真抬眸望去,恰好對上太子的眼睛——那雙眼清澈見底,
卻在與她視線相接的瞬間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這位姐姐好看!"太子突然沖到玉真面前,
湊得極近,"比花花還好看!"周圍貴女們掩嘴輕笑,眼中滿是憐憫或嘲諷。玉真不退不避,
反而淺淺一笑:"殿下謬贊了。"她目光敏銳地捕捉到太子眼中轉(zhuǎn)瞬即逝的訝異。"殿下,
這是姜大將軍的獨(dú)女姜玉真。"一旁的嬤嬤連忙介紹。"姜姐姐陪我玩!
"太子一把抓住玉真的手腕,力道恰到好處,既不會弄疼她,又不容掙脫。
太監(jiān)宮女們面露難色,卻不敢阻攔。玉真從容地任由太子拉著她往花園深處走去,
身后傳來陣陣竊竊私語。"可憐姜小姐了...""太子雖然俊美,可這心智...""噓,
小聲些..."遠(yuǎn)離人群后,太子依然一副天真模樣,
卻在彎腰摘花時低聲道:"姜小姐好膽識,竟不怕我這癡傻之人。"玉真接過他遞來的花,
借機(jī)壓低聲音:"殿下裝得極像,只是方才見我時,眼神太過清醒了。"太子手上一頓,
眼中閃過一絲銳利,隨即又恢復(fù)懵懂:"姜姐姐說什么?明玨聽不懂。
"玉真輕笑:"殿下十歲那年中的毒,是蕭皇后所為吧?"太子猛地抬頭,
四周張望確認(rèn)無人后,聲音徹底冷了下來:"姜小姐,此話可會招來殺身之禍。
""家父鎮(zhèn)守邊關(guān)十年,朝中無人敢動我。"玉真神色從容,"反倒是殿下,裝傻十三年,
不累么?"太子盯著她看了許久,忽然咧嘴一笑,聲音卻極冷:"姜小姐,
你可知就憑這幾句話,我便可讓你永遠(yuǎn)閉嘴?
"玉真不慌不忙地從袖中取出一枚玉佩:"家父讓我將此物交予可信之人。我想,
殿下應(yīng)該認(rèn)得。"太子見到玉佩,瞳孔驟然收縮。這是當(dāng)年他母妃家族的信物,
世上僅存三枚。"姜將軍他...""父親一直懷疑殿下并非真傻,暗中調(diào)查多年。
"玉真將玉佩塞入太子手中,"蕭氏一族與北境敵人勾結(jié),克扣邊關(guān)軍餉,
父親掌握了些證據(jù)。"太子神色復(fù)雜,最終嘆了口氣:"今日這場賞花宴,是蕭后設(shè)的局。
她想塞個眼線到我身邊。""所以我主動上鉤了。"玉真眨眨眼,"殿下不覺得,
由我來做這個'眼線',對您更有利么?"遠(yuǎn)處傳來腳步聲,太子立刻又變回那副天真模樣,
高聲嚷道:"姜姐姐,我們再玩一會兒嘛!"玉真忍俊不禁,這變臉的速度著實(shí)令人佩服。
她故意提高聲音:"殿下,該回去了,不然皇后娘娘要著急了。"太子撅著嘴,
不情不愿地被玉真牽著往回走。臨到人群前,他極快地低語:"小心林宰相,他是蕭后的人。
"玉真微不可察地點(diǎn)頭,心中已有了計較。賞花宴結(jié)束前,蕭皇后特意召見玉真,
和藹可親地拉著她的手問長問短。玉真應(yīng)對得體,既不顯得過于熱絡(luò),又不失禮數(shù)。
回府的馬車上,貼身丫鬟小桃憂心忡忡:"小姐,今日太子對您那般親近,
皇后娘娘又特別關(guān)注您,該不會..."玉真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唇角微揚(yáng):"小桃,
準(zhǔn)備接旨吧。""什么旨?""賜婚的圣旨。"玉真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你家小姐要當(dāng)太子妃了。"姜玉真回府第三日,圣旨果然到了。姜府正廳,香案早已備好。
玉真跪在父親身側(cè),耳畔是太監(jiān)尖細(xì)的宣旨聲。那聲音忽遠(yuǎn)忽近,
她只捕捉到幾個刺耳的字眼——"太子妃"、"擇日完婚"、"天作之合"。"臣女領(lǐng)旨,
謝陛下隆恩。"她額頭觸地,聲音平穩(wěn)得連自己都驚訝。待宣旨太監(jiān)離去,
姜大將軍屏退左右,面色凝重地看著女兒:"玉真,為父這就進(jìn)宮面圣,推了這門婚事。
""父親不可。"玉真拉住父親的衣袖,"抗旨不尊是死罪,何況女兒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
"姜震天虎目圓睜:"你何時答應(yīng)的?""賞花宴那日,女兒就看出了蕭后的意圖。
"玉真將父親扶到太師椅上坐下,輕聲道,"太子雖癡傻,卻是正統(tǒng)儲君。
蕭后想通過控制太子妃來掌控東宮,若女兒不嫁,也會有別人嫁。與其讓東宮落入蕭后手中,
不如——""糊涂!"姜震天拍案而起,"為父在邊關(guān)征戰(zhàn)多年,
就是為了讓你不必卷入這些骯臟事!太子癡傻,你嫁過去就是守活寡!
"玉真眼前閃過太子那雙清明銳利的眼睛,輕聲道:"父親,太子或許并不如表面那般癡傻。
"姜震天神色驟變,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壓低聲音:"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
"玉真將賞花宴后與太子的對話一一道來,只是隱去了玉佩之事。
那是太子與父親之間的秘密,她不便多言。"即便如此,朝局兇險,為父怎能讓你涉險?
"姜震天眉頭緊鎖。"父親,"玉真跪在父親面前,仰頭道,"蕭后與林宰相克扣邊關(guān)軍餉,
致使將士們寒冬臘月衣不蔽體。女兒雖不能上陣殺敵,但若能助太子一臂之力,
也是為邊關(guān)將士盡一份力。"姜震天長嘆一聲,粗糙的大手撫過女兒的發(fā)頂:"你娘去得早,
為父只愿你平安喜樂...""女兒會好好的。"玉真握住父親的手,綻出一個明媚的笑容,
"再說了,太子長得那么俊,女兒不吃虧。"姜震天哭笑不得,最終只能無奈搖頭。
......圣旨下達(dá)三日后,林宰相府邸密室。"娘娘放心,姜震天雖手握兵權(quán),
但遠(yuǎn)在邊關(guān)。他那女兒入了東宮,就是娘娘掌中之物。"林甫國諂媚地為蕭皇后斟茶。
蕭皇后輕撫鎏金護(hù)甲,冷笑道:"本宮原想安排婉兒那丫頭,誰知太子竟看中了姜家女。
也好,邊關(guān)將領(lǐng)的女兒嫁入東宮,皇上必定更加忌憚姜震天。""娘娘英明。
姜家女若安分便罷,若有二心..."林甫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不急。
"蕭皇后抿了口茶,"先讓她生個孩子。太子血脈加上姜家兵權(quán),屆時...呵呵。
"兩人相視而笑,眼中盡是算計。......大婚之日轉(zhuǎn)眼即至?;始业幕槎Y極盡奢華,
玉真從清晨起便被嬤嬤們擺弄著梳妝打扮。鳳冠霞帔加身,她看著銅鏡中的自己,
幾乎認(rèn)不出來。"小姐真美。"小桃紅著眼眶為她整理裙擺。玉真想說些什么,
喉頭卻哽住了。她深吸一口氣,將那塊太子給的玉佩藏入嫁衣暗袋。這是她今日唯一的底氣。
黃昏時分,姜府正門大開。玉真拜別父親,在喜娘的攙扶下登上鳳輦。身后,
姜震天戎裝佩劍,目送女兒遠(yuǎn)去,鐵血將軍此刻眼眶通紅。鳳輦?cè)雽m,繁瑣禮儀接踵而至。
玉真像個精致的木偶,被牽引著完成各項儀式。透過珠簾,她看見太子一襲大紅喜袍,
俊美無儔的臉上掛著孩童般的傻笑,眼神卻時不時飄向她,帶著幾分探究。"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夫妻對拜!"每一次彎腰,
玉真都能感覺到蕭皇后銳利的目光刺在她背上?;实鄣故呛吞@,看著太子的眼神中帶著憐惜。
"送入洞房!"隨著禮官的高喊,玉真被送入東宮寢殿。紅燭高照,
喜床上灑滿了紅棗、花生、桂圓和蓮子。她端坐在床沿,靜靜等待。外面宴席喧囂,
直到三更天才漸漸安靜。忽然,殿門被猛地推開,太子跌跌撞撞地沖了進(jìn)來,
身后跟著一群想攔又不敢真攔的宮女太監(jiān)。"太子妃!我的太子妃呢?"太子嚷嚷著,
聲音里帶著醉意。玉真端坐不動,珠簾下的唇角微微上揚(yáng)。演得還真像。
太子一把掀開她的蓋頭,湊得極近:"哇,真的是姜姐姐!"濃重的酒氣撲面而來,
玉真屏住呼吸,垂眸行禮:"臣妾參見殿下。""你們都出去!我要和太子妃玩!
"太子轉(zhuǎn)身轟趕宮人。嬤嬤為難道:"殿下,合巹酒還沒喝...""不喝不喝!苦死了!
"太子抓起案上酒杯就要往地上摔。玉真眼疾手快接住酒杯,柔聲道:"殿下,這是甜酒,
不信您嘗嘗?"太子眨眨眼,就著她的手抿了一口,忽然咧嘴一笑:"真的是甜的!
"說完奪過酒杯一飲而盡,然后抓起另一杯遞給玉真,"姜姐姐也喝!"玉真從容飲盡,
眼角余光瞥見嬤嬤們滿意地退了出去,殿門輕輕合上。當(dāng)最后一絲腳步聲遠(yuǎn)去,
太子臉上的傻笑瞬間消失。他快步走到門邊確認(rèn)無人偷聽,然后回到玉真面前,
聲音低沉冷靜:"姜小姐好演技。"玉真取下沉重的鳳冠,
揉了揉酸痛的脖子:"不及殿下萬分之一。"太子輕哼一聲,
走到桌前開始摔東西——但奇妙的是,他專挑那些不值錢的杯盞摔,貴重物品一樣沒碰。
"殿下這是做什么?"玉真挑眉。"制造動靜。"太子一邊摔一邊低聲道,
"外面肯定有人聽著。既然他們認(rèn)為我癡傻,洞房花燭夜自然該鬧得天翻地覆。"玉真會意,
立刻配合著尖叫一聲:"殿下不要!"然后壓低聲音:"需要我配合什么?
"太子贊賞地看她一眼,繼續(xù)高聲嚷嚷:"我們來玩捉迷藏!"同時用氣音說,"把床弄亂,
再找地方把自己藏起來。"玉真立刻行動起來,一邊將喜床弄得凌亂不堪,
一邊發(fā)出驚慌的聲音:"殿下,這不合規(guī)矩..."她剛躲到屏風(fēng)后,太子就"找"到了她,
一把將她抱起轉(zhuǎn)圈,在她耳邊快速道:"今晚我睡地上。明日請安,蕭后必定會試探你,
小心應(yīng)對。"玉真被他轉(zhuǎn)得頭暈,不得不摟住他的脖子保持平衡,回道:"我知道。
她可能會問..."話未說完,太子突然抱著她往床榻走去,
故意大聲道:"太子妃陪我睡覺!"玉真身體一僵,太子立刻在她腰間輕輕一捏,
示意她放松。他將她放在床上,自己卻躺到了地上,繼續(xù)用夸張的語氣說:"我睡這里!
地上涼快!"玉真看著地上的人,突然有些想笑。堂堂太子,新婚之夜睡地板,
傳出去不知要驚掉多少人的下巴。一夜無話。玉真和衣而臥,聽著地上太子均勻的呼吸聲,
竟也慢慢睡去。......天剛蒙蒙亮,玉真就被宮女喚醒了。"太子妃娘娘,
該梳妝去向皇上皇后請安了。"宮女恭敬道。玉真起身,發(fā)現(xiàn)太子已經(jīng)不在殿內(nèi)。
宮女解釋道:"殿下天不亮就醒了,吵著要去御花園捉蛐蛐,內(nèi)侍們只好跟著去了。
"玉真點(diǎn)點(diǎn)頭,任由宮女們?yōu)樗釆y打扮。今日要見的可是大周朝最尊貴的兩個人,
絲毫馬虎不得。梳妝完畢,玉真剛走出寢殿,就看見太子蹲在院子里玩泥巴,
一身喜袍沾滿泥土。見她出來,太子立刻跳起來,臟手就要往她衣袖上蹭:"太子妃陪我玩!
"玉真敏捷地避開,柔聲道:"殿下,該去向父皇母后請安了。""不去不去!父皇兇兇!
"太子撅著嘴搖頭。玉真從袖中掏出一塊糖:"殿下若乖乖去請安,這塊糖就是您的了。
"太子眼睛一亮,一把搶過糖塞進(jìn)嘴里,含糊道:"那好吧。"帝后早已在坤寧宮等候。
見太子滿身泥土,皇帝皺了皺眉,蕭皇后則一臉慈愛:"明玨這是去哪玩了?弄得一身臟。
""兒臣參見父皇、母后。"玉真恭敬行禮,然后拉了拉太子的衣袖。太子有樣學(xué)樣地行禮,
卻故意做錯了動作,惹得皇帝眉頭更緊。"起來吧。"皇帝擺擺手,看向玉真,"太子頑劣,
日后辛苦太子妃了。"玉真垂首:"侍奉殿下是臣妾的本分。"蕭皇后笑瞇瞇地招手:"來,
到母后這兒來。昨夜...可還順利?"玉真臉上恰到好處地飛起兩朵紅云,
低聲道:"殿下...很活潑。"蕭皇后眼中閃過一絲滿意,又問:"太子待你可好?
""殿下待臣妾極好。"玉真抬頭,露出一個羞澀又幸福的笑容,"昨夜殿下怕臣妾不習(xí)慣,
還特意...陪臣妾說了許久的話。"蕭皇后笑容一滯,很快又恢復(fù)如常:"是嗎?
太子都會說些什么?"玉真故作天真:"殿下說母后待他最好,經(jīng)常給他送好吃的點(diǎn)心。
"蕭皇后神色微變,皇帝卻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太子雖心智不全,卻懂得感恩,甚好。
"玉真敏銳地注意到,蕭皇后涂著鮮紅蔻丹的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請安結(jié)束,
玉真牽著太子的手退出坤寧宮。剛走出不遠(yuǎn),太子就甩開她的手,蹦蹦跳跳地往前跑,
嘴里嚷著要去看鯉魚。玉真快步跟上,在無人處低聲道:"我說錯什么了嗎?
"太子借著摘花的動作靠近她,輕聲道:"蕭后送的點(diǎn)心都有毒,我從不吃。父皇知道這點(diǎn),
所以你的話讓他起了疑心。"玉真心頭一跳:"那...""無妨。
"太子將一朵海棠別在她鬢邊,聲音愉悅,"做得很好。蕭后現(xiàn)在一定很頭疼,
不知道你是有心還是無意。"玉真松了口氣,抬眼看見太子近在咫尺的俊臉,
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晨光中,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鼻梁高挺,唇角微揚(yáng),
哪有半分癡傻模樣?"殿下接下來去哪?"她稍稍后退一步。
太子立刻又變回那副天真的表情,高聲道:"太子妃陪我釣魚!"同時壓低聲音,
"你先回東宮熟悉環(huán)境,我需去演場戲給蕭后的眼線看。午膳時見。"說完,
他蹦蹦跳跳地跑開了,一群太監(jiān)宮女慌忙跟上。玉真望著他的背影,輕輕摸了摸鬢邊的海棠,
唇角不自覺地上揚(yáng)。這場戲,越來越有趣了。玉真回到東宮,立即召集所有管事嬤嬤和太監(jiān)。
正廳內(nèi),二十余名仆役站成兩排,面上恭敬,眼中卻藏著輕蔑。誰不知道太子癡傻,
這新來的太子妃不過是個擺設(shè)。"把東宮近三年的賬冊拿來我過目。"玉真端坐主位,
聲音不疾不徐。管事嬤嬤賠笑:"娘娘初來乍到,何必勞神這些瑣事?奴婢們自會打理妥當(dāng)。
"玉真指尖輕叩桌面:"本宮既入主東宮,理當(dāng)事事過問。嬤嬤這是要替本宮做主?
""奴婢不敢!"管事嬤嬤慌忙跪下,其余人見狀也紛紛跪倒。"一個時辰內(nèi),賬冊備齊。
"玉真起身,"另外,從今日起,東宮上下重新安排職司。本宮要一一面見。
"眾人面面相覷,卻不敢違逆,只得應(yīng)聲退下。玉真轉(zhuǎn)身步入內(nèi)室,剛關(guān)上門,
肩膀就垮了下來。她深吸一口氣,揉了揉太陽穴。父親說得沒錯,東宮就是個爛攤子。
賬目混亂還是小事,關(guān)鍵是這些仆役中,不知有多少是蕭后和林宰相的眼線。"娘娘,
喝口茶吧。"小桃端著茶盞進(jìn)來,憂心忡忡地低聲道,"剛才那些嬤嬤出去后,
有個穿綠衣裳的往坤寧宮方向去了。"玉真抿了口茶,唇角微揚(yáng):"讓他們?nèi)笮拧?/p>
我越雷厲風(fēng)行,蕭后越摸不透我的路數(shù)。"一個時辰后,賬冊如數(shù)呈上。玉真仔細(xì)翻閱,
越看眉頭皺得越緊。東宮開支大得驚人,
下玩具損耗"、"安撫受驚宮人"、"修繕被殿下?lián)p壞的器物"......"真是好算計。
"玉真冷笑。把太子抹黑成破壞狂,既消耗東宮用度,又坐實(shí)了太子的癡傻名聲。
她提筆蘸墨,在紙上記下幾處可疑開支。正專注時,忽覺一陣微風(fēng)拂過后頸。玉真猛地回頭,
卻只見窗外樹影婆娑。"疑神疑鬼。"她自嘲地?fù)u搖頭,繼續(xù)埋首賬冊。窗外,
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掠過。......午膳時分,太子仍未歸來。玉真獨(dú)自用膳,
菜色雖豐盛,卻都是些油膩重口之物,明顯不符合太子"癡傻孩童"應(yīng)有的飲食偏好。
"御膳房一直這么伺候殿下?"玉真放下筷子。小桃低聲道:"聽東宮的老人說,
殿下常鬧脾氣不吃飯,或者吃幾口就掀桌子。"玉真眼中閃過一絲心疼。太子哪里是挑食,
分明是這些菜色根本難以下咽。長期如此,難怪她注意到太子比一般男子清瘦許多。
"去告訴御膳房,從今日起,殿下膳食按我的吩咐準(zhǔn)備。"玉真列舉了幾樣清淡菜式,
"就說太醫(yī)囑咐,殿下脾胃虛弱,需調(diào)養(yǎng)。"小桃剛領(lǐng)命而去,外面就傳來一陣喧嘩。
太子渾身濕漉漉地沖了進(jìn)來,身后跟著一群氣喘吁吁的太監(jiān)。"太子妃!你看我抓到了什么!
"太子獻(xiàn)寶似的舉起一個濕噠噠的布袋,里面有什么東西在蠕動。玉真強(qiáng)忍笑意,
故作驚訝:"殿下抓到什么寶貝了?"太子神秘兮兮地湊近,
突然打開布袋——幾只青蛙跳了出來,在廳內(nèi)四處亂蹦。宮女們尖叫著躲避,場面一片混亂。
"殿下真厲害。"玉真面不改色,甚至伸手接住一只跳到她裙擺上的青蛙,
"不過這些小生靈離開水會死掉的,我們不如把它們放回御花園的池塘?"太子眨眨眼,
似乎沒料到她會這么淡定,隨即拍手雀躍:"好啊好啊!現(xiàn)在就去!
"玉真趁機(jī)道:"殿下先用膳可好?吃飽了才有力氣玩。"她示意宮女重新擺膳,
特意將幾樣清淡小菜放在太子面前。太子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又變回癡傻模樣,
抓起筷子胡亂扒飯,卻不著痕跡地將那些清淡菜色吃了個干凈。用膳完畢,
太子果然鬧著要去放青蛙。玉真"無奈"應(yīng)允,陪他前往御花園。御花園池塘邊,
太子將青蛙一一放生,然后拉著玉真跑到一處僻靜的涼亭。確認(rèn)無人跟隨,他立刻變了神色,
聲音低沉而清晰:"查賬有何發(fā)現(xiàn)?"玉真早已習(xí)慣他的變臉,
從容答道:"有人借殿下'癡傻'之名,虛報開支,中飽私囊。三年下來,
至少有五萬兩白銀去向不明。"太子冷笑:"蕭后和林宰相的手筆。東宮用度他們克扣一半,
剩下一半被這些刁奴瓜分。""我已重新安排職司,將幾個可疑的調(diào)去無關(guān)緊要的位置。
"玉真從袖中取出一份名單,"這幾個,極可能是眼線。"太子掃了一眼,
略顯驚訝:"你如何得知?""眼神。"玉真輕聲道,"真正伺候主子的下人,
看主子的眼神是關(guān)切或畏懼。而這些人的眼神,是審視和評估。"太子深深看她一眼,
突然從懷中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你能看懂這個嗎?"玉真展開紙,
上面是些雜亂無章的線條和符號,乍看像是孩童涂鴉。但細(xì)看之下,
她認(rèn)出了邊關(guān)軍中常用的密文標(biāo)記。"這是...軍報密文?"她謹(jǐn)慎地問。
太子眼中精光一閃:"你果然認(rèn)得。這是姜將軍與我母舅家的聯(lián)絡(luò)暗號。"玉真心跳加速。
這是試探,也是信任的開始。她取出發(fā)間金簪,
就著陽光在紙上幾處關(guān)鍵位置輕點(diǎn):"若補(bǔ)上這幾筆,就是完整的北境布防圖。
"太子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她吃痛。他的眼神銳利如刀:"姜玉真,
你究竟是誰的人?"玉真不躲不閃,直視他的眼睛:"我是大周子民,是姜震天的女兒,
現(xiàn)在是太子妃。殿下若不信,大可以休了我。"兩人對視良久,太子先松了手,
聲音緩和下來:"抱歉。十三年裝瘋賣傻,我很難相信任何人。"玉真揉著手腕,
輕聲道:"我明白。但殿下需要盟友,而我是最合適的人選——我有理由保護(hù)您,
也有能力幫助您。"太子沉默片刻,突然指著天空高喊:"風(fēng)箏!我要放風(fēng)箏!
"然后壓低聲音,"今晚子時,書房?,F(xiàn)在繼續(xù)演戲。"玉真會意,故作無奈:"殿下,
這里沒有風(fēng)箏啊。""我不管!現(xiàn)在就要!"太子開始撒潑,甚至在地上打滾。
玉真"手足無措"地勸慰,直到一群太監(jiān)聞聲趕來,幫著把"鬧脾氣"的太子扶回寢宮。
......子夜,東宮一片寂靜。玉真披衣起身,輕手輕腳地來到書房。推門進(jìn)去,
太子已在等候,燭光下他的側(cè)臉棱角分明,哪有半分白天的癡傻模樣。"關(guān)門。
"他頭也不抬地說。玉真關(guān)好門,走到書案前。太子推過一杯茶:"安神的,喝了再說。
"玉真抿了一口,茶中確實(shí)只有安神的菊花和棗仁,便放心飲盡。"我十歲那年,
"太子突然開口,"母妃暴斃,我因貪玩躲過了一杯毒茶。從那刻起,
我知道只有裝傻才能活下去。"燭光下,他的眼神幽深如潭:"十三年來,
我眼睜睜看著蕭后害死我母族十七口,扶持她兒子當(dāng)上二皇子,
在朝中安插黨羽...而我只能裝瘋賣傻,甚至要在她面前感恩戴德。"玉真心頭一顫。
她早知道太子裝傻必有苦衷,卻沒想到背后是這樣血淋淋的仇恨。
"殿下..."她不知該說什么,只能輕輕握住他的手。
太子苦笑一下:"現(xiàn)在你明白為何我難以信任任何人了吧?"玉真點(diǎn)頭,
從懷中取出那枚玉佩:"父親說,當(dāng)年貴妃娘娘救過他一命。我們姜家人,恩怨分明。
"太子凝視玉佩,眼中閃過一絲柔軟:"母妃她...確實(shí)常提起姜將軍,
說他是個重情義的漢子。""所以,我們是盟友。"玉真堅定地說,"殿下要報仇,
我要保姜家平安,目標(biāo)一致。"太子沉默良久,
突然從書案下取出一卷竹簡:"這是我這些年來暗中調(diào)查的結(jié)果。
蕭后和林宰相不僅害死我母妃,還勾結(jié)北境蠻族,克扣軍餉,意圖不軌。"玉真翻閱竹簡,
越看越是心驚。其中記載的罪行罄竹難書,更有幾處提到她父親..."我父親知道這些嗎?
"太子搖頭:"姜將軍只知軍餉被克扣,不知背后是蕭后主使。
我暗中派人將部分證據(jù)透露給他,他才開始調(diào)查。""所以賞花宴..."玉真恍然大悟。
"是我設(shè)計的。"太子坦白,"我需要一個能與蕭后抗衡的盟友,
姜將軍需要一個能保護(hù)他女兒的人。我們各取所需。"玉真本該生氣,卻莫名覺得欣慰。
至少太子現(xiàn)在愿意告訴她實(shí)話了。"下一步怎么做?"她問。太子展開一張新紙,
畫了幾個符號:"這是新的聯(lián)絡(luò)暗號。今后我在人前的'涂鴉',都會藏有信息。
你需要配合我演好這出戲,同時幫我收集更多證據(jù)。"玉真認(rèn)真記下符號含義,
突然想到什么:"東宮那些眼線...""暫時別動。"太子冷笑,"讓他們傳話,
但只傳我們想讓他們知道的消息。"兩人又商議了些細(xì)節(jié),直到東方泛白。"該回去了。
"太子收起竹簡,"今日蕭后可能會召見你,小心應(yīng)對。"玉真點(diǎn)頭,剛要起身,
太子突然拉住她:"玉真...謝謝你。"這是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玉真心頭一暖,
輕聲道:"殿下不必言謝,我們是夫妻。"話一出口,兩人都愣住了。這本是句客套話,
卻在此刻顯得格外親密。太子先回神,迅速變回癡傻表情,大聲道:"太子妃陪我玩!
"玉真立刻配合:"殿下,天還沒亮呢...""我不管!現(xiàn)在就要玩!
"太子開始滿書房亂跑,故意撞倒幾把椅子,弄出巨大聲響。玉真"無奈"地哄著他回寢宮,
心里卻涌起一種奇妙的默契感。在這場危險的游戲中,她不再是孤軍奮戰(zhàn)了。
......三日后,東宮花園。表面上看,是太子妃陪太子玩孩童游戲。實(shí)際上,
兩人正借著一地落葉傳遞信息。"林宰相三日后要宴請北境使者。
"太子一邊堆樹葉一邊低語,"蕭后稱病不出席,但她的心腹宮女會去。
"玉真擺弄著幾朵花,輕聲道:"我收到母親家書,說邊關(guān)近日有異動,似有大軍集結(jié)。
"太子眼神一凜:"時間吻合。看來他們準(zhǔn)備行動了。"他抓起一把樹葉撒向空中,
哈哈大笑,"太子妃看我厲害不厲害!"玉真配合地鼓掌:"殿下真厲害!"同時低語,
"需要我做什么?""想辦法出席那場宴會。"太子做了個鬼臉,"就說我不懂事,
需要太子妃代為致意。"玉真點(diǎn)頭,突然看見遠(yuǎn)處有人影晃動,
立刻提高聲音:"殿下累了吧?嘗嘗臣妾做的點(diǎn)心。"她從食盒中取出一碟桂花糕,
太子眼睛一亮——這是他們約定的暗號,表示有緊急情況。"好吃!太子妃最好了!
"太子塞了滿嘴糕點(diǎn),含糊不清地嚷嚷。玉真借整理衣擺的機(jī)會,將一張字條塞入太子袖中。
那是她今早收到的家書,父親在信中暗示邊關(guān)即將有大戰(zhàn)。太子讀完,面色不變,
眼中卻閃過一絲銳光。他抓住玉真的手,在她掌心快速寫下幾個字:準(zhǔn)備行動。
玉真反手握住他的手指,輕輕一捏表示明白。兩人相視一笑,在旁人看來,
不過是太子妃哄傻太子開心的溫馨場景。誰又能想到,在這看似簡單的游戲背后,
一場關(guān)乎王朝命運(yùn)的風(fēng)暴正在醞釀?"娘娘,坤寧宮來人了。"小桃急匆匆跑進(jìn)內(nèi)室,
聲音壓得極低。玉真正在梳頭,聞言手中玉梳一頓。自從三日前她和太子商定行動計劃后,
就預(yù)料到蕭皇后會有動作。"請進(jìn)來。"她放下玉梳,整了整衣襟。
來的是蕭皇后身邊的大宮女碧鸞,一身翠綠宮裝,行禮時眼睛卻不住地打量著寢殿各處。
"皇后娘娘口諭,明日林宰相設(shè)宴招待北境使者,請?zhí)拥钕屡c太子妃娘娘一同赴宴。
"碧鸞嘴上說著,目光卻停在玉真妝臺上未合攏的首飾盒上。玉真心中冷笑,
面上卻一派恭順:"請回稟母后,臣妾一定準(zhǔn)時赴宴。
只是殿下他..."碧鸞眼中閃過一絲了然:"皇后娘娘說了,若殿下不愿去,
太子妃代表東宮出席也可。""臣妾明白了。"玉真微笑,
眼角余光瞥見碧鸞袖口似有東西閃動。待碧鸞告退后,她立刻檢查妝臺——少了一支金簪。
"好個賊丫頭。"小桃氣得直跺腳,"竟敢偷到東宮來了!"玉真擺擺手:"讓她偷。
那簪子里什么也沒有。"她走到窗前,看見碧鸞果然沒有直接回坤寧宮,
而是繞道去了御花園。那里,一個穿著宰相府家仆服飾的男子正在等候。"去請殿下。
"玉真輕聲道,"就說我新做了點(diǎn)心,請他品嘗。"不多時,太子蹦蹦跳跳地進(jìn)來,
手里抓著幾只螞蚱,嚷嚷著要烤來吃。宮女們見怪不怪,紛紛退下。"碧鸞剛來過。
"玉真等門關(guān)上,立刻低聲道,"明日林府宴會,蕭后'特許'我可以單獨(dú)代表東宮出席。
"太子把螞蚱放進(jìn)窗臺上的小籠子,眼中精光一閃:"果然如我們所料。蕭后想支開我,
單獨(dú)試探你。""碧鸞還順走了一支金簪。"玉真補(bǔ)充。
太子輕笑:"她會發(fā)現(xiàn)簪子里藏著'重要密信',
內(nèi)容是太子妃對太子癡傻的抱怨和對蕭后的效忠。"玉真挑眉:"你調(diào)包了?
""今早剛安排。"太子從袖中取出一張紙條,"這是林府布局圖。明日宴會上,
北境使者會坐在你對面,他腰間必定藏有密信。"玉真仔細(xì)記下布局,
將紙條燒毀:"我需要接近他。""小心。"太子突然抓住她的手,"北境人狡猾兇殘,
若被發(fā)現(xiàn)...""我可是姜震天的女兒。"玉真自信一笑,"父親教我的不只是繡花。
"太子凝視她片刻,突然伸手拂去她肩頭并不存在的灰塵:"明日我會'發(fā)病'不去,
但會派人暗中保護(hù)你。"他的指尖不經(jīng)意擦過她的脖頸,玉真頓時覺得那塊皮膚灼熱起來。
"殿下也該小心。"她低頭掩飾突然加快的心跳,"蕭后可能會趁機(jī)來'探望'你。
"太子冷笑:"正好,我新得了幾味藥材,可以試試她的'點(diǎn)心'里到底有什么名堂。
"兩人又商議了些細(xì)節(jié),太子突然高聲嚷嚷肚子餓,玉真順勢拿出早已備好的點(diǎn)心。
這次不是暗號,而是她特意按太子口味做的棗泥酥。太子咬了一口,
眼睛一亮:"御膳房換廚子了?""我親手做的。"玉真抿嘴一笑,"小時候跟母親學(xué)的,
父親最愛吃。"太子動作一頓,眼神柔和下來:"謝謝。"兩個字,卻重若千鈞。
玉真突然覺得臉頰發(fā)熱,忙岔開話題:"對了,我收到父親密信,
邊關(guān)三位將領(lǐng)愿意暗中支持殿下。"太子眼中精光暴漲:"當(dāng)真?"玉真點(diǎn)頭:"父親說,
他們早對朝廷克扣軍餉不滿,只是苦于沒有名目反抗。若殿下以太子身份...""不可。
"太子搖頭,"時機(jī)未到?,F(xiàn)在暴露,只會讓蕭后狗急跳墻。"他思索片刻,
"先讓他們按兵不動,繼續(xù)收集蕭后與北境勾結(jié)的證據(jù)。""好。"玉真應(yīng)下,又想起一事,
"父親還說,北境近日有異動,似乎準(zhǔn)備南下。
"太子臉色一沉:"明日宴會恐怕不止是試探那么簡單..."話音未落,
外面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太子立刻變回癡傻模樣,
抓起一塊點(diǎn)心塞進(jìn)玉真嘴里:"太子妃也吃!"門被推開,是蕭皇后身邊的另一個宮女,
說是皇后突然身體不適,想見太子。"母后病了嗎?"太子一臉天真,"我去看她!
"轉(zhuǎn)身就跑,臨走時卻給了玉真一個警惕的眼神。玉真目送他離去,心中不安漸濃。
蕭皇后這病,未免太巧了些。......次日清晨,玉真早早起來梳妝。今日宴會,
她既要保持太子妃的尊貴,又不能太過招搖。最終選了一套湖藍(lán)色宮裝,
既顯氣質(zhì)又不奪主人風(fēng)頭。"殿下如何了?"她問前來回話的小太監(jiān)。
小太監(jiān)面露難色:"殿下昨夜鬧了一宿,說是肚子疼,太醫(yī)看了說是吃壞了東西,需要靜養(yǎng)。
"玉真心中一緊——太子果然"病"了。她不動聲色地點(diǎn)頭:"好好伺候殿下。我去去就回。
"馬車駛向東華門外的林府。一路上,
玉真反復(fù)回憶太子給她的信息:北境使者名叫阿史那律,是北境可汗的心腹,
腰間常佩一枚狼頭玉佩...林府門前車馬喧囂,玉真剛下馬車,林宰相就親自迎了上來。
這老狐貍一臉諂媚,眼中卻藏著算計。"太子妃娘娘駕臨,寒舍蓬蓽生輝啊!
"林甫國躬身行禮,
"可惜太子殿下身體抱恙..."玉真溫和一笑:"殿下讓我代他向宰相大人致歉。
他小孩子心性,昨日貪玩吃多了涼物。"林甫國連連表示理解,引她入內(nèi)。
宴會廳已坐了不少人,玉真一眼就看到了對面的北境使者——魁梧身材,鷹鉤鼻,
腰間果然佩著狼頭玉佩。更引人注目的是,那玉佩旁還掛著一個香囊,
上面繡著北境少見的鳳凰紋樣。玉真瞳孔微縮——這紋樣她在碧鸞的荷包上見過!宴會開始,
歌舞升平。玉真端莊地坐著,實(shí)則暗中觀察著阿史那律的一舉一動。那北境人酒量極好,
卻時不時摸向懷中,似在確認(rèn)什么東西的安全。酒過三巡,林甫國突然提議行酒令。
玉真心知肚明,這是沖她來的。"太子妃娘娘出身將門,想必文采不凡。"林甫國笑得虛偽,
"不如由娘娘起個頭?"在座眾人目光齊刷刷投來,有期待的,有幸災(zāi)樂禍的。
玉真不慌不忙地放下酒杯:"本宮才疏學(xué)淺,但既然宰相大人盛情..."她略一思索,
吟出一首邊塞詩。詩句豪邁大氣,既顯才學(xué)又不失將門風(fēng)骨。眾人紛紛喝彩,
林甫國臉上閃過一絲訝異。阿史那律突然開口,聲音沙?。?早就聽聞大周太子妃美若天仙,
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他舉杯走來,"不知可否賞臉喝一杯?"玉真心中警鈴大作,
卻不動聲色地接過酒杯。就在阿史那律靠近的瞬間,她敏銳地注意到他懷中有紙張的輪廓。
"使者遠(yuǎn)道而來,本宮理當(dāng)相敬。"玉真作勢舉杯,突然"不慎"將酒灑在對方衣襟上。
"哎呀,失禮了。"她連忙取出帕子為對方擦拭,趁機(jī)輕觸對方胸前。果然有紙張!
阿史那律臉色一變,匆忙后退:"無妨無妨!"玉真佯裝歉意,退回座位。方才那一觸,
她已經(jīng)確定信紙就在對方左胸內(nèi)袋中。但要如何拿到呢?這時,
林甫國的夫人突然提議:"聽聞太子妃琴藝超群,不知今日能否賞臉彈奏一曲?
"玉真心中冷笑——她何時有過琴藝超群的名聲?這分明是想讓她出丑。但出乎所有人意料,
她欣然應(yīng)允:"既然夫人盛情,本宮就獻(xiàn)丑了。"琴案擺好,玉真端坐琴前。
她確實(shí)不擅琴藝,但父親曾教過她一首邊關(guān)將士常彈的戰(zhàn)歌。指尖撥動琴弦,
鏗鏘有力的旋律頓時充滿大廳,與尋常閨秀柔美的琴曲截然不同。在座武將紛紛擊節(jié)叫好,
文官們則面露詫異。玉真余光瞥見阿史那律也被琴聲吸引,正全神貫注地聽著。就是現(xiàn)在!
琴音陡然轉(zhuǎn)急,玉真指尖在琴弦上重重一劃,同時發(fā)出一聲輕呼——一根琴弦斷了!
眾人驚呼聲中,玉真"慌亂"起身,不小心帶倒了琴案,正好砸在阿史那律身上。
那北境人猝不及防,被砸得踉蹌后退。"使者恕罪!"玉真連忙上前攙扶,
手卻精準(zhǔn)地探入對方衣襟,抽出了那封信。借著寬大袖口的掩護(hù),信轉(zhuǎn)眼就藏進(jìn)了她的袖袋。
阿史那律似乎察覺了什么,手立刻摸向胸前,臉色大變。玉真不給他發(fā)作的機(jī)會,
高聲道:"來人!快帶使者去更衣!本宮實(shí)在抱歉!"林府下人連忙上前,
阿史那律有口難言,只能狠狠瞪了玉真一眼,跟著下人離去。宴會不歡而散。玉真借口受驚,
提前告辭。馬車剛駛離林府,她就迫不及待地取出那封信。封口處赫然蓋著蕭皇后的私?。?/p>
玉真心跳如鼓,小心拆開。信中詳細(xì)寫著邊關(guān)布防的薄弱環(huán)節(jié),
以及北境大軍何時進(jìn)攻的計劃。最令人震驚的是,蕭后明確表示會確保太子"無法理政",
為二皇子登基鋪路。"果然..."玉真雙手微顫。蕭后不僅要廢太子,還要出賣大周江山!
馬車突然一頓,外面?zhèn)鱽硇鷩W聲。玉真迅速藏好信件,掀開車簾——一隊禁軍攔住了去路。
"太子妃娘娘,"為首的將領(lǐng)行禮,"皇后娘娘擔(dān)心您的安全,特命末將護(hù)送您回宮。
"玉真心中一沉。什么護(hù)送,分明是怕她直接去找太子!她強(qiáng)作鎮(zhèn)定:"有勞將軍了。
"馬車轉(zhuǎn)向坤寧宮方向。玉真腦中急轉(zhuǎn)——信件必須盡快交給太子,
但她現(xiàn)在被"護(hù)送"去蕭后那里...就在這時,馬車猛地一晃,接著傳來馬匹嘶鳴聲。
外面亂作一團(tuán)。"驚馬了!快攔??!"馬車瘋狂顛簸起來,玉真緊緊抓住車窗。突然,
車簾被掀開,一個蒙面人敏捷地鉆了進(jìn)來。"是我。"熟悉的聲音響起,
是太子身邊的暗衛(wèi)墨云。玉真大喜,立刻將信遞給他:"交給殿下!蕭后與北境勾結(jié),
邊關(guān)即將有變!"墨云點(diǎn)頭,正要離去,玉真又抓住他:"告訴殿下,蕭后可能會對他不利,
千萬小心!""娘娘保重。"墨云一閃身消失在車外。片刻后,馬車被控制住。
禁軍將領(lǐng)惶恐地請罪,玉真擺擺手表示無礙。她心中稍安——信已送出,
接下來就看太子的了。......坤寧宮內(nèi),
蕭皇后一臉慈愛地拉著玉真的手:"今日受驚了吧?都怪本宮考慮不周,不該讓你獨(dú)自赴宴。
"玉真垂眸:"母后言重了。是臣妾笨手笨腳,壞了宴會氣氛。
"蕭皇后拍拍她的手:"阿史那律粗魯無禮,嚇著你了。來,喝口安神茶。"宮女端上茶盞,
玉真接過,敏銳地注意到茶色有異。她佯裝喝了一口,實(shí)則將茶倒入了袖中的暗袋。"母后,
殿下身體不適,臣妾想早些回去照顧。"她放下茶盞,面露憂色。蕭皇后眼中閃過一絲不悅,
隨即又恢復(fù)慈愛:"真是賢惠的媳婦。去吧,告訴明玨,母后很擔(dān)心他。"玉真行禮告退,
一出坤寧宮就加快腳步。那茶肯定有問題,她得趕緊回去處理。剛踏入東宮,
就聽見太子在寢殿內(nèi)大吵大鬧:"都滾出去!我要太子妃!"宮女太監(jiān)們惶恐地退出來,
看見玉真如見救星:"娘娘,殿下從早上就開始鬧,藥也不吃,
飯也不用..."玉真擺手示意他們退下,獨(dú)自進(jìn)入寢殿。門一關(guān),
太子立刻恢復(fù)清明:"信已收到。你沒事吧?""我沒事。"玉真取出袖中暗袋,
"蕭后給我喝了這個。"太子接過,小心嗅了嗅,臉色頓變:"斷魂散!無色無味,
長期服用會使人瘋癲致死!"玉真倒吸一口冷氣——蕭后竟想讓她也變瘋!"好個毒婦!
"太子咬牙切齒,"看來她是發(fā)現(xiàn)信丟了,懷疑到你頭上。""阿史那律肯定會告訴林宰相。
"玉真憂心忡忡,"我們該怎么辦?"太子沉思片刻,突然冷笑:"將計就計。
既然她想讓你瘋,那你就'瘋'給她看。"玉真立刻會意:"慢慢表現(xiàn)出癥狀,
讓她放松警惕?""不錯。"太子點(diǎn)頭,"同時,我會派人快馬加鞭送信給姜將軍,
讓他加強(qiáng)邊關(guān)防御。""還有一事。"玉真壓低聲音,"信中提到,
蕭后會讓太子'無法理政'..."太子眼中寒光一閃:"她終于要對我下手了。
"他握住玉真的手,"接下來會很危險,你...""我們是盟友,記得嗎?
"玉真反握住他的手,"同生共死。"太子凝視她良久,突然伸手將她拉入懷中。
玉真猝不及防,臉頰貼在他胸前,聽到他心跳如雷。"周明玨。
"他在她耳邊輕聲說出自己的真名,"記住你丈夫的名字。"玉真眼眶一熱。
這是他第一次以真實(shí)身份面對她。她輕輕回抱他:"姜玉真,也請殿下記住。
"兩人相擁而立,窗外夕陽西下,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融合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
連續(xù)七日陰雨,東宮上下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霉味。玉真站在廊下,望著灰蒙蒙的天空,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袖中密信。父親回信說邊關(guān)已加強(qiáng)戒備,但朝中軍餉依舊遲遲未到。
再這樣下去,將士們連過冬的棉衣都湊不齊了。"娘娘,殿下又在鬧脾氣了。
"小太監(jiān)慌慌張張跑來,額頭上還有一道紅印,像是被什么東西砸的。玉真嘆了口氣,
跟著小太監(jiān)往書房走去。自從前日收到蕭后要削減東宮用度的懿旨,太子表面裝得滿不在乎,
私下卻越發(fā)暴躁。書房門半掩著,里面?zhèn)鱽?嘩啦"一聲,像是書本被掃落在地。
玉真示意宮人們退下,獨(dú)自推門而入。屋內(nèi)一片狼藉。書案翻倒,筆墨紙硯散落一地,
太子背對著門站在窗前,肩膀繃得緊緊的,連呼吸都帶著顫抖。"殿下。"玉真輕聲喚道。
太子沒有回頭,只是拳頭攥得更緊了,指節(jié)泛白。玉真緩步走近,
看見地上散落的奏折——全是邊關(guān)告急的軍報,卻被朱筆批了"夸大其詞,再議"。
"他們這是要逼死邊關(guān)將士!"太子聲音嘶啞,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十三年來,
我眼睜睜看著他們貪墨軍餉,殘害忠良...如今連表面功夫都不做了!
"玉真從未見過這樣的太子。往日無論多么憤怒,他都能保持冷靜自持,
此刻卻像一座即將噴發(fā)的火山。她突然明白了——這不是一時之氣,
而是十三年偽裝積壓的爆發(fā)。"殿下,今日天氣不錯,陪臣妾去御花園走走吧。
"玉真故意提高聲音,確保門外的人能聽見。太子猛地轉(zhuǎn)身,
眼中怒火幾乎化為實(shí)質(zhì):"你——"玉真迅速眨了下眼,微微搖頭,然后伸手拉住他的袖子,
撒嬌似的晃了晃:"殿下不是答應(yīng)教我斗蛐蛐嗎?"太子一怔,隨即明白過來,
勉強(qiáng)扯出個笑臉:"好啊好??!現(xiàn)在就去!"聲音依舊帶著未消的怒氣,聽起來格外怪異。
玉真不由分說拉著他往外走,一路上太子像個木偶般任由擺布,
只有緊繃的肌肉泄露了他真實(shí)的情緒。御花園里空無一人,連日的陰雨讓宮人們都躲了起來。
玉真確認(rèn)四下無人后,松開太子的手:"跑吧。""什么?"太子愣住。"跑起來,
像小時候那樣。"玉真突然提起裙擺,在濕漉漉的草地上飛奔起來,水花四濺。
太子站在原地,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堂堂太子妃,居然在御花園里撒野?玉真跑出一段,
回頭看他:"怎么,殿下不敢?"這句話像是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太子心中的枷鎖。
他猛地邁步,開始還只是大步走,隨后越來越快,最后徹底奔跑起來。
雨后的空氣帶著泥土的芬芳,兩人一前一后在花園里狂奔,水漬沾濕了衣擺,發(fā)絲被風(fēng)吹亂。
太子越跑越快,仿佛要把十三年的壓抑全部甩在身后。終于,他在一棵老槐樹下停住,
雙手撐膝,大口喘氣。玉真隨后趕到,臉頰緋紅,胸口劇烈起伏。"舒服些了嗎?
"她輕聲問。太子直起身,眼中的怒火已經(jīng)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復(fù)雜的情緒:"你...怎么知道我需要這個?"玉真從袖中取出手帕,
自然地為他擦拭額頭的汗水:"我父親每次從邊關(guān)回來,都會去馬場狂奔幾圈。他說,
有些情緒,說出來不如跑出來。"太子靜靜看著她,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謝謝。"兩個字,
重若千鈞。玉真有些不自在地移開視線,發(fā)現(xiàn)地上有幾塊扁平的石子:"殿下會打水漂嗎?
"太子挑眉:"當(dāng)然。""比比?"玉真撿起一塊石子,挑釁地看著他。太子笑了,
真正的笑容,眼角泛起細(xì)紋:"輸了可別哭鼻子。"兩人來到池塘邊,玉真先擲出石子,
在水面上彈跳了四下才沉下去。太子隨后出手,石子輕盈地掠過水面,足足跳了七下。
"這不公平!"玉真抗議,"你肯定練過。
"太子得意地?fù)P起下巴:"小時候經(jīng)常和皇兄..."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住,眼神黯淡下來。
玉真知道他想起了已故的大皇子——太子的親哥哥,十三年前與先貴妃一同"暴斃"。
"教我。"她突然說。太子回過神:"什么?""教我打水漂。"玉真又撿起一塊石子,
"我要學(xué)殿下的絕技。"太子猶豫片刻,站到她身后,右手握住她的手腕:"像這樣,
手腕發(fā)力,石子要平著出去..."他的胸膛貼著她的后背,呼吸拂過她的耳畔。
玉真突然覺得手中的石子重若千鈞,心跳聲大得仿佛整個御花園都能聽見。"試、試試看。
"她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匆忙擲出石子。結(jié)果石子直接沉入水中,連一下都沒跳起來。
太子哈哈大笑,爽朗的笑聲驚飛了樹上的鳥兒。玉真從未見他這樣開懷過,一時看呆了。
"再來一次。"太子又撿了塊石子給她,眼中帶著溫暖的笑意。這一次,玉真集中注意力,
石子在水面上跳了三下。"有進(jìn)步!"太子鼓掌,"假以時日,定能超過我。
"兩人玩到日頭西斜才回宮,衣擺鞋襪都濕透了,卻像兩個孩子般開心。宮人們面面相覷,
不明白太子妃怎么也跟著"瘋"了。......三日后,玉真正在整理賬冊,
小桃急匆匆跑來:"娘娘,殿下又不見人影了!"自從那日在御花園發(fā)泄過后,
太子情緒穩(wěn)定了許多,但時不時就會消失幾個時辰,誰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無妨。
"玉真頭也不抬,"殿下自有分寸。"小桃欲言又止:"可是...今日是娘娘生辰啊。
"玉真手中的筆一頓。她自己都忘了這事。往年在邊關(guān),父親總會給她煮一碗長壽面,
放兩個荷包蛋..."太子妃!"太子的聲音突然從外面?zhèn)鱽恚又且魂嚰贝俚哪_步聲。
玉真剛起身,太子就沖了進(jìn)來,臉上帶著罕見的興奮:"閉上眼睛!
""殿下這是...""快閉上!"太子像個討賞的孩子般雀躍。玉真無奈閉眼,
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接著有什么東西輕輕碰了碰她的嘴唇。"可以睜開了。
"玉真睜眼,看見太子手中舉著一根糖人,正是剛才碰她嘴唇的東西。
糖人做成了女將軍的模樣,栩栩如生。"這是...""你小時候最喜歡的,記得嗎?
"太子眼中閃著光,"姜將軍說過,你六歲那年他帶你進(jìn)京,你吵著要買糖人,
結(jié)果剛拿到手就被路過的馬車驚到,糖人掉在地上碎了。
你哭了好久..."玉真震驚地看著他:"父親連這個都告訴你了?"太子笑而不答,
將糖人遞給她:"嘗嘗,我找遍了京城,終于找到當(dāng)年那個老手藝人。"玉真接過糖人,
舌尖輕觸,甜味在口腔中蔓延。她突然鼻子一酸——這糖人的味道,竟和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殿下出宮了?"她猛地抬頭,"太危險了!若被蕭后的人發(fā)現(xiàn)...""值得。
"太子輕聲道,伸手拂去她眼角不知何時溢出的淚水,"別哭,生辰該高興才是。
"玉真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哭了。她從小就不愛哭,父親說她出生時連哭聲都比別的嬰兒小。
可此刻,眼淚卻怎么都止不住。"謝謝。"她哽咽著說,又舔了口糖人,破涕為笑,"好甜。
"太子目光柔和,突然從懷中取出一個小木盒:"還有這個。"盒中是一枚白玉簪,
簪頭雕成海棠花樣式,花蕊處嵌著細(xì)小的紅寶石,精致非常。"我親手畫的圖樣。
"太子有些不好意思,"手藝不精,別嫌棄。"玉真取出玉簪,
愛不釋手:"殿下何時準(zhǔn)備的這些?""早在一個月前就開始了。
"太子幫她將簪子插入發(fā)髻,"本想給你個驚喜,誰知邊關(guān)事多,差點(diǎn)忘了今日是你生辰。
"玉真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這世上除了父親,再沒有人如此用心待她。
"殿下..."她剛要開口,外面突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進(jìn)來。
"太子瞬間恢復(fù)了往日的冷靜。墨云推門而入,臉色凝重:"殿下,娘娘,剛收到消息,
林宰相三日后要在府中密會北境使者。"太子和玉真對視一眼,
同時想到了那封被截獲的密信。"看來他們等不及了。"太子冷笑。玉真放下糖人,
擦干眼淚:"我們需要更多證據(jù)。""不錯。"太子走到書案前,攤開一張圖紙,
"這是林府的地形圖。墨云已經(jīng)安排人混入府中做雜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