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鐘裂龍叛暴雨砸在青銅巨鐘上,聲音傳遍終焉之地。我踮腳擦拭鐘面時,
第十二萬九千六百道裂痕悄然浮現(xiàn)?!跋到y(tǒng)破損率99%?!北涞臋C(jī)械音在腦中響起,
“‘龍’已叛變,請守鐘人準(zhǔn)備清除?!鄙砗箬F門轟然倒塌。煙塵中那道身影的眉眼,
像極了我百年前親手絞殺的愛人。
他小臂上的月牙疤痕還在滲血——正是我當(dāng)年用發(fā)簪刺下的印記。---暴雨如天河傾覆,
狠狠砸在終焉之地中央高聳的青銅巨鐘上。沉悶的鐘聲穿透雨幕,
震蕩著每一寸浸透血銹的金屬大地,宣告著又一個輪回的開始或終結(jié)。鐘樓頂層,
狹窄的瞭望口灌進(jìn)裹挾水汽的風(fēng),吹動女人褪色的灰布裙擺。蘇禾赤著腳,
踩在冰冷光滑的金屬地面上,像過去一百年里的每一天那樣,費(fèi)力地踮起腳尖,伸長手臂,
用一塊相對干凈的軟布,仔細(xì)擦拭著面前巨大鐘體內(nèi)壁凝結(jié)的水珠和塵埃。
青銅鐘壁冰涼刺骨,觸手所及,是無數(shù)細(xì)微的、如同蛛網(wǎng)般蔓延的陳舊裂痕。
就在她指尖拂過一片水漬時,“嗤——”一聲極其細(xì)微、卻令人牙酸的金屬撕裂聲響起。
一道嶄新的、發(fā)絲般的裂痕,在厚重的銅綠間悄然浮現(xiàn),蜿蜒著,
與旁邊那些亙古的傷痕交織在一起。“系統(tǒng)整體破損率,百分之九十九。
”冰冷的、毫無感情的機(jī)械合成音直接在她腦海深處響起,帶著一種不祥的平穩(wěn),
“檢測到最高權(quán)限異常變動。生肖‘龍’,確認(rèn)叛離核心協(xié)議。終極清除指令啟動,
執(zhí)行者:守鐘人,蘇禾。請立即準(zhǔn)備。”蘇禾擦拭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
仿佛那足以讓整個終焉之地陷入瘋狂的消息不過是窗外飄過的一片落葉。只有她自己知道,
心臟在那一瞬間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緊,幾乎停止跳動。一百年了。
這座與青銅巨鐘共生、如同活體棺材般的鐘樓,囚禁了她整整一百年。
守鐘人——一個帶著無盡嘲諷的稱號。她是終焉之地最初的締造者之一,
也是如今被系統(tǒng)鎖死在鐘樓頂層、唯一記得這片地獄起源的罪人。**轟——?。。?/p>
**震耳欲裂的巨響毫無征兆地爆發(fā)!并非來自巨鐘,
而是身后那扇隔絕了鐘樓與外部、由特殊合金鑄造、厚達(dá)半米的沉重閘門!
狂暴的沖擊波裹挾著灼熱的氣浪和金屬碎片,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洶涌灌入!
煙塵瞬間彌漫了整個狹小的空間,
濃烈刺鼻的硝煙味和金屬熔化的焦糊味蓋過了百年沉淀的銅銹氣息。蘇禾猛地轉(zhuǎn)身,
灰布裙擺在氣浪中獵獵作響。她下意識地抬起手臂擋在眼前,透過翻騰的煙塵,
死死盯住閘門破開的巨大空洞。煙塵緩緩沉降。一道高大的身影踏著扭曲變形的金屬殘骸,
一步步走了進(jìn)來。靴底踩在滾燙的碎片上,發(fā)出“滋啦”的輕響。
他穿著一身染血的黑色作戰(zhàn)服,肩甲處印著一個被粗暴劃掉的龍形圖騰,
臉上沾染著油污和血漬,卻掩不住那過分年輕也過分凌厲的輪廓。他的目光如同實(shí)質(zhì)的刀鋒,
穿透尚未散盡的煙塵,精準(zhǔn)地鎖定了站在巨鐘旁的蘇禾。那眼神,混雜著審視、警惕,
以及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源自靈魂深處的困惑。蘇禾的心臟,在看清那張臉的剎那,
如同被萬載寒冰瞬間凍結(jié),又在下一秒被投入沸騰的巖漿!血液瘋狂地沖上頭頂,
又在四肢百骸急速冷卻。她的呼吸停滯了,瞳孔驟然收縮到極致!
那眉眼……那下頜的線條……甚至微微抿起嘴唇時左側(cè)唇角那一點(diǎn)幾不可察的下壓……像。
太像了。像極了那個被她親手設(shè)計(jì)、送入終焉之地第一個血腥輪回,并在系統(tǒng)指令下,
由她親自啟動湮滅程序,看著他化作飛灰的男人——沈煉。她百年前的愛人,
也是她永生無法贖清的罪孽。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倒流。
百年前撕心裂肺的痛楚和親手按下按鈕時指尖的冰冷麻木,如同掙脫牢籠的毒蛇,
狠狠噬咬著蘇禾早已枯死的心房?!笆冂娙??”年輕男人開口了,
聲音帶著激戰(zhàn)后的沙啞和一絲不確定的試探,打斷了她腦中翻江倒海的轟鳴。
他向前又踏了一步,更加清晰地暴露在鐘樓頂層幽暗的光線下。就在他抬手的瞬間,
蘇禾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釘在了他的左小臂上!
作戰(zhàn)服的袖子在之前的爆炸中被撕裂了一大塊,露出一截肌肉線條流暢的手臂。
而在那緊實(shí)的麥色皮膚上,一道寸許長、如同彎月般的陳舊疤痕,正猙獰地烙印在那里!
疤痕的邊緣,甚至因?yàn)閯偛诺膭×覄幼?,微微崩裂開一絲細(xì)小的口子,滲出一點(diǎn)鮮紅的血珠!
嗡——!蘇禾的腦子里像是有什么東西炸開了!所有的冷靜,所有的麻木,
所有的百年囚禁磨礪出的死寂外殼,在這一道滲血的月牙疤痕面前,轟然崩塌!這道疤!
她死也不會認(rèn)錯!那是百年前一個雨夜,沈煉為了保護(hù)她被失控的初代機(jī)械獸利爪掃中,
她情急之下,用自己發(fā)髻上那支尖銳的銅簪狠狠刺入機(jī)械獸關(guān)節(jié)時,
被飛濺的金屬碎片劃傷他手臂留下的!形狀獨(dú)一無二,如同她心頭永不愈合的傷口!
“沈……煉?”一個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帶著難以置信顫抖的名字,
從蘇禾的喉嚨深處艱難地?cái)D了出來。她踉蹌著向前一步,
灰敗的眼中爆發(fā)出一種近乎瘋狂的光芒,死死盯著那張年輕而陌生的臉,
和他手臂上那道跨越了百年時光、依舊在滲血的印記。年輕男人——或者說,
這個頂著沈煉年輕面容、帶著沈煉獨(dú)有疤痕的男人——眉頭狠狠一皺,
眼中瞬間被警惕和冰冷的殺意取代?!罢l是沈煉?
”他握緊了手中那柄閃爍著不穩(wěn)定幽藍(lán)光芒的晶石短刃,刀尖微微抬起,鎖定了失態(tài)的蘇禾。
“我是‘辰’。叛軍‘破曉’的指揮官。奉首領(lǐng)‘龍’之命,前來接管‘時之鐘’核心。
”他頓了頓,看著蘇禾瞬間慘白如紙的臉,聲音冷酷如刀,“或者,清除阻礙。
”2 蝕心鎖破---“砰!”晶石短刃裹挾著幽藍(lán)的殘影,撕裂空氣,
狠狠劈在蘇禾方才站立的位置!堅(jiān)固的金屬地面被斬開一道深深的焦黑裂痕,
邊緣的金屬呈現(xiàn)出熔融狀態(tài)!蘇禾的身體在“辰”抬手的瞬間就已做出了反應(yīng)。
并非依靠視覺,而是百年來與這座鐘樓、與腳下這片終焉之地近乎融為一體的直覺。
她的動作毫無美感可言,像一截被狂風(fēng)扯動的枯木,狼狽卻精準(zhǔn)地側(cè)身翻滾,
灰布裙擺被刃風(fēng)劃開一道口子?!皶r之鐘”核心!他果然是沖著這個來的!
蘇禾的心沉入谷底。作為最初的締造者,
比任何人都清楚“時之鐘”意味著什么——它是整個終焉之地十日輪回規(guī)則的具象化能量源,
是維持這個龐大而殘酷系統(tǒng)運(yùn)轉(zhuǎn)的心臟。一旦核心被破壞或失控,輪回崩解,
被困在這里的所有意識,包括那些依附系統(tǒng)存在的“生肖”和“NPC”,都將瞬間湮滅!
而“龍”的叛變,竟是為了奪取它?“你被‘龍’利用了!
”蘇禾背靠著冰冷震顫的青銅巨鐘,急促地喘息,試圖穿透“辰”眼中那層冰冷的殺意,
“奪取核心只會讓一切崩潰!所有人都會死!包括你身后那些追隨‘破曉’的人!
”“辰”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第二刀緊隨而至,角度更加刁鉆,
直取蘇禾因翻滾而暴露的脖頸!他的眼神毫無波瀾,只有執(zhí)行命令的絕對冷酷?!氨澜??
那正是我們想要的!”他的聲音在短刃的尖嘯中顯得格外森然,“打破這該死的輪回牢籠!
終結(jié)‘守鐘人’和‘系統(tǒng)’的永恒暴政!這就是‘破曉’的意義!
至于代價……”他嘴角扯出一個近乎殘忍的弧度,“新世界的誕生,怎能沒有犧牲?
”幽藍(lán)的光芒在蘇禾瞳孔中急速放大!死亡的氣息冰冷刺骨。百年的囚禁磨損了她的力量,
但未曾磨滅刻入骨髓的戰(zhàn)斗本能。在短刃即將吻上肌膚的剎那,蘇禾的左手猛地向上拍出,
并非格擋刀鋒,而是狠狠擊打在“辰”持刀手腕的側(cè)下方!同時身體如同無骨的蛇,
貼著地面不可思議地滑開!“嗤啦!”短刃擦著她的肩膀掠過,
帶走一片布料和幾縷灰白的發(fā)絲。蘇禾的指尖也觸碰到了“辰”手腕的皮膚——冰冷,
帶著搏斗后的汗意,還有一種極其微弱、卻被她瞬間捕捉到的、源自靈魂深處的震顫頻率!
就是這個!蘇禾眼中精光爆閃!在身體滑開的瞬間,她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攏,
快如閃電地點(diǎn)向“辰”左臂那道滲血的月牙疤痕!
指尖凝聚著一點(diǎn)微弱卻極其精純的、屬于“守鐘人”權(quán)限的銀色光芒!“呃!
”一聲痛苦的悶哼從“辰”喉間溢出。就在蘇禾指尖觸碰到疤痕的瞬間,
一股龐大而混亂的信息流如同失控的洪水,狠狠沖進(jìn)了他的腦海!那不是攻擊,
更像是一種……強(qiáng)制共鳴!破碎的畫面瘋狂閃現(xiàn):- 傾盆大雨的實(shí)驗(yàn)室外,
穿著白大褂的年輕蘇禾哭著將一支銅簪塞進(jìn)沈煉手里:“帶著它!走!
”- 巨大的監(jiān)控屏幕前,眼神空洞麻木的蘇禾,
手指顫抖著懸在一個猩紅的“湮滅”按鈕上方,屏幕里是被困在烈焰中的沈煉絕望的臉。
- 昏暗的鐘樓,蘇禾蜷縮在巨鐘旁,用那支早已銹跡斑斑的銅簪,
一遍遍在冰冷的地面上刻著同一個名字:沈煉、沈煉、沈煉……指腹磨破,
鮮血混著銹跡滲入刻痕。- **還有……一個隱秘的視角:穿著“龍”的制服的身影,
悄然將一支閃爍著紫光的針劑,注入昏迷中的“辰”的頸側(cè)!針劑標(biāo)簽上,
印著一個扭曲的龍形標(biāo)記!**“啊——!”辰抱著頭發(fā)出野獸般的嘶吼,
晶石短刃“當(dāng)啷”一聲脫手掉落在地。他痛苦地跪倒在地,身體劇烈地抽搐,
那些強(qiáng)行灌入的記憶碎片如同燒紅的鋼針,瘋狂攪動著他的意識。
屬于“辰”的冰冷殺意在崩塌,
而另一種被強(qiáng)行封鎖、屬于“沈煉”的撕心裂肺的痛苦和愛恨,正在猛烈沖擊著禁錮!
“看……看見了嗎?”蘇禾也因強(qiáng)行引動共鳴而臉色煞白,嘴角溢出一縷鮮血,
她死死盯著痛苦掙扎的辰,“那不是你的意志!是‘龍’!他在你的意識里下了‘蝕心鎖’!
他篡改了你的記憶,把你變成了他的刀!沈煉……想起來!你是沈煉!
”---3 終焉重啟“呃啊——!”辰(沈煉?)的嘶吼聲如同受傷瀕死的孤狼,
在鐘樓狹小的空間里凄厲回蕩。他雙手死死摳進(jìn)自己的頭發(fā),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
身體像一張拉到極限又驟然松弛的弓,劇烈地痙攣著。
那些強(qiáng)行撕裂意識壁壘灌入的記憶碎片,與腦海中“龍”所灌輸?shù)摹捌茣浴毙叛黾ち覜_撞,
如同兩股毀滅性的洪流在他靈魂深處瘋狂對撞、湮滅!
“不……不可能……”他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怪響,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瞪著蘇禾,
眼神混亂而狂躁,充滿了被欺騙和信仰崩塌的暴怒,“你……你在騙我!龍首給了我們自由!
他給了我們打破輪回的希望!你才是囚禁所有人的罪魁禍?zhǔn)祝?/p>
”他猛地指向身后那扇被炸開的、通往下方終焉之地的閘門空洞。
震天的喊殺聲、能量武器的爆鳴聲、金屬扭曲的尖嘯聲正從那里洶涌傳來,
厲的慘叫——那是“破曉”叛軍與忠于系統(tǒng)的“生肖”部隊(duì)正在鐘樓下方展開慘烈的攻防戰(zhàn)!
“自由?”蘇禾靠著冰冷震顫的青銅鐘壁,擦去嘴角的血跡,發(fā)出一聲短促而蒼涼的嗤笑,
眼中是沉淀了百年的疲憊與悲哀,“沈煉,你還不明白嗎?‘龍’要的從來不是自由!
他要的是取代系統(tǒng),成為新的、更冷酷的‘神’!
他需要‘時之鐘’核心的力量來達(dá)成這一切!而你,只是他用來打開這扇門的鑰匙!
一把用過即棄的鑰匙!”她艱難地抬起手,
指向辰(沈煉)左臂那道因記憶沖擊而顯得更加刺目的月牙疤痕,
聲音帶著穿透靈魂的悲愴:“這道疤……是百年前,在‘創(chuàng)生實(shí)驗(yàn)室’外的雨夜里,
你為我擋下‘初代饕餮’的利爪時,被我情急之下用銅簪誤傷的!
那支簪子……”她的目光投向鐘樓角落陰影里,
一支銹跡斑斑、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扭曲銅簪,“就在那里!我刻了你的名字!一百年!
”辰(沈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順著她的手指,投向角落。那支破敗的銅簪,
像一個沉睡的、銹蝕的幽靈。一股難以言喻的、源自骨髓深處的悸動猛地攫住了他!
比之前的記憶碎片更加強(qiáng)烈!他幾乎是踉蹌著撲了過去,顫抖的手不顧銅銹的骯臟,
一把將它抓起!入手冰涼沉重。簪身早已失去光澤,布滿銅綠和劃痕。然而,
在簪尾一個極其隱秘的凹槽內(nèi),借著鐘樓幽暗的光線,
他清晰地摸到了兩個微小的、深深鐫刻的篆體字——**沈煉**。嗡——!
仿佛一道驚雷在靈魂最深處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