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站在紀家別墅門前,這是她第一次來,從紀臨川畢業(yè)后同居開始,他們家里就沒用打擾過。這次是因為紀臨川非常好處理了幾個案子度過了考察期正式成為合伙人。她穿著淡藍色連衣裙是江怡陪她在商場挑了三個小時的成果,據(jù)說這個顏色最襯她瓷白的膚色,又不會顯得太過刻意??纱丝踢@柔軟的布料卻像砂紙般摩擦著她發(fā)燙的皮膚,后背已經(jīng)沁出一片細密的汗珠。
門鈴按鈕是黃銅材質(zhì)的,在夕陽下閃著低調(diào)奢華的光。林雪深吸一口氣,指尖懸在半空遲遲不敢按下去。身后傳來兩聲短促的汽車喇叭聲——紀臨川去找停車位了,讓她先進去。
"需要幫忙嗎?"
一個溫潤如玉的女聲突然從身后響起。林雪猛地轉(zhuǎn)身,看見一位身著墨綠色真絲旗袍的女士正拾級而上,手里捧著束沾著水珠的百合花。她約莫五十出頭,眉眼與紀臨川有七分相似,只是線條更為柔和,鬢角處幾縷銀絲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 是見過幾面的紀母。
"阿...阿姨好!"林雪慌忙鞠躬,動作太急差點踩空臺階。紀母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手臂,指尖微涼卻有力:"叫我伯母就好。"
門廳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鑒人,倒映出林雪局促的身影。她小心翼翼地跟著紀母,六個腳趾在新買的裸色高跟鞋里不安地蜷縮。這雙Jimmy Choo花了她半個月工資,但至少能完美遮住她的"特別之處"。
“我跟你講啊臨川小時候,可調(diào)皮了"紀母突然開口,聲音里帶著笑意,"總愛把襪子剪個洞,讓大腳趾伸出來透氣。"她輕輕搖頭,耳垂上的翡翠墜子隨之晃動,"說那樣'自由'。"
林雪不知如何接話,只能報以靦腆的微笑。客廳里已經(jīng)坐了十幾位衣著考究的客人,見她進來,交談聲短暫地停頓了一下。她認出幾位是法學院德高望重的教授,還有紀臨川的叔叔——紀氏律所的創(chuàng)始人,那位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財經(jīng)雜志封面的人物。
"各位,這是林雪。"紀母向眾人介紹,語氣自然得仿佛在談論今天的天氣,"臨川的未婚妻。"
未婚妻三個字讓林雪耳根發(fā)燙。她下意識摸了下左手上的鉆戒,突然發(fā)現(xiàn)紀母的目光落在她右手上——那里還戴著紀臨川親手制作的銀戒。
"自己做的?"紀母輕聲問,手指輕輕點了點那枚雪花戒指。林雪點頭,心跳快得幾乎要沖破胸腔。"手藝進步了。"紀母唇角微揚,"他十六歲給我做的胸針,針扣老是掉,扎壞了我三件旗袍。"
晚宴在花園的玻璃陽光房進行。水晶吊燈下,林雪被安排在紀臨川叔叔旁邊。老爺子雖然滿頭銀發(fā),眼神卻銳利如鷹,不斷用公筷給她夾菜:"嘗嘗這個鮑魚,今早剛從大連空運來的。"又突然話鋒一轉(zhuǎn),"你對精品咖啡的市場前景怎么看?"
原來所有人都知道她即將出任云上咖啡店長的事。林雪握緊了餐巾,指節(jié)發(fā)白。
"臨川說你很懂咖啡。"叔叔笑瞇瞇地給她倒了半杯紅酒,"下個月董事會,你來做個十五分鐘的行業(yè)分析如何?"
林雪差點被口中的紅酒嗆到。就在這時,紀臨川終于出現(xiàn),西裝革履地在她身邊落座。他的手掌悄悄覆上她的膝蓋,指尖在她裙擺上輕輕畫圈:"別怕,我陪你一起準備。"
甜點上桌時,紀母突然用銀勺輕敲香檳杯。清脆的聲響讓交談聲漸漸平息:"今天除了慶祝臨川升任律所最年輕的正式合伙人..."她頓了頓,目光溫柔地看向林雪,"也歡迎新成員加入紀家。"
所有目光齊刷刷投向林雪。她僵在原地,手中的銀叉當啷一聲掉在骨瓷盤上,在寂靜的花房里顯得格外刺耳。紀臨川在桌下握住她顫抖的手,掌心溫暖干燥。
"小雪。"紀父突然開口,"聽說你畢業(yè)論文是《弱勢群體法律援助現(xiàn)狀研究》?"
林雪點頭,喉嚨緊得發(fā)不出聲音。"下周有個農(nóng)民工工傷索賠的公益案子。"紀父從西裝內(nèi)袋取出一張燙金名片推過來,"有興趣來法庭觀摩嗎?"
回程的車上,林雪一直盯著窗外流動的霓虹。紀臨川打開天窗,初夏的夜風拂過她發(fā)燙的臉頰。"還好嗎?"他輕聲問,右手始終與她十指相扣。
林雪突然轉(zhuǎn)身抱住他,差點讓奔馳車偏離車道。紀臨川慌忙穩(wěn)住方向盤,把車靠邊停在梧桐樹下。
"他們、哪些人...真的接受我了?"她聲音悶在他肩頭,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龍井茶香。
"嗯。"紀臨川輕撫她后背,"我媽說你送的正山小種她很愛喝,特意讓我謝謝你。"
林雪猛地抬起頭:"可我沒..."
"我?guī)湍銣蕚涞摹?紀臨川微笑,月光透過天窗落在他睫毛上,投下細碎的陰影,"以你的名義。茶葉罐里還放了張手寫卡片。"
月光如水,靜靜流淌在兩人交握的手上。那枚古董鉆戒與自制銀戒相互輝映,在黑暗中閃爍著不同的光芒。林雪突然想起什么:"你叔叔說的董事會報告..."
"別擔心。"紀臨川傾身吻了吻她額頭,"你做的市場分析比他們重金請的咨詢公司還專業(yè)。"他重新發(fā)動汽車,"記得你上次說的咖啡渣循環(huán)利用計劃嗎?我叔叔聽后立刻投資了一家環(huán)保公司。"
車重新駛?cè)胍股?。林雪摸出手機,對著交疊的戒指拍了張照片,發(fā)給江怡:"不可思議的一晚。"江怡秒回:"早說了!你婆婆人超好!上次校友會她還問我你喜歡什么顏色的窗簾呢!"
婆婆這個詞讓林雪的臉又燒了起來。她偷偷瞥了眼專注開車的紀臨川,想起告別時紀母拉著她手的耳語:"臨川從小就不愛表達,但為你做了很多傻事...比如連續(xù)熬夜三天就為趕制那枚戒指,還特意跑去圖書館查維多利亞時期的珠寶圖鑒。"
路燈一盞盞后退,像無數(shù)小小的月亮。林雪輕輕摩挲著銀戒內(nèi)側(cè)的刻字,突然注意到一個從未發(fā)現(xiàn)的細節(jié)——在"雪"的旁邊,還有一行顯微鏡才能看清的小字:"My fore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