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站在美術館洗手間的鏡子前，反復調(diào)整連衣裙領口。這件淡藍色連衣裙是江怡借給她的，腰身有些緊，每次呼吸都能感受到布料對肋骨的壓迫。她低頭看了看腳上的新鞋——紀臨川上周送的那雙定制的白色馬丁靴，內(nèi)側特意為她的六趾設計了加寬空間。
手機震動，紀臨川發(fā)來消息：「在中央大廳等你」
林雪深吸一口氣，冰涼的大理石墻面貼著她發(fā)燙的后背。今天是他們正式交往后的第一次約會，紀臨川特意選了這場印象派畫展。她咬住下唇，想起今早江怡幫她化妝時說的話："遲早要讓他全家都知道你的腳，不如從現(xiàn)在開始拋棄別人的眼光，大膽的露出來"
中央大廳人頭攢動。林雪一眼就看見紀臨川站在莫奈的《睡蓮》前，深灰色西裝襯得肩線格外挺拔。他手里拿著兩杯咖啡，正低頭查看手表——那塊表看起來能抵她半年生活費。
"抱歉，我..."林雪小跑過去，突然被自己的新鞋絆了一下。紀臨川迅速伸手扶住她，咖啡濺在他雪白的袖口上。
"沒事吧？"他皺眉打量她的腳，"鞋子不合腳？"
"不是！"林雪急忙搖頭，"是我還不習慣..."她咽下后半句話。那雙鞋其實舒服得不可思議，但她總覺得自己不配擁有專門定制的禮物。
紀臨川遞給她一杯咖啡："低因拿鐵，加蜂蜜。"他嘴角微微上揚，"上次你盯著我喝的這個看了三秒。"
林雪耳根發(fā)熱。她沒想到紀臨川連這種細節(jié)都記得。咖啡杯溫熱傳遞到掌心，她小啜一口，蜂蜜的甜恰到好處地中和了咖啡的苦。
"先去哪個展區(qū)？"紀臨川很自然地牽起她的手。林雪下意識地縮了一下，又強迫自己放松。交往兩周了，她還是不習慣在公共場合親密。
"你決定吧。"她小聲說。其實這是她第一次進美術館，連展區(qū)指示牌都看不懂。
紀臨川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那去特展區(qū)，今天有德加的芭蕾舞者系列。"
特展區(qū)人少了許多。林雪站在《舞蹈課》前，被畫中舞者輕盈的姿態(tài)吸引。那些女孩穿著雪白的芭蕾舞裙，足尖繃直如天鵝的頸項。
"喜歡？"紀臨川問。
林雪點頭，隨即搖頭："只是覺得..."她聲音越來越小，"她們腳真好看。"
紀臨川突然轉身面對她："林雪。"他聲音低沉而堅定，"看著我。"
展區(qū)的燈光柔和地灑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林雪鼓起勇氣抬頭，看見他鏡片后那雙眼睛里的堅定。
"待會兒陪我去個地方。"紀臨川說。
一小時后，他們站在市中心最高端的鞋店門前。林雪的腳像生了根："這里太貴了..."
"只是看看。"紀臨川輕輕推著她進門。
水晶吊燈的光芒讓林雪眩暈。柜臺里陳列的鞋子像藝術品般熠熠生輝，價格標簽上的數(shù)字讓她胃部抽搐。穿著制服的店員微笑著迎上來："紀先生，您預訂的款式已經(jīng)到了。"
紀臨川接過那個絲絨盒子，單膝跪在林雪面前："試試。"
盒子里是一雙銀色平底涼鞋，鞋面帶子綴滿細小的水鉆，在燈光下如同星河。林雪屏住呼吸，這比她見過的任何一雙鞋都美。
"我...我不能..."
"先試試。"紀臨川已經(jīng)解開她現(xiàn)有鞋子的鞋帶。林雪條件反射地蜷縮腳趾，六個腳趾緊緊擠在一起。
店員倒吸一口氣。林雪立刻閉上眼睛，淚水在眼眶打轉。果然還是會被嫌棄...
"需要大一號嗎？"店員的聲音出乎意料的平靜，"這款我們有加寬版。"
林雪猛地睜眼。店員微笑著遞來另一雙鞋："很多客人都有特殊需求，我們專門..."
"謝謝。"紀臨川打斷她，輕輕握住林雪的右腳，他的拇指撫過那個多余的腳趾，"很美，像雪花的第六瓣。"
林雪的淚水終于落下。紀臨川幫她穿好新鞋，站起身時在她耳邊低語："現(xiàn)在，全世界都知道林雪的腳有多特別了。"
離開鞋店時，林雪走得極慢。陽光透過商場玻璃頂灑在新鞋上，每一步都像踩在星光里。紀臨川突然停下："等我一下。"
他跑回鞋店，五分鐘后拎著個紙袋出來："之前的鞋忘了。"他神情認真，"我?guī)湍闾嶂?
林雪突然踮起腳尖，在紀臨川臉頰上輕輕一吻："謝謝。"
紀臨川耳根泛紅，輕咳一聲："餓了嗎？餐廳預訂了七點。"
林雪點頭，六個腳趾在新鞋里舒展如花。路過玻璃櫥窗時，她偷偷瞥了一眼倒影——那個穿著漂亮裙子、踩著水晶鞋的女孩，看起來幾乎像個普通人。
【游樂園約會】
陽光透過宿舍窗簾的縫隙灑進來，在林雪的被子上畫出一道金色的線。她揉了揉酸脹的眼睛，面前的《西方文學史》教材已經(jīng)看了整整三個小時。期末考試臨近，她幾乎把所有空閑時間都用來復習。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屏幕上跳出一條消息：「下樓?！?/p>
簡短的兩個字，卻讓林雪的心跳瞬間加速。她跑到窗前，悄悄拉開窗簾——紀臨川正站在宿舍樓下的梧桐樹旁，白襯衫的袖口隨意地挽到手肘，陽光透過樹葉在他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似乎感應到她的目光，他抬起頭，朝窗口揮了揮手。
林雪飛快地換下睡衣，抓起一件淡黃色的連衣裙套上。這是去年生日時江怡送的，她一直沒舍得穿。匆忙梳了梳頭發(fā)，涂了點唇膏，她三步并作兩步跑下樓。
"你怎么來了？"林雪氣喘吁吁地停在紀臨川面前，臉頰因為奔跑而泛紅，"不是說這周都要準備模擬法庭嗎？"
紀臨川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專注地看著她。陽光透過樹葉在她臉上跳躍，那件淡黃色的連衣裙襯得她肌膚如雪，微微蓬松的裙擺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擺動，像一朵盛開的小雛菊。
"模擬法庭提前結束了。"他伸手拂去她肩頭的一片花瓣，"聽說城西新開了家游樂園，想帶你去。"
"游樂園？"林雪眨了眨眼，"現(xiàn)在？"
"現(xiàn)在。"紀臨川微笑著點頭，"你最近太用功了，需要放松。"
林雪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復習資料，又看了看紀臨川期待的眼神。他的睫毛在陽光下幾乎是透明的，眼睛里盛滿了溫柔的笑意。拒絕這樣的他簡直是不可能的任務。
"等我五分鐘，我去放書！"她轉身跑回宿舍，心跳快得像要沖出胸膛。
室友們聽說她要和紀臨川去游樂園，立刻炸開了鍋。
"游樂園！太浪漫了吧！"
"穿他給你買的那雙鞋去！配這條裙子剛好！"
"要不要涂點睫毛膏？"
五分鐘后，林雪踩著借來的小白鞋再次出現(xiàn)在紀臨川面前，頭發(fā)被室友重新梳理過，還淡淡地涂了睫毛膏和腮紅。
"漂亮。"紀臨川輕聲評價，牽起她的手，"車在那邊。"
紀臨川的車是輛低調(diào)的黑色轎車，內(nèi)飾簡潔干凈，散發(fā)著淡淡的雪松香氣。林雪坐進副駕駛，好奇地打量著車內(nèi)的一切——后視鏡上掛著一個小小的咖啡豆掛飾，儀表盤一塵不染，座椅調(diào)節(jié)得恰到好處。
"喜歡音樂嗎？"紀臨川發(fā)動車子，問道。
林雪點點頭。輕柔的鋼琴曲立刻充滿了車廂，像一股清涼的溪水流過心田。她靠在座椅上，看著窗外飛逝的景色，突然意識到這是他們第一次單獨出游——不是在學校，不是在咖啡店，而是在一個完全屬于他們兩人的空間里。
"在想什么？"等紅燈時，紀臨川轉頭問她。
"在想...這是我第一次去游樂園。"林雪小聲承認。
紀臨川驚訝地挑了挑眉："從來沒去過？"
"小時候沒錢，后來..."林雪聳聳肩，沒有說完。后來林爺爺去世，她連生活都成問題，更別說去游樂園了。
紀臨川的手輕輕覆上她的："那今天把所有的第一次都補上。"
游樂園的大門裝飾著五彩繽紛的氣球和彩帶，歡快的音樂遠遠就能聽見。紀臨川停好車，繞到副駕駛為林雪開門。門口排隊的人不少，大多是情侶或帶著孩子的家庭。
"閉上眼睛。"買完票后，紀臨川突然說。
林雪疑惑地閉上眼，感覺到紀臨川牽起她的手，帶著她慢慢向前走。周圍的聲音突然變得立體起來——歡快的音樂、孩子們的尖叫、游樂設施運轉的機械聲，還有各種食物的香氣交織在一起。
"可以睜開了。"
林雪睜開眼，倒吸一口氣——他們正站在游樂園的主廣場上，四周是五顏六色的游樂設施，遠處高大的摩天輪緩緩轉動，彩色的熱氣球裝飾漂浮在空中，穿著卡通玩偶服的工作人員正向孩子們揮手。
"喜歡嗎？"紀臨川的聲音里帶著掩不住的笑意。
林雪說不出話來，只能用力點頭，眼睛亮得像盛滿了星光。紀臨川笑著捏了捏她的手："先玩哪個？"
"那個！"林雪毫不猶豫地指向旋轉木馬。她從小就在電視上看過，一直夢想能坐一次。
旋轉木馬前排隊的大多是小朋友，林雪站在隊伍里有些不好意思。紀臨川卻神色自若，甚至在她耳邊輕聲說："一會兒我給你拍照。"
木馬緩緩啟動時，林雪緊緊抓住金色的柱子。音樂響起，木馬開始上下起伏，周圍的景物開始旋轉。風拂過她的發(fā)梢，裙擺輕輕飛揚，她忍不住笑出聲來。轉頭尋找紀臨川，發(fā)現(xiàn)他站在圍欄外，舉著手機專注地拍她，嘴角掛著溫柔的笑意。
從旋轉木馬下來，紀臨川變魔術般從身后拿出一個棉花糖："補充能量。"
粉色的棉花糖蓬松如云朵，甜絲絲的味道在舌尖化開。林雪吃得嘴角沾上糖絲，紀臨川自然地伸手為她擦去，手指在她唇邊停留了一秒，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又迅速分開。
"接下來想玩什么？"紀臨川清了清嗓子問道。
"鬼屋！"林雪指著不遠處陰森森的入口。
"你確定？"紀臨川挑眉，"很嚇人的。"
"不怕！"林雪信心滿滿，卻在進入鬼屋五分鐘后死死抱住了紀臨川的手臂。
黑暗中突然跳出的僵尸、陰森的音效、腳下突然噴出的冷氣——一切都比她想象的恐怖十倍。紀臨川笑著將她護在懷里，一路帶著她往前走。當一只"鬼手"突然從天花板垂下時，林雪驚叫一聲，整個人撲進了紀臨川懷里。
"沒事了，都是假的。"紀臨川輕拍她的背，聲音里帶著笑意。
林雪抬起頭，在詭異的綠光中看到紀臨川近在咫尺的臉。鬼屋的音效突然變得遙遠，耳邊只剩下自己如雷的心跳聲。紀臨川的眼神漸漸變得深邃，他慢慢低頭...
"啊?。?！"一聲凄厲的尖叫從身后傳來，兩人迅速分開。一個扮相恐怖的工作人員從暗處跳出，林雪再次驚叫著抓住紀臨川的手，拉著他狂奔出鬼屋。
陽光下，兩人氣喘吁吁地對視，然后同時大笑起來。林雪的頭發(fā)亂糟糟的，臉上還帶著驚嚇后的紅暈；紀臨川的白襯衫也被扯得歪歪扭扭，哪里還有平日學生會主席的穩(wěn)重模樣。
"還玩鬼屋嗎？"紀臨川揶揄道。
林雪使勁搖頭，卻笑得停不下來："我們?nèi)プμ燧啺桑?
排隊時，紀臨川買了兩個冰淇淋。林雪的是草莓味，她自己沒注意吃得滿嘴都是粉色的痕跡。紀臨川看著她，突然傾身過來，輕輕舔掉她嘴角的冰淇淋。
"沾到了。"他若無其事地解釋，耳根卻悄悄紅了。
林雪呆在原地，臉燒得厲害，手里的冰淇淋差點掉在地上。
摩天輪緩緩上升，城市的景色在腳下展開。林雪趴在玻璃窗上，驚嘆地看著越來越小的建筑物和遠處如緞帶般的河流。紀臨川坐在對面，目光溫柔地追隨著她的一舉一動。
"臨川，快看！能看到我們學校！"林雪興奮地指著遠處。
紀臨川沒有看窗外，而是輕聲說："過來。"
林雪疑惑地走到他身邊坐下。摩天輪正好升到最高點，夕陽的余暉透過玻璃灑在他們身上，將一切都染成了金色。紀臨川捧起她的臉，輕輕吻了上去。
這個吻溫柔而克制，帶著草莓冰淇淋的甜味和陽光的溫度。林雪閉上眼睛，感受著紀臨川的唇輕輕摩挲著她的，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捧著她的臉，仿佛她是什么易碎的珍寶。
當摩天輪開始下降時，紀臨川才依依不舍地放開她。兩人額頭相抵，呼吸交錯，誰都不想打破這一刻的魔咒。
"林雪，"紀臨川的聲音有些沙啞，"我喜歡你。"
簡單的三個字，卻讓林雪的心像被蜜糖浸泡過一樣甜。她害羞地低下頭，卻藏不住嘴角的笑意："我知道。"
"就這樣？"紀臨川假裝受傷，"不回應一下？"
林雪抬起頭，飛快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這樣夠嗎？"
紀臨川笑著將她摟進懷里："勉強及格。"
從摩天輪下來，天已經(jīng)黑了。游樂園亮起了五彩的燈光，主城堡開始上演燈光秀。兩人手牽著手，隨著人流慢慢往外走。路過一個射擊攤位時，紀臨川突然停下。
"想要哪個？"他指著架子上大大小小的毛絨玩具。
林雪看中了一只棕色的小熊，但射擊游戲看起來很難。紀臨川付了錢，拿起玩具槍，姿勢標準得像受過專業(yè)訓練。十發(fā)全中，攤主驚訝地取下最大的那只熊遞給他。
"送給我勇敢的女朋友，"紀臨川將小熊遞給林雪，"雖然被鬼屋嚇得尖叫。"
林雪抱著熊，假裝生氣地捶了他一下，卻掩不住臉上的笑意。
回程的車里，林雪抱著小熊昏昏欲睡。一天的興奮和快樂讓她精疲力盡。紀臨川調(diào)低了音樂音量，時不時轉頭看她一眼，眼中滿是柔情。
到宿舍樓下時，林雪已經(jīng)半睡半醒。紀臨川輕輕拍了拍她的臉："到了，睡美人。"
林雪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到了宿舍樓下。夜風微涼，帶著淡淡的花香。她抱著小熊站在路燈下，不想說再見。
"下次還能去嗎？"她小聲問。
紀臨川微笑著點頭："想去多少次都行。"他伸手整理她被風吹亂的頭發(fā)，"上去吧，早點休息。"
林雪踮起腳尖，在他臉頰上輕輕一吻："今天謝謝你...我很開心。"
"我也是。"紀臨川的聲音溫柔得不可思議，"晚安，林雪。"
"晚安。"
林雪轉身走向宿舍樓，走到一半又忍不住回頭。紀臨川還站在原地，燈光為他鍍上一層金邊，白襯衫在夜風中輕輕飄動。見她回頭，他舉起手揮了揮。
推開宿舍門，三個室友立刻圍了上來。
"玩得怎么樣？"
"哇！這么大的熊！"
"快老實交代所有細節(jié)！"
林雪把臉埋在小熊柔軟的絨毛里，嗅著上面殘留的紀臨川的氣息，回想著今天的每一個瞬間——旋轉木馬上的歡笑，鬼屋里的擁抱，摩天輪上的親吻...
"很完美。"她輕聲回答，眼中閃爍著幸福的光芒。
窗外，一輪明月靜靜掛在夜空，見證著這個普通又特別的夜晚。城市的某個角落，紀臨川站在公寓的陽臺上，看著手機里林雪在旋轉木馬上歡笑的樣子，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游樂園的星光，就這樣悄悄落進了兩個人的心里。